前者大名虞之淇,人如其名,一板一眼的理工女,平时有点恃才傲物,日常话少,但特喜欢踩谈佳乐尾巴,只要张嘴就吐不出半句好话。用谈佳乐的话来讲,挺屑的。 另一个和虞之淇经常互踩的谈佳乐则情商更高些,活泼开朗,放在哪里都是招人喜欢的小太阳。 至于盛烟—— 按谭佳乐的说法是,有点独。 因为背靠盛家,见惯了趋炎附势的人,很难同人建立深入联系。 而且盛烟性格本就稳重,气场摆在那里,哪怕笑起来也自有“生人勿进”的高冷感。 “学姐,奶茶买来了。”跟在两人后面是踢球撞人的小学弟,他风风火火跑来,满头大汗,“前面那两人点单花了好长时间,不好意思现在才送到……” 他一边抱怨,一边看到了“前面那两人”,脸上讪笑:“学姐好。” 说完,放下奶茶一溜烟跑了。 “所以现在有八杯奶茶,而我们只有五个人。”虞之淇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怎么办? ” “是四个人。”盛烟叹气,“阿飞刚跟我说来不了了,家里准备高三控制他的手机和外出活动,专心学习。” 阿飞是吉他社里吉他弹得最好的一个,被盛烟千方百计拐来当吉他手的。 “啊这。那不得重新挑一个?”谈佳乐问。 盛烟摇头:“不,我找了个好苗子。” “介绍一下吧,这是夏炎。”盛烟话锋一转,“贝斯阿淇,鼓手乐乐。” 虞之淇微妙沉默了一下:“那我们不就是全女乐队了?” “有问题吗?”盛烟淡淡反问。 “没。”虞之淇倒不会和盛烟互呛,她向来崇拜强者,盛烟的能力毋庸置疑是她们之中最强的,“就,之前没见过,感觉挺奇妙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谈佳乐用手肘碰了碰虞之淇,冲夏炎伸手:“你好。之前玩儿什么的?不会就是吉他吧?”” 问完,她看清夏炎的面孔,瞪大双眼,笑容凝固在脸上。 谈佳乐扭头望向盛烟,无声询问:她?抢你钱那个?真的假的?” 盛烟不动声色点头:‘真的。’ “玩吉他有什么问题吗?”夏炎对语言特别敏感,疑惑发问。 尤其是谈佳乐把震惊都写在脸上了。 “不……”谈佳乐揉了揉僵硬的脸,整理好心绪,“如你所见,我们乐队其实从属于吉他社,在座诸位个个都是吉他转业人员。” 夏炎疑惑不解。 “海中之前只有音乐社,有基础的人会的乐器五花八门,扬琴钢琴小提琴什么的,很难搬运,而且只是零星一两个人,不成气候,入社的其他社员更多是零基础,想要从零开始学音乐,而所有乐器中最方便学的就是吉他,所以盛烟干脆把社团改成了吉他社。” “但是!这个人居然还不满足,居!然!还!想!搞!乐!队!社团里的都是她的人,这不都过来舍命陪天子了吗?” 突然被cue,盛烟差点被奶茶里珍珠呛到。 她轻咳一声,试图挣扎自己不是暴君:“怎么就‘都’了?这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拖到现在吗?又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来。” 谈佳乐一脸“啊对对对”的敷衍表情:“所以你把我抓来浪费时间了呗。”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虞之淇:“反正我是因为小时候被逼着学了几年鼓,被迫入局的哈。阿淇入社时就自带贝斯技能,盛烟本来想当吉他手的,但因为玩儿吉他的太多了,队里缺键盘,就被迫转键盘了。” 谈佳乐双手一摊,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脸幸灾乐祸笑:“所以,这支乐队就是临时拼凑起来的草台班子!欢迎加入!” “明白了。”夏炎了然,看了盛烟一眼,再次强调,“不过我只是来帮忙招新的,算不上入社。” 谈佳乐语气微妙:“啊……那你之前玩过乐队吗?吉他手吗?” 在她的认知里,能被带来救场的或许应当有些经验。 夏炎摇头:“我零基础。” ‘其实挺搭这个草台班子的。’她在心里默默追加一句,忍住了自己的吐槽欲。 谈佳乐再次瞳孔地震。 她看着夏炎,又看了看盛烟,眼神询问:你认真的? “新手啊。”阿淇语气颇有微词。 她看向盛烟,压着性子问:“练习时间本来就只有两周……阿飞真的来不了了吗?” 虽然阿飞也学了没多久,但不管怎么说,入门了也比没入门强。 饶谁都听出来虞之淇话中的小小嫌弃。 夏炎眉毛一挑,气氛瞬间变得微妙。 谈佳乐连忙打岔:“她不是那意思……” 夏炎想也不想,直白反笑:“看不上我的意思呗。” * 家里出事后,夏炎就对声音里藏匿的情感特别敏感。 街坊邻居家长里短时看到她总会压低声音,流露出来的轻言碎语里或轻蔑或怜悯。 起初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但小街小巷里,你越是不在意,议论的人越多。街坊传到学校,大人传给小孩。 弱小引发怜悯,怜悯变成轻蔑,轻蔑带来恶意。 然后是无休止的聒噪,混乱和暴力。 直到身边的同学也开始窃窃私语。 有人是善意的,他们会以各种名义让夏炎帮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忙,然后出师有名请她吃饭;也有人是恶意的,有人知道夏炎无人依靠,好几次都趁放学把她堵在校门口抢钱或毒打。 对于前者,夏炎心怀感激,她会暗自记下每一顿餐费,事后等手头宽裕了再想尽办法还回去,但心中总会有种被区别对待的憋闷感; 对于后者,夏炎起先想息事宁人,但那群人越来越过分,憋闷感与日膨胀,终于有一天,憋闷和屈辱快要从胸口开膛破肚,夏炎忍无可忍,她拿了截断掉的桌椅腿,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一场混战。 具体过程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脑袋发懵,眼前发红,椅子腿攥在她的手心,另一端却刺在这群混混的脖颈旁,她恶狠狠地警告说:“再敢过来我就报警”。 耳边嗡嗡的,像被蒙了层透明的玻璃罩,像是迎着初晨的一点白,又或者盯着深夜的一盏灯。 世界终于清净了。 夏炎偏激地认识到,就像一场巨大的火灾,放任不管就会引发剧烈爆炸。而避免爆炸的最好方法就是扑灭同情和轻视的火种源头。 她是张满的弓,一有机会,勾着的箭便直刺跃出的靶。 这一次,阿淇就是主动跳出的靶。 * 夏炎挑衅似的看了眼盛烟,却是冲阿淇笑着伸出手。 “你们队长邀请我来的。有不满冲她说去。请多指教。” 一句话噎得虞之淇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小小质疑,甚至都没有说一句重话! 这人反应也太大了吧! 这阵仗不道歉似乎说不过去,但她的确是个新手,打心眼里虞之淇觉得盛烟不该把人招进来。 于是她也伸手回握,望向盛烟,一声不吭。 新手就是新手,她凭什么不能质疑啊! 谈佳乐疯狂给虞之淇递眼色让她服软,虞之淇不清楚夏炎,她可清楚得紧。 她可是会打人的! 盛烟咬住吸管,有珍珠在吸管壁里堵住,一口气不上不下。 “时候不早了,大家开始吧。” 须臾,盛烟把奶茶放到一旁,拍了拍手。 “上次定的《银河尽头》,谱子都带了吧?先试一遍,找找手感。” 进入话题,盛烟声音利落了很多。 她从琴包里取出乐谱,摆在夏炎面前:“你之前听过吗?可以先跟着谱子对一对。” 夏炎说:“我不会看谱。” 嗡—— 一声低沉的贝斯声响起,夏炎从里面听到了冷笑。 谈佳乐连忙按住贝斯弦,她瞪了阿淇一眼:“你发什么神经?!” 阿淇摆手,“不好意思啊,试音。” 怕两个火药桶碰上,盛烟直接敲了几下琴键打断:“调好了我数一二三就开始,不会看谱就跟着听,听清楚了吗?” “ok。” “嗯。” “我没问题。” 前奏响起时,夏炎翻开乐谱。 曲子全名是《流星在银河尽头燃烧》,一首节奏很轻快的慢摇,最近广播台点播歌单经常出现,但这是夏炎第一次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这里单纯欣赏。 乐队之前没合过,第一遍各弹各的,拍子完全对不上。 尽管有所心理准备,但弹完大家表情都很微妙,阿淇脸色更黑了。 “先熟悉熟悉,不着急。”盛烟安慰。 她声音很沉,像锚一般把大家的情绪在薄雾里定住。 盛烟转头对夏炎说:“谱子记住了吗?” 夏炎皱眉:“有点难。” 虞之淇忍不住说:“你别难为人家,又没人教过,就一遍怎么可能记住?” 夏炎瞥了他一眼,意外他为自己说话。 盛烟没理,她说:“吉他给我。” 夏炎连忙把吉他递给她。 “我顺着谱子再弹一遍,这次你看我的手。” “好。” 虞之淇嗤了一声:“哪有你这样教的?之前你教阿飞时不都先教看谱吗?” 夏炎突然发现,虞之淇这个人,吐槽无差别针对所有人。 “闭嘴。” 盛烟扫了他一眼,明明只是轻声随口一说,但没来由地自带压力,虞之淇被噎了一下,比了个“ok”的姿势,自顾自去摸自己的贝斯了。 盛烟转过头来,对夏炎说:“看好了。” 说完,盛烟就对着乐谱拿吉他又过了一遍。 夏炎看得很仔细。 但偶尔,她会忍不住失神。 盛烟的手指纤细修长,按在弦上却很有力道,像旋转在钢丝上的剑舞,结束时刀剑归鞘,锋芒尽藏。 “来。试试。”盛烟把吉他还给夏炎。 虞之淇:“喂喂,开什么玩笑?” 夏炎接过,对着乐谱,起手就勾错了几个音。 “不对。”夏炎皱眉,她放下吉他。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谈佳乐没忍住帮腔。 虞之淇点头,无差别炮轰:“是啊,过火了吧。” 他话音刚落,夏炎干脆放弃跟着琴谱走,把注意力放在弦上,深呼吸,全神贯注回忆刚才盛烟的动作。 一如昨日。 流畅的旋律从她指下滑出,节奏越来越快,指尖越来越烫,夏炎情不自禁闭上眼睛。 夏午的太阳透过窗户打下来,指间像点了团火,但夏炎却不觉燥热,耳边只剩噼里啪啦的火花响声,明明是欢快的旋律,她却在火里燎起。 噌的一声。 火花从指间跳到指骨,夏炎猛然惊醒,睁眼,发现自己弹错了一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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