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襄王打进宫来啦!” 景贞帝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晕了一下,偏瘫的后遗症还没下去,开口时的声音含糊不清:“什什么?” 秦宸章随即夺门而进,口中呼叫:“父皇,快跑!” 周围的宫女太监们瞬间尖叫起来,秦宸章不管别的,伸手扯住景贞帝的胳膊,转头就跑。 景贞帝粗喘几声,几乎要厥过去,好在秦宸章很快回过神,急忙命令一位年轻内侍将皇帝背起来,一边护着一边往北跑。 一群人跑到景芳门,景贞帝这才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襄王联合羽林卫、骊京令等人造反,已经攻进皇城了。 造反,造反…… 景贞帝头晕眼花,明明身后还没人追过来,他就已经感觉到刀锋贴着后脖颈的凉意。 “逆贼自南门进,父皇可先去承曜宫避险。” 秦宸章一边说着,一边“呼啦”一声抽出身旁郑意随身带的钢刀,眼睛通红,呼呼喘着气,“庞将军还在宫里,儿臣去召他前来护驾!” 景贞帝手都软得抬不起来了,浑浊的褐色眼珠望向她,喃喃发不出声音:“昭……” 秦宸章伸手攥住那只枯瘦的手,用力捏了下。 “父皇,珍重。” 丢下这四个字后,秦宸章提刀就跑,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唯郑意和其他两位侍女跟上。 秦宸章并没有原路返回,她在这宫里长大,对这宫里的各处各殿清楚得很,很快便寻一小道绕去禁军营卫,路上正遇到疾驰而至的禁军。 “殿下!” 看到为首之人,秦宸章才郑意身后走出,上前道:“陛下已去承曜宫避险,潘绍兴,你取二人速找庞将军前去护驾。” “是。” 秦宸章翻身上马,声音终于轻缓,接着说:“其他人随我去诛杀逆贼。” 此时天空刚刚蒙亮,夜色和天色交织在一起,宫里完全乱起来,宫女太监们到处乱窜,南边甚至冒起浓烟,晨风起了,送过来一阵阵轻薄的烟雾和逐渐临近的呼喝声。 “诛妖道,清君侧!” 秦宸章骑在马上,她望着那在天空中分散的烟尘,听着这些呼声,神情冷漠。 直到—— “襄王谋逆,已被镇杀!” 第一声还是飘忽的,似是错觉。 “襄王谋逆,已被镇杀!” 第二声蓦地变深了,如有实质。 “襄王谋逆,已被镇杀!” 第三声如白日惊雷,震动骊京。 那是十万人的共鸣,即便远在宫城之外,依旧震天撼地。 秦宸章收回视线,轻踢马腹,在这样的呼声中蓦地出现在长生苑——这里是景贞帝平日修仙问道的地方,不久前,秦宸章刚拉着皇帝从这里逃出去。 如今苑中浩大的道台已被推倒,精致的供品散落一地,混合着人类的鲜血,被踩烂了,沾得到处都是。 宫墙内外还有些列队的羽林卫,近三百人,黑压压的,气势逼人。这些人应该是刚到这里不久,前一刻还在搜查皇帝的踪迹,但现在他们都被那诡异的呼声震慑,几乎一动不动。 秦宸章单手扯住缰绳,看向从殿内抢奔出来的襄王。 长生苑在宫里的位置极好,宫门正对东方,朝阳在天际冒出头,从公主身后喷薄出第一缕光。 宫里出现政变,秦宸章起得急,身上除却单衣外就只有内里护身的轻甲,头发也只是束了起来,素净的近乎有些冷,可偏偏她又生就一张姝色绝艳的脸,逆着光,居高临下,睥睨众生,宛若神魔。 襄王面如死灰。 苑中不止襄王和他带的羽林卫,还有几十个大臣——那是今日进宫上朝的朝臣——燕国的朝会卯时开始,襄王往皇城赶的时候这些人正在路上,刚好被堵个正着,有跑掉的,也有被裹挟进来的,或许还有很多被杀的。 秦宸章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闪过,最后定在距离襄王最近的侍卫身上。 她直直地看着他,说:“襄王谋逆,已被镇杀。” 那声音轻得刚溢出唇就散了,却自有十万人为她鸣唱。 被她盯住的侍卫瞠目,神情几乎空白,似乎过了许久,又似乎只是一瞬,他突然提刀,一刀斩下襄王的人头。 “襄、襄王谋逆……” 他抓起那颗头,疯了一样往苑门处跑来,却并未跑出几步,就委顿在地,手里的头颅骨碌碌地往前滚。 长生苑顿时陷入厮杀。 有人举刀攻过来,被禁军拦住,有人忙着逃窜,转身往宫外跑,还有的挥刀相向,妄图以功抵过。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在鼻腔,秦宸章却并未生出多少不舒服,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心脏,胸腔内的血液一下子流得很快。 “殿下小心!” 刀锋随着示警呼啸而来。 秦宸章挥刀去挡,手臂震得生疼,来人一击不中,瞬间被旁边禁军斩杀,鲜血溅了她一脸。 秦宸章连抹也没抹一下。 刀剑无眼,苑中那些朝臣们遭了大罪,秦宸章提刀入内,目光所及之处不少人都被砍死了,还有些在乱窜,里头靠近供台的那位朝臣穿着紫袍,此时正仓皇地靠着桌背,猛然间对上秦宸章的眼,忙高声呼救:“殿下救命!” 秦宸章走过去。 那人大喜,撑着地站起来,一抬头,“咕咚”一声闷响,头掉在了地上。 这钢刀打得真好。
第139章 古代宫廷39 太阳升起来, 杀戮却还没有停止。 燕国最尊贵的公主第一次站在众人面前,向这座皇城展示着她杀伐果断的王者魅力。 骊京安静极了,街上空空荡荡, 唯那些身穿标志性工装的人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那是由公主府供养的十万劳役们。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绿色服饰, 对衫、长裤、芒鞋,手持棍棒——为防止城里有人趁机作乱, 他们被兵部借调而来, 十人一组,百人一队, 在这座城市中巡逻,维持着京都的安稳——问天台下三年来标准军事化的管理制度让这群壮丁完全褪去了寻常百姓的散漫, 列队而行时,看起来比京中的巡哨人还要纪律分明。 与京都的噤若寒蝉成鲜明对比的, 是王府豪宅中的哀嚎。 秦宸章丝毫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不到一天, 襄王及其母族、妻族便都被屠戮殆尽, 依附襄王的那些士族们也无一幸免, 更不要说直接参与政变的奉前程、彭胜等人,其宗族家人几乎都被现场诛杀。 但清算还远不止于此。 第二天, 秦宸章扶着景贞帝出现在朝堂, 桌上摆的正是襄王的人头。 一年失去两个儿子, 即便是冷酷的帝王也不免掩面而泣, 说不出话来。 秦宸章让内侍将皇帝送回寝宫休息,而后于殿前向诸臣昭告, 剥夺皇四子亲王身份,削去宗籍, 贬为庶民,同时罗列逆贼罪状,命人严查乱臣党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人人都知道这是昭义公主在趁机消除异己、培养势力,却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斥责公主逾矩。 皇子造反让皇室众族人一时间偃旗息鼓,与襄王这位侄亲交好的诸位王侯个个都赶紧藏好尾巴,唯恐被涉入其中。 朝堂百官更是损失惨重,政变之日,当街被砍死的大臣就有十几个,驱赶至宫中的那些同样死伤无数,其中就有文臣之首,宰相杜绅。 一场政变,让朝堂杜党几乎覆灭,杜党旗下幸存的人因为曾经与鸿文党交好,自然纷纷投奔而来。 而文臣之外,军中对昭义公主的所作所为也保持着默许的态度,燕国重文抑武已久,如今在京手中掌握实权的武官本就不多,其中为首的一是禁军首领庞务,二是兵部尚书郭熙。 禁军救驾有功,秦宸章一边对禁军诸人嘉奖提拔,一边对支离破碎的羽林卫收拢整顿。 至于郭熙,他在看过十万劳役令行禁止的行动作风后,对昭义公主已经油然生出一股悚然。 九月二十三日,在襄王政变后的第十天,秦宸章被加封护国昭义公主,封邑增至一万户,地位比同亲王。 秦宸章并没有很开心。 她做了那么多事,才不过与那几个愚蠢至极的皇子一样,凭什么? 若是时光倒退十年,十四岁的秦宸章一定会为此愤懑地睡不着觉,可现在她不会了,她只会感激涕零地从皇帝手上接回圣旨,然后关上皇宫的大门,把那位至尊无比的天子好好养在里面。 “青黎,”她搂住青黎的腰,晃,说:“我好想把你也带进皇宫啊。” 青黎哎了一声,按住秦宸章的手。 秦宸章抬起另一只手,往桌上一抹,把纸张弄乱,忿忿道:“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就这么对我?” 青黎只好松了铅笔,说:“好,不写了。” 秦宸章哼了声,转头盯着她,盯了两息,又凑过来狠狠亲了口她的脸,“啵”的一下,都亲出印子了。 “多久没见了,”秦宸章磨了磨牙,“我看你一点都不想我,说不定我住在宫里,你开心得很呢。” 青黎伸手摸摸她的脸:“怎么会,我也很想你。” “骗小孩,”秦宸章嘟囔,“一点儿没看出来。” 青黎失笑,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垂。 秦宸章也没有真生气,就这么抱着她,眼睛往桌上瞄:“发去淮州的?” 青黎嗯了声,说:“杜绅出自淮州杜家,现在他身死,淮州的局势一定会有巨变,我担心余船应付不过来。” 秦宸章伸手翻了翻,一目十行,还没看完就皱起眉:“这么点小事你也要管?柳若林呢?” “也不能算小事,”青黎解释道,“明年南方开设新的市舶司,余船必然要在其中有一席之位。如今她虽然在南浙一带声名鹊起,但根基不稳,想要更服众,就必须一步不错。” 景贞帝迷信道教,除了大兴土木、让众人给他找祥瑞外,还有一条就是出海求仙,秦宸章自然无比支持。 为此,南方航海业比往年更放开,秦宸章以朝廷名义陆续在南地设了数个造船工场,沉寂多年的水师也因此被京中看到。去年中,江淮水师提督方勇霖就因为往朝廷进献了只大海龟,而被提拔至水师大都督兼御营统制,堪称一带封疆大吏,至今为人称道。 但官场沉浮总归是表面上的事,底下的利益往来才是重中之重,航海业的开放意味着水师可以有流通的升迁途径,可以堂而皇之地扩大军队规模,可以向朝廷要军资武备,而船只制造更是光明正大攫取利益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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