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季汀因为坐着,额头刚好到路清宜的脖颈处,微抬下巴的动作,让路清宜散下的几缕细软发丝刚巧落在季汀雪白的锁骨,大有继续往里的趋势。 路清宜注意到这点,耳尖微红,她停下动作,连忙去找皮筋:“我先把头发扎一下吧。” 室内温度逐渐上升,两人默契的没有说话。 “好了。”路清宜垂下羽睫,目光在江同学脸上停留了一瞬,又下移,落在嫣红的嘴唇。 收回视线,路清宜说:“剩余的创可贴你拿着吧。记住了,这几天额头不能沾水,结痂了才算好。” 季汀点头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路清宜抬头,犹豫开口:“那你明天会来琴房吗?” “也许会。” 季汀刚要扭头走开,衣服被人拉住了:“今天谢谢你。” 季汀挑眉:“你又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删除手机里的照片。那种情况下,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照片流出去,我可能就……总之,幸好有你,谢谢。” 路清宜仰起头,如墨般温软的眸,隐在纤长的睫毛下,薄薄的刘海遮盖住细眉,显得又乖巧又可爱。 季汀感到自己心跳突然落下一拍,她挪开视线,语气生硬道:“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不是为了你,只是看不惯她们而已。” 闻言,路清宜低低奥了一声。 季汀问:“这事儿不止一次两次吧,有人欺负你,你怎么不告诉父母?” 路清宜微怔,轻声道:“他们工作很忙,我不想麻烦他们。” 新伤不提,那胳膊上淡掉的旧疤痕,父母也都不知道? 季汀没再深问。 反正跟她没有关系。 耸耸肩,季汀开玩笑地说:“你要真谢我,明天的饭你帮我包了吧,我没钱。” 路清宜眼神亮了亮,笑着点头:“好。” 活动室重新恢复安静。 窗外,远处的人影越来越小。 微风拂面,吹乱了发丝,季汀抬手捋了捋头发,忽然一顿,想起路清宜的发卡还在她头上。 季汀将它拿下来。 是只可可爱爱的兔子发卡,儿童款式,耳朵镶嵌着粉红水晶和珍珠,两只豆豆眼,手里抱个胡萝卜。 “……” “多大人了还给人戴这个,幼不幼稚啊!” 季汀骂了句。 她打开窗子,刚想把它丢出去,临了却犹豫了。 季汀微垂下眸,看着发卡,羽睫掩盖住眸底的骇浪,像是叹息又像是嘲讽地道:“多管闲事。” 十七岁的路清宜,也这么爱多管闲事啊。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 叫人生厌。 这一天太累了,季汀沉沉睡去。 梦浮浮沉沉,将她的身体牢牢拴住,直至坠落深渊。
第5章 噩梦 · 金碧辉煌的金色大厅里,季汀身着华贵的礼服,弹奏完最后一个琴音。 万众瞩目中,季汀站起,朝听众席鞠躬道谢。 霎时间,全场沸腾。 掌声此起彼伏,摁快门的喀嚓声久不停歇。 二十岁的年轻钢琴家,一次次摘冠折桂,让红色的五星旗在台上升起,创造新的耀眼辉煌。 所有人都在赞叹她的成就,而季汀,始终面带微笑,凤眼淡淡地扫视着听众席。 突然,她神情一凝。 末尾的角落,站着一位气质出众的女人。 女人打扮的很美,一袭淡蓝色礼裙将她纤瘦的身姿,衬得优雅精致。白皙姣好的容颜化了淡妆,披腰的直发编成麻花辫,发间簪着几朵洁白的花,是栀子花。 台上人举起奖杯,她也随之轻轻一笑,红唇启合,似乎在说话。 八卦记者注意到了季汀表情的微妙变化,立刻抓住缝隙,提出犀利问题: “季小姐,听闻万盛的季董事长是您的父亲,可以透露一下,您之后是继续发展钢琴事业,还是回归万盛集团呢?毕竟您在钢琴上的造诣,远远超出现在国内大部分的音乐家,我们都不希望您放弃。” 此问题一出,台下不少人议论。 季汀是季明章的独生女,也是集团继承人。 可这个继承人却极其叛逆,不仅独自创立其它公司,还处处与亲爹作对。 季汀是否是集团唯一的继承人,大家不得而知。 “我永远也不会放弃钢琴。”季汀轻轻笑了下,继续说:“万盛集团自有家父打理,我还年轻,想走自己的路。还有别的问题吗?” 记者接着提出刁钻的问题,季汀保持微笑,应答如流。 领奖仪式结束,朋友订了顶楼包厢为季汀庆祝。 季汀身着酒红色玫瑰礼裙,修长的玉颈佩戴着红艳的宝石,她站在顶楼中心,凝视着众人,像只高贵冷艳的黑天鹅。 出场时,引来不少人惊呼,纷纷自觉让出一条路。 灯光渐渐灭落,众人微醺浅醉。 有胆大的男人起哄向季汀表白,被季汀淡笑揭过。 男人觉得,自己贵为万盛集团合作商的少爷,被当众拒绝,拂了他面子。 酒劲儿上来,抓住季汀的肩头胡乱讲话。 “季汀,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你站在台上的样子实在太耀眼了,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以后,只要你要,只要我有,我都会尽我所能奉献给你。请你,嫁给我好吗?” 说着说着,他还真从兜里摸出大钻戒来。 季汀不语,冷眼瞧他。 周围起哄道: “答应他吧!” “乔公子真有诚意啊,谈恋爱都省了直接求婚!” “季小姐,我可以作证,乔斌他真的喜欢你很久了。” 起哄的人像早有预见,纷纷替乔少爷说好话。 …… 连发起派对的朋友也怂恿道:“就是啊,汀姐,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男朋友好好疼你爱你啦!乔斌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跟你又是门当户对……我觉得你们超级般配的!” 季汀心里冷笑。 这哪是庆祝会,分明是借由头搞事情。 被称作乔斌的男人单膝下跪,深情告白:“汀汀,嫁给我,我会给你幸福的。一辈子爱你,尊重你,守护你。” 季汀垂下眸光。 粉红色的钻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像极了男人殷切期盼的目光。 指尖缓缓落在戒指盒上,季汀神色渐渐软下来,温声问道:“乔斌,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答应我了?” 乔斌欣喜若狂,却听见“啪嗒”一声,季汀合上了盒子,眸里的温情一扫而光,她含笑问他:“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我身后的季家?” 乔斌神情一滞,回答说:“我爱的当然是你啊!你应该知道的,我追了你两年多,只有对你才是真心的!” 季汀静默,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得放肆又张扬,周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没搞明白什么情况。 “不好意思,这太好笑了,我实在没忍住。” 季汀收敛了笑容,当着众人面,打开手机录音: “……乔少,现在我们在办公室,做这种事情不好吧?而且他们都说你会和季家千金订婚。” 娇滴滴的女人声传来,而后是乔斌的冷嘲:“你让我跟一个狂妄自大,空有外表的小屁孩结婚?呵,要不是她的身份,老子看都不会看她一眼!我还是喜欢宝贝儿你这样体贴、懂男人心的……” 随即是布料的撕扯声和不可描述的低吟。 众人哑然,神色各异,看向乔斌的许多目光变了。 季汀挑眉一笑:“乔斌,你爸对着我父亲阳奉阴违惯了,你也学会在我面前当起双面人了?” 乔斌眼底的慌乱一扫而过,他丢下戒指盒,抓住季汀的手,大声反驳:“汀汀,你不要相信!这是污蔑,录音是假的!” “是真是假无所谓。” 季汀高高在上地凝视着他,眸光掠过他的手,像碰到什么脏东西般迅速甩开,“脏死了。” “你说什么?”乔斌脸色变了,目光锁死季汀,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似的。 “我说什么你没听到吗?说你脏。” 季汀毫不避讳他吃人的目光,凤眸染上笑意:“你以后可别在我面前说‘我对你是真心’这种话,我听一次,吐一次,对身体真心不好。” 乔斌噎住,站起身冷哼一声,气愤离席。 季汀扫向群众看戏的乔斌的狗腿子,弯眼笑笑:“你,没看到乔少掉东西了吗。还不赶紧替他拿走?” 那人一愣,灰溜溜地捡起地上的戒指盒,跟在乔斌屁股后面跑走了。 季汀转过头,目光投向刚刚替乔斌说好话的人,轻轻一笑:“我看,你和乔斌才是超级般配的。” 女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不敢多说,毕竟暗地里收了乔斌不少好处。她心虚地撇过眼,辩解道:“这,我也不知道他是那样的人啊……” 季汀挑挑眉,笑说:“最好是这样。” 几位活泼的朋友暖场,气氛重新拉回正轨。 告别朋友后,季汀独自下楼,拐角处却遇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当即冷下脸:“你怎么在这?” 路清宜在酒店门口站着,闻言,她看向季汀,没有说话。 服务生见两人之间气氛紧张,站在一旁战战兢兢地解释:“季小姐,这位女士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了,我们让她走她都不听,还自称是您的家人,来接您回家的。” 季汀微笑点头:“我们确实认识。” 服务员如释重负,松了口气:“好的,那季小姐请跟我来,我带您二位去车库。” 季汀摆手说:“不用,你先招呼别人,我自己去。” 服务员说“好的”随后走开。 夏夜微凉,月亮孤零零地悬在高空。 两人无声对视。 淡蓝色的修身礼裙衬的女人优雅端庄,许是在风口站久了,路清宜鬓边的发丝有些凌乱,脸上也起了疲态,仿佛是从颁奖典礼结束一直等到现在。 她站在五步以外,没敢靠太近,静静望着季汀的脸。 犹豫片刻,她伸手递过去一瓶蜂蜜水,先开口打破沉默:“喝酒了吗?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会儿,我来开车。” 季汀挑挑眉,没接,好笑地问:“路阿姨,你有精力不去讨好季明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闲得慌?” 对她,季汀从来没给过好脸色。 路清宜丝毫不计较季汀话里夹枪带棒,语气依旧温和:“天很晚了,我来送你回家。” 季汀说:“不用,我有亲妈,轮不到你来管我。” “你倒不如看好自己的男人。我可告诉你,季明章现在又和公司里的年轻职工搞上了,你再不让我爸高兴高兴,你这‘季夫人’的位置可就危险了。”季汀戏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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