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缓过神,惊觉自己居然被一个眼神吓到这种地步后当即质问道:“许衔月你是闲的慌吗?” 叶惊秋来之前,这个有些孤僻的年级第一可从未掺和过这些事。 “还没到考试的点,你没必要叫她起来。”许衔月道。 林余静长长地噢了一声,挖苦讥讽:“是,我们年级第一当然要护着老板了,不然钱从哪里来?靠好学生周末洗盘子够吗?” 许衔月却仿佛在听无关人员的经历。她面色不变地忽视掉林余静的问题,转身给叶惊秋重新盖好校服。 然后拎起笔记在叶惊秋旁边默背起来,竟然不回座位了。 自讨没趣的林余静恼羞成怒,重新上前:“许衔月你是没听到我说话吗?你有没有礼貌?” “林大小姐——” 熟悉的、刻意被拉长的声调响起。 叶惊秋单手揪下校服抬头,露出一张睡得有点迷迷糊糊的脸。 许衔月皱眉,回头低声有些担忧:“是不是吵到你了?” 刚醒的人摇摇头。 叶惊秋确实好看,老师甚至都把她和许衔月调位到教室中排,确保参观学习的他校老师能清楚地看到这两块三班的“门面招牌”。 所以现下她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说话时,连林余静都愣了一下。 她重新看向林余静,开口带着些没睡醒的沙哑,人却格外认真:“您是不是带了只鸭子来学校呀?嘎嘎声好像有点大。” “关键它叫得还没什么起伏,一直都一个调。” 听了好久的前桌同学后仰,配合接话:“什么调?” 叶惊秋掐着嗓子学小太监:“你有没有礼貌?你有没有礼貌?你有没有礼貌?” 许衔月没忍住笑起来。 林余静:“?” 林余静:“叶惊秋你说谁呢?” “叮噔噔——” 预备铃把一切都打断,最后一科考试在即,教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任谁都没敢再造次。 林余静狠狠地瞪了眼笑眯眯的叶惊秋,悻悻地带着小跟班去准备考试了。 许衔月没什么邀功的意思,仅是把手中厚厚的一沓笔记阖上,默不作声地预备走掉。 没料想被人冷不丁拽住,手中被塞了板巧克力。 想都不用想,是谁送的。 她回头刚要推脱,但见叶惊秋一脸无辜地眨眨眼:“权当给小许老师的保护费嘛。” 毕竟许衔月没什么特殊爱好,只是因为一场灾难而格外喜欢吃巧克力。 许衔月无奈:“秋秋,我不饿......” 然而她话只说到一半,人就被满脸笑意的叶惊秋快快赶走。 监考老师已经进门,没时间了。许衔月只能把巧克力塞进口袋,匆匆地赶回座位。 考试继续,考场平静。 这是最后一科,任谁都极安分地定在座位上,探头往里看了看的巡考员十分满意,踩着皮鞋从三班教室门口离开。 但巡考员却不知道,在他合上教室门的瞬间,三班那位最严守纪律的年级第一,悄悄地偷吃了一块巧克力。
第3章 编号 很快就响铃、收卷、散场。 结束了最后一门考试,高二级部的同学神色轻松如释重负,三五结伴、说笑着迈出大门,开心地迎接高中生活的最后一个长假。 许衔月看着身边只穿一件短袖、兴高采烈规划假期的少女,弯了弯唇无奈道:“秋秋,你至少穿件外套呀。” 今天刚下过暴雨,气温格外低。 但叶惊秋特别贪凉,只挥挥手假装没听到,“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去买小龙虾,小许老师你先回家写卷子等我噢!” 两人刚出第四十五中学没多久,学校有禁止披散长发的规定,故而叶惊秋刚踏出校门就把头发抓散,任凭带着点倔强气的长发凌乱地散在她肩头。 许衔月顺手从叶惊秋手中接过发圈套在手上:“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小心着凉。” 两人举止间自透着一种亲昵。 许衔月是真正的优等生,初中毕业后不少高中都抢着分她录取名额。但据说她父母和妹妹都在四年前死在了一场火灾里,自己只靠着保险赔偿金生活,故而就选择了奖金最丰厚的第四十五中,她现在的监护人都是由徐清荷暂代。 后来叶惊秋和她同桌,两人很快成了朋友。但让彼此关系升温到眼下这个地步的,还是一张纸条。 那天是语文课,不知怎地,便扯到最想对十年前的自己说什么的话题。班里所有人几乎都发了言,只余沉默非常的许衔月一言不发。 许衔月平日性格也算孤僻,旁人未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可叶惊秋却敏锐地觉出不对。 然后在许衔月去卫生间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她桌上的一张字条: “在一切未发生之前,从长江口跳下去。” 没人想到平日里默不作声的年级第一,竟有这样的阴影。 叶惊秋被吓了一跳,从徐老师那里旁敲侧击知晓同桌过往后便主动缠上许衔月,生怕人哪天想不开寻短见。 毕竟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后来两人熟稔,叶惊秋察觉到许衔月的窘境——赔偿金亦有限,更何况还有日后读大学的开销,故而按市场价请她帮忙每晚补课。 几度拉扯价格,许衔月才在叶惊秋的坚持下答应此事。 只每晚做饭时会多做一人份,然后收到叶·被学校食堂祸害已久·惊秋热泪盈眶的一连串彩虹屁。 眼下两人便走在回许家的路上,小许老师把校服外套从叶惊秋杂乱书包里熟门熟路地拿出来,果断地否决掉此人胆大妄为的晚饭提议。 很快拍板:“你和我一起回去写题,晚上喝粥,你忘了上个月吃小龙虾吃成肠胃炎的事了?” 叶惊秋一下子没理,支支吾吾地把外套披上,还试图给自己做最后争取:“期末考完总得庆祝庆祝吧?提前庆祝我们小许老师拿第一!” “成绩还没出来,庆祝什么?”许衔月白她一眼,把这借口打回去。 “那庆祝我这辈子转生成了人!” “?” 叶惊秋一本正经:“我本是小龙虾之王,一朝不慎遭奸虾陷害!买五斤小龙虾,跟我一起践行复仇大计!” 许衔月唇角上翘,琥珀色的眼眸中荡开很轻的笑意,再开口的话语却依旧冷酷无情:“不行就是不行,你下辈子再复仇吧。” 然后不等叶惊秋再开口辩解,她就状似无意地开口问道:“说起来你怎么还是迟到了?昨晚不是还和我打包票,说要提前来复习吗?” “路上出了点意外啦,”叶惊秋尚且拿不准现下局势,所以一直瞒着许衔月,敷衍一句后立刻重新把话题拉回去,“我不买多,买一斤总可以吧?” 毕竟小许老师从不会揪着一件事不放。 许衔月果然信以为真没再追问,只想了想松口,嘱咐她:“那你只许买一斤,不然小心又把自己吃进医院。” 没料到真能得到允许的叶惊秋猛点头,信誓旦旦地并起右手四指发誓:“我保证绝不多买!就一斤!” 毕竟小许老师的“监督”铁面无私,她已经很久没放肆地随便吃喝了。 得了肯定的叶惊秋正准备抄熟悉那条近路飞奔出去,没料到被许衔月拦住,调了个方向。 她疑惑看去,但见许衔月神色如常:“听说这边在抢修电路,秋秋,你还是从大道走吧?” 叶惊秋拽拽书包带子不住地点头,似乎一点都没起疑,熟练地开始夸人:“噢噢噢原来如此,还是我们小许老师考虑周全!” “那我去啦,小许老师待会儿见!” “待会儿见,记得路上注意安全。” 望着少女行在偏离最常走路线的身影,许衔月在原地却没有动。 她只捻了捻摸过秋秋那件略潮校服的指腹,然后抬头。 目光平静地滑过远方某处大厦的天台,仿佛只是随意一瞥。 许衔月收回视线,叹口气: 秋秋—— 你早上,究竟去哪里了呢? 她眼底有浅灰的光影一瞬而过。 也就是在许衔月说这句话的同时,康平路某处大厦天台之上,有人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高倍率望远镜。 这是个二十八岁左右的女人,典型的日耳曼人长相。她一头浓密的微卷金发如瀑布般慵懒垂下,皮肤苍白眼窝深邃,那双灰蓝眼眸总带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估计看路边的哈士奇都深情。 Claudia Henckel von Donnersmarck,或者说,谢平之,现在正悠哉游哉地坐在天台护栏上,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在距地面约有163米的半空中晃动。 脚下是地狱深渊般的空荡,她却神情闲逸似度假。 现在是下午18点27分,虽然还不到日落的时间点,但受表面上的台风天气影响,上海市依旧看不见任何暖色调的阳光,天空是不夹杂任何杂质的纯灰,漂浮的层云像锈铁那样冷。 风声呼啸而过,谢平之嘶了一声,觉出些冷意来。 她右手顺势在空中轻轻一晃。 【本能】发动。 万千风元素瞬间聚集出淡淡的碧青色,转眼间又如柳絮般散开。下一秒,区域内气压发生变化,无形的元素转眼消散,气流隐逝于空中。 风停。 太无聊了。 谢平之向下探头望望,总觉得大厦的外部构造其实蛮适合她来一场死亡跑酷。 于是这个德国人操着一口可以拿二甲证书的流利普通话,饶有兴致地问道:“队长,你说我跳下去的存活概率有没有60%?” “目前风速6.7m/s,元素浓度不饱和,”时醉坐在她旁边飞快地敲着虚拟键盘,闻言头也没抬语气平平,“跳吧,我很好奇你会如何脱险。” 不同于没正形的谢平之,这人衣容严谨气场冰冷,看上去极不好惹。 谢平之哼了一声,从来就没对这个人口里的话抱有期待:“我就开个玩笑嘛。” 她干脆请外援:“Aether?” “谢谢,我在。” 瞬间,一只虚拟的金渐层小猫忽然出现在谢平之的腕表屏幕上,长毛油光水亮,猫尾一闪一晃。 它打个滚,语气欢快。 “调取C20200105号任务。” “收到。” Aether的话音刚落,谢平之的电子表当即闪动几下,一张光幕迅速在空中展开。 叶惊秋学生证上的照片被成倍放大后出现在屏幕上,画面高清到谢平之可以去数她的眼睫毛。 谢平之却最先注意到光幕最上方新加的小行备注: “该任务目前开放对象:基地中心组、行动部一队。” 她咦了一声看向时醉:“你给小秋加密了?” 被问到的那人关掉虚拟键盘,答非所问语气笃定:“你没有看实时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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