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过手的任务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我哪里看的过来!” 时醉凉凉地斜了队里最不靠谱的人一眼,根本不想再说些什么。 她伸手撑在栏杆上,半指的纯黑作战手套更衬得她指骨纤细、冷白如玉。右臂上一层肌肉薄而流畅,时醉单手掌根稍一用力,整个人即如轻巧的信鸽般跃进天台。 “叶惊秋的S级评定已经通过,我有必要隐藏她的个人信息。” 语调依旧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通过啦?”谢平之脸上却洋溢起明显的喜悦,灰蓝色眼眸亮起来,“那是不是我很快就可以和小秋见面了?” 她双手合十诚恳闭眼:“感谢基地长保佑,一队终于多了个正常人。” “至少再等一周,”时醉无情话语惊碎队友美梦,“叶惊秋的暴动值尚处于极度不稳定状态。提早和她接触......” “不用担心那么多队长,你看她那副手刃Afanc的样子,明显对世界的另一面接受良好。更何况我们和她其实已经有默契了吧?早上她不是刻意留了现场我们收拾?照我说明天把人带走就行!” “暂时还不行,况且我们尚未确认其身份,”时醉打断队友的滔滔不绝,回头冷冷道,“她人生的前十五年简直空白,目前她的所有可查信息全部无法溯源,我不认为叶惊秋是个正常高中生。” 谢平之振振有词:“我们小秋哪里不正常!谁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觉醒本能不到半年,就可以独自杀掉C级生物的未成年正常人,”时醉目光投向光幕,扯了扯嘴角,“嗯,话还和你一样多。” “......” 谢平之无话可说,比了个ok手势,“只是我觉得也必要纠着一点不放,难道你还要联系行政再做第七次背调?哪个觉醒者没有秘密。” 时醉转头看她,沉声缓道:“但要保证她对基地没有威胁。” “不如之后直接问她,再这么观察下去,恐怕我们的三好学生都能发现不对劲儿,”谢平之知道自己说服不了队长干脆耸耸肩,“对吧,Aether?” Aether在手表上灵活滚动,配合地喵了一声表示赞同。 谢平之说这话是有点夸张成分在了。虽然她们两人将调查叶惊秋的C号任务仅当作闲暇休息,行事亦非滴水不漏,但好歹也是行动部的门面招牌,照谢平之想,她们哪能被这么轻易地发现。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时醉闻言眼神微顿,第一次露出点情绪来:“......三好学生?” 谢平之随口:“是许衔月,真可惜她没有【本能】。” 许衔月。 时醉在原地默了两秒,语调低下来:“你不记得她么?” “嗯?” 时醉冷静流利地报出一段编号,“你应该对她有印象,A20160502号任务,她是受害者之一。” 天台忽然沉寂下来。 高风又起,雨后厚重的腥潮味卷来某种不详的回忆。 谢平之表情慢慢僵住,灰蓝双眸中的笑意似玻璃般整块碎掉,只余满地渣屑。 发生于2016年5月的这份A级任务是基地中不可触碰的禁忌,一场滔天大火卷走无数不相干者的无辜生命。 结局堪称惨烈、凶手却逃之夭夭。 哪怕是最见惯生死的行动部成员面对这串编号也会陷入沉默。似乎多谈几句,往事记忆组成的高压电线会将所有人再炸个外焦里嫩。 察觉到不对的Aether乖巧跑掉,腕表屏幕黑下来,连一向活跃的谢平之收敛了唇边笑意。 她右手食指和大拇指摩挲几下,孩童的哭声犹如恶魔低语般重新回荡在耳畔。 过了许久她才从喉咙里挤出些音调,声音干涩到仿佛有人用钢锯扯小提琴:“......队长你记性真好。” 时醉没有言语,只抬头望着即将彻底暗沉的夜空。 粘稠的空气像血一样凝滞住,半晌后还是队长的询问声打破寂静:“谢,你对叶......” 问题却忽然断掉。 谢平之这才如梦初醒,好奇接话:“怎么了队长?” 时醉停顿半秒,摇了摇头。 她垂眸,指尖轻勾出藏在衣中的青玉吊坠,拇指极缓地抚过温润的貔貅玉身。 算了。 毕竟这个记性不好的德国人,连许衔月也记不得。
第4章 天降 7月4日晚21时49分 结束掉晚上的课程学习,和许衔月告别后的叶惊秋无精打采,晃荡在回家的路上。 她终究是没能将偷偷买回来的三斤小龙虾全部吃进肚子里。更可怕的是,她在小许老师的监督下还被迫学了两个小时。 没有选择题的数学卷折磨了她整整一个晚上。 唉。 叶惊秋含泪望天,但觉悲从中来,心想自己真不能做一只小龙虾吗?一边畅游在孜然五香味的海洋里,一边远离无穷无尽的函数和几何大题。 实在不行麻辣味的也不是不可以,加麻减辣好商量啊! “滴——” 电梯抵达,梯门缓开的提示音把叶惊秋叫醒。轻柔的爵士乐响起,尽职尽责地服务着每个业主。 刚要抬脚进去的叶惊秋愣住,然后脸上绽开很明显的笑意: “奶奶晚上好呀!” 电梯里已经有人了,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此刻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叶惊秋对自己楼上这位特别爱出来溜达的住户也略微有些了解。 是某家三甲医院的退休名医,水平极高,前两年挂号看诊的难度不亚于高考。 不过她也没有彻底退休,似乎去某个单位发光发热了。 上次叶惊秋和某位异兽打架时不小心崴了脚,她能快速痊愈还要多亏这位老奶奶告诉她的注意事项。不然她自己只会喷云南白药气雾剂,剩下全靠呲牙咧嘴地忍着。 贺时知是个堪称“时髦”的老太太,身体很不错,年逾七十却腰板笔直,遛弯速度都比叶惊秋快。 她看见楼下的小住户后也忍不住笑起来:“小叶你也好,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今天期末考试结束,我和同学补了会儿功课,明天就不用早起上学去了。” 一老一少很快闲聊起来,十几秒后电梯停靠,叶惊秋有礼貌地和贺老太太道别,然后提着书包快速闯回去,冷汗直流。 再晚一点,贺奶奶就要问她考得怎么样了! 贺时知莞尔而笑,和小辈挥手说拜拜。 她其实对这孩子一直都有些好奇。 按理说人到这个年纪就该少管闲事儿,向小明那位活到100岁的爷爷学习。但小秋这孩子..... 确实是有些奇怪。 这里是上海中环某小区,平方均价不高但也绝对不算便宜。楼下这套平层的前主人是位在业界颇有声望的设计师,她本人亦打算将这处房产作为私宅,但后来出了点意外变故。 设计师和她前女友成功复合,开开心心地预备和不喜欢南方气候的女友定居北京。 小情侣是上午复合的,刚完工的房子是下午挂牌卖的。 人一天都没住。 知道消息的贺时知:? 朋友,这是否有些太冲动。 北京很干的啊! 话说回来,贺时知以为楼下不会太快住进新朋友。 设计师的底线价格在小区均价的基础上加了近十分之一,尽管设计风格如何亮眼,这堪称狮子大开口的开价都难以在短期内寻到买家。 但没料到有人当日晚全款出了钱。 更没料到几天后住进来的,只是个读高一的中学生。 小秋说自己的父母因意外事故早早去世,所以此处只有她一个人在住。 可是小秋,难道没有任何别的亲人了吗? 贺时知停下思绪,摇着头离开电梯回到家中。 只可惜她每晚都早早归家,所以贺时知看不见的是,她楼下小住户的家几乎每晚都亮如白昼。 叶惊秋此刻正好进门、开灯。 是真的亮如白昼,不带任何夸张的写实。从客厅到书房再到阳台、更衣室,几乎每间屋子每处走廊都闪烁着至少五盏以上的大灯,闪着圈层的吸顶灯、安静垂地的吊灯、亦或者被固定紧实的超长灯带...... 灯盏以极不符合这间颇具未来感风格房屋的密度分布着。 如果将甩掉书包,懒散趴在沙发上的叶惊秋抛去不计,进到这房间的人估计以为是到了宜家卖灯专区。 这处市场价颇高的住宅,确实是叶惊秋——普普通通高二生的家,然而将这套住宅室内风格破坏殆尽的罪魁祸首也是叶惊秋。 没什么原因,她怕黑,特别特别怕。 叶惊秋打了个哈欠,盯着落地窗外的繁华夜景不住出神。 半年前的“异兽之梦”也带走了她的记忆,以至于叶惊秋时至今日都难以想起所谓“父亲”、“母亲”的家的印象,只能从旁人口中拼凑出一个真相: 自己父母忽遭车祸身亡,匆匆之下只给她留下了这处房产。 叶惊秋:? 其实可以把只能去掉。 她自己对这个潦草狗血剧情报以十二万的怀疑,就算记忆丢失,她怎么也应该对于父爱和母爱有点残留的情感认知。 而且最关键的是...... 叶惊秋视线平移,拿起手边一张已经泛黄的纸条和银行卡。 “190905, 叶知夏。” 字体歪歪扭扭、字迹却并不潦草,执笔者大概是不太擅长写字。 190905是密码。银行卡她试着去某行的自动存取机上刷过,屏幕上的一串惊人数字让她目瞪口呆。 可以截图给年级主任证明她之前的话纯属瞎扯那种。 感觉就像主任对秋秋怒吼说你怎么小小年纪就想着吃软饭不劳而获,而她可以低语回去说对不起我就是软饭本身! 不过纸条上的备注极其值得商榷,叶知夏、叶惊秋。 这个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她姐姐吧? 可是她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她叹口气,心想难不成是自己之前成绩太糟糕,把姐姐从家里气走了? 玩笑归玩笑,单从银行卡和纸条信息来看,“叶知夏”对她至少不坏,但这样没有任何线索的离去也太过奇怪。 总觉得自己这位不知何处的姐姐,和自己这离奇的能力有很大关系。 叶惊秋其实每次开门前都抱着一个期望,希冀自己哪天开门回家忽然发现沙发上坐着个跟她有五分相像的女子,看见她只略一掀眼皮波澜不惊,说小秋你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她就可以在这时大胆地飞扑上去抱住亲人,眼泪汪汪地说姐姐其实我失忆了,我在雷峰塔下苦苦等了你几百年耶! 希望叶知夏能早点回来,这样她能肆无忌惮抱住的人就不止有小许老师了。 叶惊秋阖眼,昏沉入睡前许下最终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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