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全知全能。这世间的种种于主的眼中,从来都只是玩物、只是游戏而已。 既然是如此,那么将其扭曲与篡改,将那定义转换又何妨? 主并不会因此而被定义,更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的损失及损伤。 只因为这世间,不管是光明还是黑暗不管是那至高的天上还是无尽的深渊里,这都是神明,是此世间所拥有的自有永有的唯一真神。 御座与地狱的王座对主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 因而主开口,却是任性且纵容的,仿佛是将所有的偏爱赋予道: “吾与你同在。” 有属于过往的诺言与许诺被说出,然后路西法却只觉得好笑。 内心之中一片冷漠与寒凉,并没有任何波澜,更没有任何感动。 对于这造物而言,欺骗与愚弄遭受过一次就可以,他又如何会一次又一次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掉落进同样的陷阱之中。 原本似乎是带着笑意的、带有着几分缱绻与缠绵的目光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凉。 路西法以手伸出,将手掌落在了主的面容之上。 “你以为你是谁,耶和华?” 眼尾猩红眸中涌动着恶意与讥诮的造物问,以手臂将主的脖颈抵靠在那王座的背部,一点点施加压力。有带着恶意、诅咒以及那诸多种种诡谲术法的,以荆棘木所削成的长钉生出,穿透过主那似乎全然而没有任何反抗与抵抗的手腕与脚腕,将其钉在那王座之上。 真真切切的,钉在了那王座之上。 “又或者说,你凭什么以为,我还会再信你,再相信你的谎言?” 属于这造物的指尖于神明的眉眼间抚过,有浅淡的、细小的风刃于那指腹的位置缓缓凝聚。吹毛断发,带着足以将这世间绝大多数肌肤与皮肉所割破的锋锐和锋芒,似轻似重的于主脸部的肌肤间游离。 只是这世间的种种,纵使是再如何的危险与强大,可能够对主造成伤害的......造物又如何能够伤害造主? 又怎么能够伤害造主? 主所打下的烙印尚未曾被全然的洗去,纵使是地狱的魔王,同样本不应该亦不能够对主造成任何伤害。 然而于主的意念与意愿之下,主却又似乎切切实实的因此而受到伤害。因此而有那浅淡的印痕,自那脸侧的肌肤间、在路西法指腹落下之处而浮现。 是小猫所留下的印痕呢。 这并不能瞒过路西法的眼,而七罪之傲慢的主君,固然傲慢固然将要将那王座举起,同至高的主而等同。却并非是那等自视甚高到全然看不到自身实力之辈,对于自己能够给主造成的伤害,同样有所觉。 路西法只觉得无趣。 眼前的这神明,虚伪,狡诈,却又强大而世之所不能及。纵使端着一副圣洁神圣的面容,但究其内里,究其本质,不过是一团早已腐烂破败了的、不可名状的碎肉与烂肉而已。 不管是拥有神明六分之五力量的前炽天使长还是从无尽深渊里走出的地狱之主,固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天上地下所有的活物灭绝,使那天国抑或者地狱当中的生灵归于终焉。可是于主的面前,所有的反抗与伤害却又似乎是如此可笑。 并不足以给这神明带去任何的挫折与困难。 恰似是有如同潮水一般的无力与悲伤绝望席卷,凝聚在指尖的风刃散去,路西法落在神明脸侧的手移开。 “你走吧,耶和华,这里并不欢迎你。” 路西法起身,漫不经心的整理过衣角,而后开口,背对着神明,做出驱逐。 “回到你应待的地方去。” 言出法随口含天宪,傲慢的造物固然不具有这样的能力与权柄。可是在地狱之主的驱逐之下,在这黑暗中的大君开始以主人的身份对神明的存在做出驱逐。纵使是神明,亦不由得感受到了排斥。 自然而然的、来自于周身每一寸空间的排斥。 有仿佛是血肉被刺破的、并且向着那更深处而行进的声音在这空荡的大殿中,在这黑暗与阴影相蔓延的宫殿里而作响。神明起身,有那被钉死到血肉中的长钉随之而自那王座上脱离,存在于神明的手腕脚腕,带起一片片淋漓的血肉。 “路西。” 主唤这造物的名,由后往前将这造物拥到怀中,有属于神明的手,覆到了这造物的手上。 泛着幽艳与诡谲光芒的利刃,出现在了路西法的手中。 经由主的引导,那利刃叫路西法一点点的握紧,而后转身,抵在了神明的胸膛。 那类人的、仿佛是心脏之所存在的位置之上。 隔着衣料与皮肉,有属于主心脏的跳动,仿佛是因此而被传递。 传递到这造物的感官,传递到这造物的眼。 属于主的心脏,似乎是在为着这造物而跳动。 “只要你愿,只要你想,吾什么都可以满足你。” 全知全能的主如是言,仿佛是要将那心脏剖开,对着这造物而呈递。 呈递到这造物的眼前,呈递到这造物的手中。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的过往与伤害、欺瞒、愚弄都仿佛要由此而被消抿,而被抹去和不存在。唯一所留下的,不过是属于这造物与造主之间的,千年与万年的无尽时光里,相纠缠的无尽岁月。 属于神明的、属于造物主的、属于整个世界的真心与美好似是要对着这造物而显现,这是较之以这世间之造物与生灵,甚至是魔鬼的诱惑更加崇高与神圣的、足以叫□□从良杀人者放下屠刀的炽热与光辉。 是这众生芸芸,最终的归处和追求。 只是路西法的手握在那利刃之上,抵在那主的胸膛。恍若蝶翼的眼睑垂落,而后在下一瞬间,在周遭对主的驱逐与排斥更加明显,在主的身形于那强留与对抗之间仿佛是血肉淋漓伤痕累累。 属于这造物的手自神明的掌中挣出,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主的脖颈间划过。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对你心软?” 七罪之傲慢的主君问,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分云彩,有利刃自手中被抛出,随意弃置到一旁,发出金属碰地一般的脆响。 衣角于空气中划过冷冽的弧度,这地狱之主如是言,将主带血的、仿佛是受到了致命伤害的身影抛在身后。 不带有任何留恋。 主的身影随之消失,随之而被驱逐,驱逐出这潘地曼尼南的王城,这地狱之内。
第99章 造物与造主之间并不相同,但就某些方面而言,却又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区别。 更遑论是那本就接近于神明的造物,和那偏执且任性的,将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明。 有星辰叫这主捧起,愈发的璀璨与大放光明。而在这样的过程中,在那造物同造主走过的千千万万年之内,偏执与任性在滋长,欲与念在纠缠,本应当再是清醒与理智不过的主却选择了放任。 恰如同主之对这造物的偏爱与纵容。 过去现在与未来对主而言并非是秘密,那于不同的时间线与阶段发生的种种对于神明而言,同样并非是秘密。 主的目光之下,一切都将无所遁形。 只是这全知全能的主却又分明是极任性与固执的,纵使早知晓了那结果,纵使看到了有关那未来的一切,却并不愿意对此做出任何的妥协与更改,甚至在不断地做出欺骗与愚弄。 在做出推动和引导,在不知不觉里,在向着那样的结果而行。 但任性与固执的又何止是神明? 有造物在甘心情愿的沉沦在其中,在被主所欺骗和愚弄。 即便主所给出的答案与解释,是如此的充满着不走心与诡辩。 恰如同那虚幻的空中楼阁,并不存在那任何的基石。 又或者说这其实是有基石的,不管是那话语经由主的口所吐出,还是这未曾堕落的造物选择将其相信。抑或者仅仅只是因为,路西菲尔与神明在有志一同的将那眼、将那耳所遮蔽。 再是傲慢不过的认为彼此可以做出改变。 有灿金的发丝于脑后垂落,同主那如同月华一般流淌的、银白色的发相混杂。彼此交织,互相交融,似乎再不能够分清彼此。 本就是经由主之所塑造的、叫主一寸寸探索过的身躯似乎愈发敏感与痴缠,恰似是一汪春水一般,于主的慰藉与抚慰之下融化。 意乱与情迷之间,神明开口,将声音传递到这造物的耳。 继续过那仿佛是被主所逃避过的、未曾完成的话题,并且对这造物给出那答案。 “这世间之造物与生灵,存在与否,于吾而言,并不重要。但,” 话音微转,似是有深沉且久远的叹息声响起。主的眸光之中,任性与偏执、混乱和疯狂之外,分明是有什么更加复杂与不可言说的东西,在弥漫。 却又恍若一阵错觉一般,稍纵即逝一触即分,并不带有任何过多的反应。 有迷雾、有水意在路西菲尔的眼中相阻隔,致使其看不分明,看不明白。 以手臂攀附在主的肩头,指甲陷入到那皮肉里。路西菲尔的身形似乎是在迎合,却又仿佛是在想要做出逃离。 混乱的思维仿佛是在由此而凝聚,迷乱的、恍若苍穹的蓝眸之中,分明是有星辰的光辉在倒映,有清醒与理智在聚集。 只是在下一刻,在主的手掌沿着这造物的脊背而落下,在属于神明的手,将这造物的腰肢掐住,而后向着自身之所在的方向而压下。 细碎的乐章自那唇角逸出,身形在那一瞬间绷紧、绷直。 恰如同一张满月的弓弦。 属于这造物的脖颈向后仰起,恰如同是那垂死天鹅的颈。 有喉结滚动,直叫主的口中,似乎因此而口干舌燥。 自觉或不自觉的,有光辉且闪耀的、似虚还实的光羽自这造物的背后生出,于真实与虚幻之间席卷而来,向上合拢,似乎是要将这造物、这主一起包裹,带到那羽翼之内。 神明掐在路西菲尔腰侧的手缓缓摩挲和游离,似是要将这造物的翅羽封印。只是在将要动手的那瞬间,却又选择了放弃。任凭着这造物的翅羽如同应激一般生出,将彼此所包裹,裹到那翅羽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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