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张启山对丫头的评价,都只有一个——妖孽与祸害。不是因她,前生今世二爷都不会坏规矩,去动下葬不足三月的新坟,也不会立誓不沾祖业,更不会在她死后混迹风月痴醉半生几乎废了自己。 都言戏子薄情,可二爷却偏生是个用情到痴的人,看不开放不下,让他们这些知交故友也揪心。究其因果,却全在丫头的身上,但二爷却不知,他痴心付出一世的女人,却未必如他所思所见,是朵无瑕的白莲花。清水出芙蓉,固然美丽不可方物,可谁又知出水芙蕖之下,是肮脏的泥沼? 只是张启山总是觉得,二爷的痴并不是真的付与丫头的,到象是在用丫头向他心中最真的情爱付出。要知道,二爷性子绵软多情,混迹梨园,已是对族老们将红家的重责大任放于他肩上的最大反抗。 二爷又不是傻的,红家家传调教,自身更终日演尽风月,又岂会看不清世事之真假,人情之虚妄?一个极美貌的卖面女,终日抛头露面往来市井,若无半分手段又怎会护自己清白,直至与二爷的那一眼万年的长街相见? 八百黄金买娇娘!当日的红二爷或有声名,但声名只在梨园,若非行内人,又若非知其所求之物所处的墓难下,又何来这长街巧逢,八百金约?又恰有合人眼缘之物可换娇女?!巧合?姻缘?鬼信! 丫头与陈皮虽无实际上的苟且之事,但二人行事暧昧,言行之时有私,二爷又真不知么?若真爱已入骨,只怕陈皮纵不剥皮拆骨,亦早被逐出自立门户,哪得日日于红家内宅行走。 张启山又忆起二爷自丫头丧后日日眠花醉卧,那时,常常去寻去劝去陪二爷的,却是那人!而二爷纵在矿山墓下心志不明时,也不曾真对那人下过手,他自己到是被二爷砍过,那是,真疼呀! 故此,张启山到真有些好奇起来,二爷真的爱丫头么?还是,二爷爱的只是自己心中的“丫头”?或者,二爷真正爱的人,根本为世不容,而他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正逢丫头出现,于是,二爷才会“爱”丫头的呢? 二爷被张启山的诡异而玩味眼神吓一跳,只觉全身上下,连脸上的汗毛都被吓竖起来。他不知张启山的思绪已歪上九天去,只是直觉感到张大佛爷这会儿想的东西十分之让他不想知,便轻咳一声惊动张启山,而后问: “佛爷,所托佛爷求见八爷之事,不知佛爷~?” 张启山好不易才将九天外的思绪拉回,有些微窘的一笑,柔和了那冷峻的眉眼,温言应着: “陵家二位八爷我都不太熟,但总算相处过。九爷与他家最熟,我会邀上九爷一起陪二爷上门拜会。我想,这点儿面子,八爷应该会给,的吧!” 张启山说这话时,心里真是无比心虚,那小八爷陵越对自己一脸的不愤也就罢了,偏张启山感觉得到八爷陵端对自己也是很不感冒,这闭门羹会不会吃上,主要在九爷身上。他?真的只是个添头而已!至于九爷能不能让八爷放他们进门,这个,真是,天知道!
第九十四章 谢九爷也冤呀,吴狗爷没有三寸钉在手,不敢去惹八爷陵端,就与他缠磨不休。可九爷偏又知道八爷这人性极刁怪不讲理,如何敢去八爷府上去为吴狗爷讨三寸钉?只能硬着头皮装死!可张启山张大佛爷与他谢家有恩义有交情,不帮?过得去么? 于是不得已的九爷,只能硬着头皮上门,而有谢九爷就有吴狗爷,这俩象连体婴儿似的,且反正人多丢脸与人少丢脸都没差,二爷也就,随便了!只是,没料到,才方靠近陵府,一群如被臭鼬附体的大汉就扑过来,那味儿,直接就将二爷与佛爷给放平~摆在地上了。 狗五爷的鼻子早就成了摆设,否则也不会调教那么多的毛团儿来帮自己,此刻这缺点到成优点。狗五爷一把把九爷的口鼻捂了个结实,让九爷拖着俩臭晕的人飞快进门。 你说那群汉子?人尽职尽责的,去倒夜香,刷马桶去了。而陵府后院中,王毅走出茅房,摸摸软下去的肚子,伸了个懒腰,一脸的惬意: “舒服!八爷家,连茅房马桶,都带香味儿呀!” 你是舒服了,你可见那血骑三十六位汉子,早已是面容憔悴,满身的沮丧,全是,被你的米田共给臭的呀! 张启山在阵阵熟悉的香气中醒来,还是齐桓从前的卧房,在白玉的小炉中传来悠远香气,又混杂着桃香的浅浅香泽,便是小算子素日身上的味道。张启山在软被中翻了个身,一身的慵懒与绵软,不想起呵! 世人总对原先拥有,后来失去的东西恋恋不舍,不是真的有多珍惜多看重,只是心有不甘而已。张启山或许看重齐桓,但若人在身畔未远离,他也不会明白齐桓于他,有多重要。 人心总会为世事所迷,有江山时叹美人已逝,拥美人时怨江山未在手,贪婪太过,才是一生郁郁之所起。张启山前生以家国天下为重,今生亦是,唯一改的,便是对齐桓,他想正大光明的与小算子在一起。只是世事无常,又岂能尽如人意?终不过是,虚妄而已。 等张启山起身到花厅时,吴狗爷与谢九爷已同二爷陪宁昊天打过一轮花腔,其实没什么可说的,二爷放下身段儿陪礼后,这事儿大约也就罢了。毕竟,吃亏倒霉的,是红家! 张启山原以为,二爷多少也会提一下丫头的病,会再多聊几句关于丫头的事,却不想二爷并未提起,反说开另一件事: “前日有家中族人来报,说是城南山中屡出奇事,想烦请八爷出手一探,不知八爷~?” “端儿近日为子病心忧,虽已见好,但犹有未足。若要相助,只恐还需另待些时日。” 宁昊天估量自家亲亲也该气闷了,陵越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也是时候出去玩耍一下,便应下了。只是日子得陵端挑,毕竟,二爷谋的,可是他呀! 二爷虽开口道歉,宁昊天也代陵端受了,可这三十六骑却没松口放回去,毕竟,这么好用的苦力,不好找呀!谢九爷为这三十六血骑掬一把鳄鱼泪~保重呀,刷马桶之路兮,长矣! 十二族老盯着二爷,象盯个被人用根棒棒糖就拐走的孩子,全然的无力与无奈的沮丧: “宁家那个名儿叫霸王,实则是只狐狸,你对上他,只能实话实说才有效,你拐的什么弯儿呀!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若直言,事儿反易成,你自以为宛转的提示,人家当你是吃多地瓜,放气呢!唉,你呀!” 二爷微低着头,形容美好如红菱般的唇轻抿,轻垂睫羽如扇,微掩着双眸中的波澜,语声平静如素日在台上轻展莺啼般悦耳而安定人心: “您放心,我一定会办好,不会丢了红家的脸的。” “不会丢红家脸?”五族老冷笑,手中盘弄着青蛇,语声也似手中青蛇般带着阴沉的咝咝声: “只怕,你为那女人,早就将红家给丢在脑后。罢了,你自己掂量着办,我们再管,也管不住你的心!”
第九十五章 世间之人都认为自己所为所行才是正确,对世间法规,活于这乱世中的人,稍有本领也视之为无物。二爷并不以为八爷对自己态度有异是与这世间的规矩有关,反以为是陵端性傲,故,他以城南山中之奇事为邀,自以为是投其所好。却不知,这般才是犯了陵端的大忌。 谢九爷有心提点一二,可被陵端眼神一扫,他就把迈出的腿给收回来,认怂了!攀着自家吴狗爷,心里泪流成河——八爷太吓人了,我的小心肝呀! 吴狗爷永远那么没心没肺,自从上次同陵端下过一次斗后,只要听到“有八爷一起”,他连自家的宝贝狗狗都不带,颠颠的拎着一篮子酒菜就来了,全然把这一趟,当做是春游。 不同于谢九爷的不知情,吴狗爷的不在乎,张启山才是除二爷以外最清楚他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那是座南斗墓。南斗者,与北斗相对的星座,南斗墓乃墓葬中主大凶,是为绝人子嗣让其魂不入轮回,困于葬地日日煎熬不得超脱的葬式墓。 此墓所处之地的山石均为赤红,犹如烈焰过后的余烬,山石间仅疏落的布着些半死不活的荆棘与灌木。这地方鸟兽全无,连虫鸣亦无,纵是这一行人胆子再大,也信得过陵端的手段,但也终不免心中有些犯嘀咕。 陵端因陵越身子犹虚,这次便没带他来,让宁昊天与屠苏守着他不许乱跑,欧阳浣熊也留下守家,他自己拎上三寸钉来此,这南斗墓,他是真没放在心上,只是为应个景,散散心罢了。只是,用下斗来散心,还是挑个凶地玩儿,您的心,真大! 陵端一见红家族人打的盗洞就皱眉,他纵是来往地底,却也从没钻过地洞,堂堂冥神又不是耗子,他钻的哪门子地洞?纤指如玉透,扣指轻挥,墓门自现而开,有鬼啸戾风而出,却在对上陵端后化为一个个跪地的阴魂,身上阴森鬼气剥落后,一个个白洁若月光的魂灵在叩拜后,化为长长的萤火光带飞向天宇,消失无影。 陵端的神奇旁人也就罢了,谢九爷几个可是见识过的,但二爷却是没见过,初见之下大惊失色之后,却又更加坚定的相信,八爷是可以救丫头的。只是二爷不知,纵陵端愿出手,丫头体内的那个,却绝不会作死的出现在陵端面前。 世间之人于鬼神事都是讳莫如深,极尽全力避而不谈,纵是儒门大贤也不敢轻言是非,而今人纵口中言说不信,但终也是心中存疑,口中大言而已。 张启山前生也曾口口声声不信鬼神,但张家古楼,地下的殒铜,身后的穷奇精魄,都让他在后半生中再不狂言。有时张启山也会想,今生他的重活与小算子的消失,是不是那不为人知的存在,对自己前生的妄言的惩罚。 二爷心细,他只一扫眼间,便发现张启山他们的淡定,便知他们一定也同自家一般见过如斯之景,亦自然知晓了八爷陵端的灵异。二爷不知怎地心中微有不满,似乎自己被排斥在他们之外一般!你以为,自己不是么? 墓内十分简陋,零乱堆放的白骨与人头叠塔,却偏又构成个以尸骨构画的困魂大阵,阵眼中心的铜盖铁棺上刻画着幽冥地府中的炼狱,非有灭族大恨,无人能布出如此凶葬之地。因为,无论任何人为任何事而设下如此墓葬,在葬事完成后都会魂消天地,再无轮回可能。 陵端看着这东一堆白骨,西一堆人头的直皱眉,吴狗爷没心没肺的摸根鸡腿填自己嘴里,含糊的摇头叹道: “这得多大仇呀!这里的骨头,怕不止仅百八十号人物吧!” “少说两句吧,祖宗!”谢九爷小心的一捅吴狗爷,把人捅得一抖,用哀怨小眼神白过谢九爷后,又十分有义气的从篮子里又摸出支鸡腿塞到九爷嘴里,让谢九爷十分无语,咬了口鸡腿,小声在吴狗爷耳边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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