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二白摇摇头,“特殊功能倒是没有,只是这批手提箱是先加工现提货,可以跳过销售商和很多流程,这样一来,就能避免被别人对其做手脚。” 车子往到达浙江收费口之前一直是吴邪在驾驶,但是一过收费口,他就实在累得不行,脊背弯下来,倦意遮掩不去。他昨晚没睡好,如今两眼发直,看东西都是重影的。吴二白坐在副驾驶座上皱眉头,扇子也不摇了,估计看在眼里有点心疼。但是唯一一个驾驶员候补的黎簇早已将头歪在一边,靠着车窗玻璃睡得昏天黑地,与缩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张起灵倒是很有父子相。黎簇是吴邪的徒弟,吴二白虽然是个老辈,但也不好意思指使人家干活。 吴邪出了收费口,就赶紧找了个休息站停车,他走出去,坐在厕所的台阶上抽醒神烟,整张脸显得愁云惨淡的,也不知道是在心烦些什么。一行人坐了5个多小时的车,此时肚子也有点饿,吴一穷搀着自己的老婆大人去小卖部买方便面,吴二白则装作已经睡下的样子,半眯起眼,用余光瞄着后视镜。 “老二,”吴一穷敲敲摇开一半的车窗,“下来整修一下,总是坐着对咱们老年人身体不好。” 张起灵终于醒了,或者说,他终于放弃装睡了。他拿出早上从吴邪那里得到的资料袋,在车厢里有点昏暗的光线下快速的翻阅着,但他似乎并没能集中精力,翻了几篇,就垂手任凭资料本落在膝头,侧脸瞄了一眼仍在呼呼大睡的黎簇,屈起手肘,往小青年肚子上拐了一下。 他的动作看似轻柔沉稳,但明显暗中使了大力气,黎簇被他戳得闷哼一声,蜷起身子哆嗦着叫疼。 “醒了。”张起灵说。 黎簇皱起脸,非常无辜的瞪着张起灵。 “张爹,你叫我起床就叫呗,干嘛使这么大力气,我肠子都淤血了。 “你去整理一下,”张起灵淡淡的说,“一会换你开车。” 换黎簇开车的直接后果就是,吴邪在接下去的路途中睡得浑然忘我,最后脑袋一歪,枕在张起灵的肩膀上,鼻涕口水都往人家肩膀上蹭。张起灵本来不想把这当回事,吴邪以前也枕过他的肩膀,但吴家的三位老人此时选了三种不同的角度盯着他们俩猛瞧,吴妈妈的眼睛瞪得核桃一般大小,张起灵在她的审视下不自觉竟升上一股愧疚感。这样僵持着实在难过,张起灵摇摇肩膀,想把吴邪推开。 但是吴妈妈最后叹了口气。 “让他睡会儿,别叫醒他了,臭小子也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最近这几年瘦了好几圈。”她的声音低下来,扭头对自己的丈夫使了个眼色。吴二白心领神会,就轻轻咳了一下,问道。 “张小哥,你多大了,可成了家?” 家? 张起灵想到了沈阳寒气逼人的冬季,他坐在四合院的外廊里,抬头看天井勾勒出的四角天空,灰沉沉的柔软的天光里,有细小的的雪片簌簌掉落。 一看就是很多时辰。 但那终究只是一个模糊的画面,甚至没法在头脑里停留足够的时长,以供张起灵揣摩和回忆。 见他默不作声,吴一白叹了口气。 “张小哥,其实我们家这个吴邪,30多岁都没找女朋友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我们两人不起疑心是绝不可能的。原本,瞧着时代发展价值观扩张的速度,我们这帮老人,早就放弃再去理解和融入这个社会了,但是吴邪什么都不和我们说,就算我们问起来,他也非常敷衍的打哈哈糊弄过去,于是有些事,我们就只能自己去猜想,自己去寻找。” 吴一穷终归是吴邪的父亲,张起灵抬起眼睛,平静的对之对视,他还能从老者温厚的瞳孔里扑捉到那种时常在吴邪身上看到的狡黠和容忍。 吴妈妈直起身,她是个直来直去的人。 “张小哥,你干脆直接给我个痛快吧,这车里没有外人,你实话实说,你和吴邪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然心里做好了他们会这样想的准备,但做好准备并不意味着张起灵就知道答案为何。 于是张起灵摇摇头,脊背放松的靠回车座靠背上,闭上眼睛不再做声。吴邪仍枕在他肩上沉睡,这人的脑袋实在是沉。 “他这是承认了吗?”吴妈妈小声的嘀咕。 接下去一路无话。 到达祖村时已经下午4点多了。 冒沙井村的村口在山脚下,新村子都沿着山脚的边界起建。这样建造的房子实际上抗震性非常差,如果山体发生震动或坍塌,住在这些新房子里的人一个不落,都得被砸成包子馅。但是这种建造方式非常节省材料,村民一个个穷日子过惯了,盖新房时能少花多少钱就少花多少钱。但吴邪是学建筑的,这些专业常识他比较了解,再加上吴邪这个人活了30多年,并不顺遂,境遇还颇为诡异,早就不敢轻信自己低到一定水准的人品值,因此,即使老娘十分不想爬到山上去住吴家的祖宅,但在儿子的哄骗下,还是不情不愿的放弃抵抗了。 吴一白领着老婆回祖宅,顺便去找一找他当初分发狗头金时的账目记录,吴邪拍了一把黎簇的后脑勺,把这小子派去给二老护驾。吴二白则带着两个(?)年轻人在山脚下的餐馆里稍作歇息,打算黄昏之前,先商量出一些头绪来,明早再作打算。 吴邪睡了一路,整开眼时先看到的是张起灵的胸部,因为睡得太忘我了,就不自觉就把脑袋往人家端在胸口的小臂里钻。 吴邪也不知道自己脸红没有,偷眼瞧瞧张起灵,似乎没有跳起来拧他脑袋的兴致,于是吴邪就自己偷着高兴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否是这个原因,他现在精神很不错,脑袋里事件的脉络也捋清楚不少,于是吃饭休息的时候,就对吴二白等人说起了他昨晚在卧室时对狗头金作用原理的一些推测。 “小邪的意思是,这狗头金引发诡况需要诱发环境,这个诱发环境,应该就是磁场环境。”吴二白用筷子点了点桌面。“我觉得这个推测是正确的,我的伙计当时偷偷潜进拉环家里,想要刮下一些狗头金的样品去化验,之后他对我说起,总觉得拉环家的古董柜上散着一股妖气,让人十分不舒服。现在想来,大概确实是磁力触发了狗头金里的物质。” 张起灵本来默不作声的听着,一边继续翻阅之前没看完的资料,此时突然‘啧’了一声,抬起头来,指着分析报告上的一行数字说: “你们叫做狗头金的东西,不是天然矿物。自然界的金矿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含金量。” 吴邪一愣,把资料拉到自己面前,仔细核对了一遍,果真如此。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句让他寒毛直竖的结语,总觉得这种局面和这种矛盾,是似曾相识的。 “难道这些狗头金是人工提纯后重塑的?”吴二白困惑的摸摸下巴。但吴邪摇头。 “不是,二叔,我想我似乎知道这狗头金是怎么回事了,只不过倘若真如我推测的一般,那么冒沙村里肯定已经陆续开始出现很多诡异的现象才对,为什么咱们从来没听那些迷信的亲戚们提起过?” “也许是因为,那些诡异的事情,已经持续发生了很多年,而且并不严重。”张起灵说,“所以住在这里的人们,已经习惯了。” 吴二白皱眉想了一会,就叫来店里上菜的小姑娘,给她买了瓶汽水,问她知不知道村子里近几年的新传出来的怪谈。 “新的俺没听过,俺只听过老的。”小姑娘叫小翠,今年16岁,好像在县里上到初中,后来他哥上大学,家里把能凑得钱都给了儿子,没钱供小翠上高中了。这孩子估计上学的时候是个好学是,讲故事的能力很出众,她所说的这个半真半假的故事发生时,她正好6岁。 “俺哥跟俺讲过好多鬼故事,可是老么多都是十好几年前的故事了。几位老板,你们知不知道老吴家的宅子后面,有个漏风的土坯房,里面放了口黑亮亮的大棺材?” 吴邪心中一动,他当然知道吴家祠堂后面的老屋,棺材放在里面多久已是不可考,据说在有吴家祠堂之前,这间老屋就已经存在了。上一次,吴邪跟着老爸二叔三叔,为了迁祖坟的事回老家,结果迁祖坟的时候,竟然从墓穴的最底处挖出来一口无名棺。这棺材里其实并没有葬人,而那些狗头金,就是藏在了这口棺材的夹层中。三叔为了独吞老祖宗的私藏,还把这口假棺材,与祠堂后面老屋里的黑棺调换。可是这样一来,吴家祠堂后面应该已经没有棺材了才对。 “俺哥说,10几年前,吴家迁祖坟,挖出了老鼻子多的黄金,原来放在祠堂里的棺材,不知道是怎么的,也被人撬开了,棺材里的尸体特吓人,好像女鬼一样,后来,吴家的人把这具女尸葬进祖坟里去了,只留下来那口空了的黑棺放着没人管。几年之后,村里面有几个穷疯了的男人,看上那黑棺的材料是好木头,百年不朽呀,于是就趁着夜黑风高,扛了锄头想把这黑棺的棺木劈了卖钱,可是啊,他们刚一进茅草屋,就感觉到一股阴风刮过,田的方向不知谁吹了好几声长长的口哨声,那口哨声实在是太长了,一点都不像人憋一口气吹出来的,老么吓人。可是这几个人真是穷,何况都已经来了,哪有为几声口哨就逃跑的道理,于是几个人鼓足了胆子,一边骂街一边掀棺材盖——刚掀开就看到一具女尸,盈盈发着绿光,大张着嘴,双手呈爪状压在棺材板上。几个人当时就吓尿了,连棺材盖都不敢合上了,撒腿就跑。后来白天的时候再来看,那具女尸已经没影哩!棺材里的四壁还发潮冒着水,好像有什么东西爬行而过似的。还有一些金子似的东西挂在那里。一些人想把那金子似的东西刮下来,但是老人儿们都不让刮。” 小翠一边说自己一边发抖,她说得特别详细,也不知道其中细节是她自己加上去的,还是这个故事流传下来的时候,就是这么具体。 “老人们都说,那些人看见的女尸,实际上就是老吴家葬进祖坟里的那一句。这句女尸,实际上是看守那些狗头金的妖怪,她对自己的钱财有执着,因此才会爬出墓里找她的财产。而老吴家动了她的东西,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 小翠这话刚说完,小辫子就被一个黑黝黝的壮汉给死死抓住,大骂道, “你个嘴上没把门的蠢货,什么胡话都说!” 吴二白皱了皱眉,看来是认识这壮汉,于是摆摆手,让他松开小翠。小翠立刻哭着跑了。 “孩子挺机灵的,别怪她。” 壮汉有点尴尬,“吴老板。我家女娃嘴臭,给您添堵心了,您别介意啊。” 吴邪爽快的把黄鹤楼的眼给大汉递过去,脸上赔笑。张起灵则沉默的缩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手指。 * * * 核对着小翠故事中的讯息,吴邪心中基本有了定数——形似金子却不是金子的的矿物;狗头金端部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其中爬出来使得孔隙;过于稳定的幻觉和棺材内壁上形似与金属的残留物——吴邪心中不禁感叹,闷油瓶的鼻子果然灵敏,即使失去了记忆,也仍本能似的在吴邪也没能注意到的细节中,与那些早已被他遗忘的经历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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