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瞧一瞧拉环这个放满里磁性矿物的古董柜,虽然宝石个体单独的磁力并不强,但是滴水石穿,这么些玩意儿摆在一起,简直如同在家里放了个招魂幡。 他想起陈阿九曾对他说起,拉环这个人很喜欢收集矿石,现在的社会,不止人心不可信任,价值这种东西更是不可信任——钞票会贬值,古董的价格总是仁者见仁,拉环可能是觉得,假如积累财务,那么矿石种东西,比古董和钞票靠谱多了。因此可以推想,他放了这么多磁性物品在家里,并不是为了观赏和收藏以外的目的。而那两小块出自吴家祖坟的狗头金,恐怕被放在这样一个磁性环境下,不想作祟也会被逼着作祟吧。 吴邪苦笑着翻动资料,这堆分析报告不知是何人所写,逻辑非常清晰,论证客观,除了通过现有的证据能够直接推断出的结论以外,几乎不掺杂任何奇思妙想的个人看法。吴邪走神的想着,也许该把这样一个文职人员从二叔手里挖墙脚挖过来,帮自己做点核对账本之类的事情,却突然在某页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狗头金的端部还有一个奇怪的小洞,径宽大约一个成年人小指尖梢的宽度。我在此很想做出一个推测,这个推测并没有证据支持,但是我对此有一股很强烈的直觉——这个小孔,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从狗头金内部钻出来而留下的轨迹。” 被人猛浇一泼冷水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吴邪愣愣的盯着这段话,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感。他再次感到脑壳生疼,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却唯独缺少一根将各种情报合理串联的桥梁木。他几乎要被这种感觉憋死,抱着脑袋使劲逼着自己想,却怎么都想不出头绪。太挫败了。 吴一穷家里的房间隔音并不好,所以吴邪在卧室,仍能听到客厅来来往往的走动声,此时,外面传来吱吱呀呀防盗门的开合声,吴邪无心理会,以为是哪家邻居跑来拍马屁送年货,但一阵低低的寒暄过后,吴妈妈突然又惊又喜的大笑起来,笑得吴邪脑袋里本来勉强组织起来的头绪,像危房拆迁一样稀里哗啦坍塌得很彻底。吴邪心里不爽,气冲冲的拉开门,本来想吼一嗓子:‘小点声,让不让人睡觉了。’——但这声抱怨在看到客厅里那个乖巧的捧着茶杯,对吴妈妈巧笑嫣兮的陈阿九后,硬生生碎成了粉末。 吴妈妈的嘴角都裂到耳根子上去了。 “哎呀,我们家小邪嘴太严实,什么都不跟我们说。陈姑娘,你们两个见了面后,彼此感觉怎么样呀?” 陈阿九笑得很干净,一脸正直。 “阿姨,我今天找吴先生,是谈一些正事,相亲其实也是我亲戚帮我安排的,我和吴先生之前虽不认识,但神交已久,那天碰面的时候我还挺震惊的。” 吴妈妈一边重复‘“神交”这个词,一边夸张的做恍然大悟状。 瞧着自家母亲大人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仿佛只要是个母的她就能招进门当媳妇。吴邪当下生起一股翻窗户逃跑的念头——除夕夜和闷油瓶一起过也挺好,虽然闷油瓶不会包饺子不会做油闷大虾,但总比被老妈乱点鸳鸯谱强吧。他想着,正要往回缩头,吴二白端着个茶缸子慢悠悠踱步踱到吴邪的房门口,呵呵一笑。 “小邪,30多岁的人了,还一遇见事就想着溜啊,丢脸。陈阿九大过年的找上门来是要做什么,你去给我好好问清楚了。”说着就极其手欠的拎起吴邪的后衣领,这老家伙虽然60多岁,但身子骨还仍有些力气。吴邪本来斜着身子靠在门口,完全没有防备二叔的阴招,下一秒就感觉踉跄着跌出去,屁股还被吴二白不离手的折扇抽了一下。 “我擦,二叔你……”吴邪低声骂着,但他登场的动静太大了,现在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吴妈妈走上来,脸上的笑容仿佛一个血盆大口,吴邪缩缩脖子,勉强对陈阿九打了声招呼,就赶紧挨着自己的老爸做了下来——柿子要捡软的捏。 吴一穷有点疑惑,儿子很少对他亲昵,今天是怎么了? “爸,求你个事。”吴邪凑着说,“你把我妈带去厨房,我得跟这个姑娘私下谈点事,你们别过来。” “为什么?”吴一穷皱眉。 “您不知道啊,”吴邪压低声音,瞄了一眼与吴妈妈相谈甚欢的陈阿九。“这个小奶奶是我生意场上的一个熟人,家底不是很干净,据大家猜测,是混黑道的。”他朝吴一穷做个哭丧的鬼脸,“我妈想给我找媳妇都想疯了,但是再怎么不挑三拣四,也不能招个黑道大姐大进家门吧。您赶快把我妈拉走,私下跟她好好说说,好好劝劝。爸,帮小弟这一忙,小弟没齿难忘!小弟择日一定多买几瓶脑白金来孝敬您!” “什么小弟,我辈分怎么吃亏了。”吴一穷被他气乐了。“行啊,我跟你妈说说,但是,小邪,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家是大事,自己要多上点心。” 吴邪连连点头称是,于是客厅里又是一番折腾,等吴妈妈终于安生的被吴一穷拉回厨房包饺子的时候,已经是20分钟以后的事了。陈阿九目送两位老人离开起居室,脸上的笑容像起皱的墙皮一样剥落下来。 “九姑,”吴邪皱了皱眉,“您看您今天做的事就有点不合规矩了吧,再怎么样,也不能大过年的跑来我父母家说事。” “您责怪的对。”陈阿九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眼底更是揭不掉恐慌,吴邪见不得女人这副样子,不由有点心软。 “吴老板,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今天这么急进的来找您,是因为我终于寻到了我那伙计拉环——他人在医院里,已经神志不清了。您之前对我说拉环的经历有可能是别人在背后设的一个局。但是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利用拉环杀我,那么拉环现在这种状态,连自保都很困难,如何杀我?吴老板,您瞧,您好人做到底,帮我这一次。” 吴邪虽然可怜她,但心底仍本能似的升起一股怀疑。他与陈九姑毫无生意往来,私交方面更是素不相识,为什么这个人就看准了自己,抱上自己大腿了? 答案只有一个,就是陈阿九确信拉环的这件事,与吴家脱不了干系。 吴邪的表情不自觉冷了几分。思维一旦朝着这个方向延伸,就不自觉的将陈阿九年三十跑来他父母家的行为,当成了一种威胁。陈阿九毕竟年纪比自己小上几岁,不似齐蔷蕉的莽撞,这个人看起来待人接物非常真诚,但实际应是个粗中有细的人,那些真诚也不知有多少演戏的成分。 “九姑,”吴邪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果我之前帮你推理的方向不对,那么看来还是需要绕圈子回来,再从狗头金的卖主那个方向查起。” 陈阿九楞了一下,显出些许尴尬,“吴老板,看来您已经先我一步去查了。” 吴邪笑了笑,“九姑,我昨天与您初识,就觉得您会是个很让人舒服的朋友,于是私心上就把您当朋友相处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今天来,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知道我对此事已做了些安排,想掺一脚?” 陈阿九硬着头皮点点头。吴邪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故意一副尽在掌控的伟然。 但事实上,他昨天放了二叔的电话,就跑去和闷油瓶吵架,今天一整天也不过是陪着闷油瓶混日子,怎么可能有时间布置安排。恐怕是二叔又一次快众人一步,把局都设好了,等着对手钻套呢。想到这里吴邪不禁直咬牙,他二叔刚才一招声东击西,把吴邪踹出去面对陈阿九,自己反而钻进吴邪的老卧室里不出来了,不知道葫芦里是买的什么药,他娘的老皮脸。 “这件事如果真的牵扯到了我们老吴家在长沙的本家,我肯定会出全力查明,”吴邪肚子里虽然腹诽的热闹,但是表面上还是很平静。他放下茶杯,对陈阿九笑着拱拱手,“只不过,九姑,我们吴家的基业,多少还是有一些不太见得光亮的老底,如果他人插手,不免多出些尴尬,别人说闲话还是小事,只是怕他人对吴家的情况一知半解,毫无必要的着上道,惹出人命就不好了。我认为,咱们俩个还是分头行事,狗头金我去查,你就一心一意的照顾着你的伙计,说起来,拉环其实是最核心的人物,倘若从他嘴里问出点事情,咱们俩方都能省去不少事。” 说道这里,吴邪突然想起来刚才躲在房间里看分析报告时那句让他寒毛直竖的结语。 “九姑,说起拉环,我想请问一句,拉环有没有失眠症。” “失眠症倒是没有,”陈阿九不明所以的答道,“但是他染有毒瘾,前一段时间刚戒掉,所以睡眠质量确实不太好。” 吴邪点点头,低头沉思。 陈阿九大概是听出了吴邪之前口气里的坚决,也就不坚持,只是问道。 “吴老板,那么现在,吴家和陈家是否是合作关系呢?” 吴邪一愣,突然觉得陈阿九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有些遮遮掩掩的情愫,陈阿九虽然长相不是那种一眼就让人赞叹的美貌,但眼神精巧,流转间总会透出一股风情。如此善心悦目的妹子对自己芳心暗许,吴邪此时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哈哈哈,如果能交上朋友岂不更好?咱们老九门的上上辈本来就是好朋友好兄弟,这样说起来,没准我还能喊上九姑一声陈表妹呢。” 他们彼此调笑几句,但陈阿九眼中的焦虑仍是深深的长在了里面。陈阿九走后,吴二白慢悠悠的从卧室里踱步而出,摇着扇子嘲笑他侄子。 “陈表妹?小邪,看不出来你小子倒有几套段祺瑞的手段。” 吴邪心说,小爷我长得帅,你个老皮脸,嫉妒去吧。 “二叔,大冬天的你扇什么扇子啊。” 吴二白没搭理他,在吴邪对面坐下来,执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小邪,咱们明天回一趟老家,赶紧把狗头金都收回来,否则夜长梦多。我记得你进购的那堆年货还剩下好多,明天一起带着。” “感情您都已经部署好了?”吴邪无奈的看着他,“二叔你也太速度了吧,我的办事效率和您老人家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知道就好,加紧赶上。”吴二白淡定的说,“小邪,虽然你让我不要插手张起灵的事,但是我还是觉得,明天一行,带上他为好,不过你自己非要扛下来张起灵这个大包袱,因此到底带不带他,还是你自己来决定吧。” 吴邪并不是真的跟不上吴二白的办事速度,而是如今这事,他潜意识的想要拖延罢了。 其实带不带张起灵回长沙老家,这种问题并不需要过多无用的纠结了。吴邪昨天晚上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对闷油瓶抖落了个干净,闷油瓶也显然很有插一脚进来的兴致。到了这种地步再甩人,怕是甩也甩不掉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3 首页 上一页 1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