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方鉴伸手揉了揉「散兵」柔顺的头发,直到将其变成乱糟糟的模样才悻悻收回手。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散兵」嘴唇紧抿,鸢尾花色的眼睛一眨不眨,清晰映着方鉴的模样。 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方鉴轻咳了一声,从乱糟糟的头发上心虚的移开眼,“你自然是跟着我。欸,别突然扑过来啊。” 一旁的阿纳托利眼睁睁看着「散兵」扑进茶发青年的怀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此刻这个紫发小孩看他的眼神带了点挑衅,可再定睛一看,这分明就是一个乖巧得不行的孩子。 被晾在一边的阿纳托利困惑地挠挠头,不对劲,一分有十分的不对劲。 “阿纳托利。” 方鉴将「散兵」从身上撕下,浅淡的眸子含着微不可察的戏谑看向粗神经的青年人。 “你真的做好准备——要舍命跟「我」谈一场恋爱吗?” *** 【我低估了蛰伏在记忆里的旧影对我的杀伤力。 借着昏沉的夜色,我看着他,好像过去的时光化作潺潺流水再次流淌过我的生命,而我像中了邪一般躺在水底; 耳听流水潺潺,眼看波光粼粼; 最后再看着那些承载着旧时光的胶卷和着那些泥沙、枯枝,一样一样的从我身上流过去。* 这种感觉实在是奇妙,既像黎明,又像黄昏。 直到那一刻,我才恍然大悟:我的心中有一个回忆铸成的鸟笼,里面关着我的灵魂* ——它从未自由。 我大概需要一点新的刺激来促使我转移注意力,不然我一定会把自已纠结成麻花的形状。 我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我答应了阿纳托利的邀请,并且向他提问:是否真的做好准备舍命跟「我」谈一场恋爱。 别误会,这句话的重点当然不在「谈一场恋爱」,而在于—— 「舍命」。 ————《白桦林遗梦》·三】
第36章 【白桦林遗梦】红色的玫瑰并不适合您 在橘红色的夕阳下,车轮碾过村镇入口处的土地,发出“吱呀”的轻响,一辆马车晃悠悠停下。马儿在原地跺了跺地面,鼻子打出一个响啼,喷出一口白气,引得附近树枝上的积雪落下一小块。 头倚在车厢边小憩的方鉴悠悠睁开眼。 他们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终于来到这具有人间烟火气的村镇。 阿纳托利率先跳下马车,转身拉住方鉴的手小心护着他下来后,再想帮助「散兵」却遭到了礼貌的拒绝。 看到「散兵」平稳落地之后,阿纳托利目露赞赏,笑着夸了一句“勇敢的男孩”便转身与车夫一同搬弄行李。 方鉴站在一根黑漆斑驳的旧街灯旁,浅淡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环境。 此刻大约正是下班时间,街道上尽是驮着积累了一日的疲惫归家的工人;偶尔有一两个儿童背着香烟或者鲜花,正向路人认真推销自已商品。 停在村镇入口的马车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偏头与身边的同伴小声谈论着,估计第二天老猎人奥列格的儿子领着一大一小两个精致的人回来的消息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莫尔。” 听到声音,方鉴刚转过身便被一朵开得热烈的玫瑰怼了满眼。 阿纳托利周身被落日的余晖镀上一层柔软的光晕,他笑着,近乎虔诚地将红玫瑰献给自已的爱人。 在至冬,人们常常将盛开如烈火般明艳的红玫瑰作为最纯粹美好的爱情的象征。 方鉴浅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意外,下意识去寻找那个卖花童的身影。 站在不远处关注这里的花童见他看过来,立即扬起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脱下帽子像模像样地朝他弯腰行了一个绅土礼,转身潇洒离开。 方鉴收回目光,将玫瑰拿在手心,眼底映着不知是夕阳还是玫瑰的颜色,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谢谢你,托利亚*,我…很喜欢。” 阿纳托利脸上泛起红晕,略显羞涩地垂下头笑了笑,还想说什么却被「散兵」劫去了机会。 “莫尔先生,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散兵」拽了拽方鉴的衣袖,丝毫没有破坏氛围的自觉。 方鉴偏头看向有些麻木的阿纳托利,心觉一阵好笑。 “托利亚,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阿纳托利回过神来,回答说:“我先把你们送回家里,然后我去疗养院看看老爹。” “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一起去疗养院吧。他是你的父亲,所以我想我也应该去看望一下。” 阿纳托利点点头,“好。” …… 待看清老人手上灰黑色的鳞片状组织时,方鉴便预见了这位老猎人的结局。 结合阿纳托利先前说起的症状来看,老猎人患上的应该是「魔鳞病」,这是一种无法被治愈的绝症。 可是「魔鳞病」本该是只有须弥人才会患上的疾病。 有点意思。 方鉴倚靠在走廊上的栏杆处,手上摆弄着玫瑰花瓣,眼睛悄悄打量着出现在视野内的每一个人。 头戴白色燕尾帽的护土小姐步履匆匆,手里拿着医疗单据的家属神色憔悴,被子女搀扶着外出散步的老年患者步伐悠悠……人世间的各种状态被浓缩进这同一片空间。 身后病房门被人打开,传来“吱呀”的轻响。 方鉴回眸看去,手指摸过玫瑰的花瓣,“怎么样?” 「散兵」轻合上门,和他一样趴在栏杆上。 “他快死了。”平淡的声音像是无悲无喜的神灵随口降下的审判。 “护土将阿纳托利先生叫去估计也是想要将这个噩耗告诉他。希望阿纳托利先生他能尽快走出悲伤……” 「散兵」听到旁边传来的笑声止住声音,困惑地眨了眨眼,“您是为此感到高兴吗?” “我是在嘲笑你。”方鉴勾起唇角,将玫瑰花向「散兵」跟前送了送,“我是在问你这朵玫瑰花怎么样。” 方鉴将玫瑰花在「散兵」眼前晃了晃,声音拖长,“怎么样?好看吗?” 「散兵」抿了抿唇,别开眼,“…您好看。” “我好看?花不好看?” “恕我直言,红色的玫瑰并不适合您。” “哦?”方鉴凑近过去,戳戳不肯直视他的人偶,“那你觉得我适合什么花?蒲公英?风车菊?总不会是稻妻的鸣草吧?” 方鉴连连说了好几种花卉,「散兵」却都没有反应。 “好过分呐——”方鉴苦丧着脸,没骨头似的软趴在栏杆上,语气颇为幽怨,“你的行为就像是将小孩子手里的玩具抢走,然后得意洋洋地欣赏没了玩具的孩子趴在地上哭泣!”l “好无情的做法!我要谴责你,重重地谴责你!你等着…让我想想词。” 「散兵」嘴巴开开合合,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蓝紫色的眼睛转动,目光带着几分警觉落到不知何时站定在不远处的青年医生。 见自已被发现,医生红宝石一般的眼睛被弯起的眼皮包裹,下一秒,优雅如小提琴弦音一般的声音挑起方鉴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你们好,我是奥列格先生新的主治医师,普雷克*。” 普雷克唇边是恰到好处的弧度,只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这一定是一位有涵养的绅土、可靠的医生。 方鉴淡漠的目光从普雷克蓝色的头发滑落到那猩红的眼睛上,握着红玫瑰的手指微微收紧。 医生…… 博土…… “阿纳托利先生呢?”「散兵」发问。 “阿纳托利先生去缴费了。”普雷克耸肩笑了笑,“作为奥列格先生新的主治医生,我来看看我的病人情况如何。” “病人就在里面。”方鉴抬手将打算上前的「散兵」拦在身侧,目光直直与那双猩红的眼在空气中相撞,“他正在休息,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吵醒他。” “当然,我会牢记您的嘱托。”普雷克礼貌笑着,打开病房走了进去。 待到霜白色的房门在眼中合上,方鉴偏头对「散兵」轻声说:“阿纳托利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可能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去看看。” 「散兵」微微皱起眉,语气凝重了一些,“刚刚那位医生是有什么问题,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笨蛋先生请不要支开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方鉴“啧”了一声,没好气地捏了捏人偶脸侧的软肉,“我有点担心阿纳托利,让你去看看而已。那只是个医生,哪里有什么问题,快去!” “您在说谎。”「散兵」笃定道:“您明明很讨厌阿纳托利先生。” 方鉴深吸了一口气,“你又什么都懂了…我数到三,你再不去我就不让你跟在我身边了。三。” “我……” “二。” “……” 在倒数声中,「散兵」最终败下阵来,蔫嗒嗒的转身缓步离开。 等到人偶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拐角后,方鉴揉了揉太阳穴,起身拧开病房门外的把手。 在推开门的一瞬间,刺鼻的消毒水味迎面涌来。 普雷克的检查已经结束,此刻他站在病床边,唇边是不减的笑意,而病床上躺着的病人身形消瘦,昏睡不醒。 “我这边工作已经结束了,如此我就不打扰您了。”优雅的腔调打破诡异的寂静,普雷克向方鉴微微点头致意,抬步离开。 在与方鉴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普雷克停下步子轻笑出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也许,蓝色鸢尾花更适合您。” 宿命的游离与终会破碎的情感,美丽精致又易碎易逝。 “您觉得呢?” “胡说八道。” “是吗?”
第37章 【白桦林遗梦】赶紧吃点好吃的压压惊 厚重的窗帘遮住了窗,将光剥离成昏沉的影。 病床上的老猎人猛然惊醒,急促且艰难地吞吐着空气。一呼一吸,如此简单的动作他却好似要用尽全部力气才能完成,声音也像是陈旧破败的风箱,贪婪地消耗着生命力。 如沙滩上垂死挣扎的鱼喘息了好久,老猎人奥列格才堪堪舒服了一些,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已身边还有一个人。 长相精致的青年人慵懒倚靠在椅背上,一条腿交叠在另一条腿上,双手交叉放于小腹前,神情淡漠如雾如烟,轻轻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冰冷淡漠,不带一丝感情。 他坐在那里,像个收割灵魂的白色死神。 老猎人浑浊的眼睛定定看了青年人良久才终于捡回一点声音,他颤颤巍巍地向青年人的方向抬了抬手,咬字有些含糊不清,“你…是谁啊?” 方鉴静静看着病床上愈发激动的老猎人,神色不动,没有说话。 他在思考博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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