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倒得太快会破坏蛋清蓬松的状态,使口感下降。开放式厨房里弥漫着一股蛋奶酒的香甜气味,搞得还在焦头烂额地处理工作的那几个人每隔几分钟就要往厨房的方向瞄一眼。 贝尔摩德熟悉这场景,她当初还住在北欧的那座大房子里的时候,Boss就是这样煮蛋奶酒的,Boss自己的房子里材料更加丰富,他还会在煮牛奶的时候在锅里放肉豆蔻、肉桂和香草,在蛋奶酒做好之后过筛好让酒液口感更加细腻;在她的记忆里有几个年头,Boss曾在圣诞节的时候去视察组织控制的几家孤儿院,他真的会搞些会被贝尔摩德称之为“美式”的玩意儿,比如说假扮成圣诞老人去给那些小孩送礼物;贝尔摩德也记得他曾在孤儿院的厨房里给那些小孩做蛋奶酒,是拿着甜腻腻的、不加酒的版本。在她记忆的某一个碎片里,胡安娜肯定还是一个生活在孤儿院里的小女孩,她就盘着腿坐在地板上,怀里抱着自己的新圣诞礼物,或许是一个洋娃娃吧,然后期待地看向福利院的厨房的方向,那张健康的小麦色的面颊似乎都在发光。 她的脑海里浮动着这样一些片段,大概横跨了四十年的时光。她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如果真的如同美国那家实验室的负责人所说,死神确实不会很快把她面前这个人从她的身边夺走的话——而或许,未来Boss确实打算让琴酒加入“这种”生活里。 她看着梅洛把做好的蛋奶酒倒进一个很大的玻璃瓶里,那可能是他能在这个安全屋里找到的最大的玻璃瓶。然后他果然把第一杯酒倒给了琴酒:“喏,做好了,尝尝吧——有的菜谱里会让把酒冷藏一下,我不太喜欢那种喝法,而且已经把蛋清加进去了,在放进冰箱了蛋清要塌了。” 琴酒盯着那只杯子,神情有点复杂。想都不用想,他肯定是不会搞这种花里胡哨的花样,要喝酒的时候就直接喝的那种人,这类甜蜜蜜的饮品可能是第一次出现在他的手里。 他就带着这种复杂的表情低头尝了一口这杯蛋奶酒,然后实事求是地说:“好甜。” ……贝尔摩德有点无法想象从他嘴里说出“好甜”这种词,然后她忍不住脑补了他用英语说这句话,觉得整个场面更可爱了。 “这是贝尔摩德喜欢的甜度,”Boss本人很可能也是那样想的,现在这个小孩叉着腰,有点得意洋洋的,“你就说好喝不好喝吧。” 琴酒静止了几秒,然后用非常勉强的那种语气说:“……还行。” 于是梅洛愉快地转过身,向着起居室里无心工作的那几位扬声喊道:“来喝蛋奶酒吗各位?” 那几个人当然呼啦啦起身往这边走,看上去就像是觅食的鸽子,而Boss总愿意做在广场上喂鸽子的那个人,这点是贝尔摩德很早之前就知道的。她的嘴角带着点笑意,转过身,去那只巨大的玻璃瓶里取用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第二十九章 平安夜的烤火鸡 贝尔摩德在很早之前就悟出了这样一个道理:当一件事有Boss参与进去之后,很可能会发展成人们预料之外的样子。 就比如说现在吧,她在此之前可绝没想过琴酒会成为跟她面对面喝家庭制作的蛋奶酒的对象——她不介意让这个男人成为自己的一夜情对象(至少在之前还是不介意的),但是让对方深入自己“生活”的某个方面?还是算了吧,她觉得跟琴酒这类人一起生活肯定会变成一场噩梦,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 但是现在他们几个,还包括一直有些看不惯她的基安蒂,几个人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附近一人一个玻璃杯喝着蛋奶酒,梅洛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垂着眼睛在他的手机上敲敲打打。 梅洛并未跟贝尔摩德提过他最近正在酝酿着什么计划,但是根据贝尔摩德最近从别处得到的一些消息来看……Boss的某个计划可能就要开始了。 但是现在还不用为未来的事情太过忧虑,这个时间应该好好享受圣诞节的假期才是,贝尔摩德向来是这么个享乐主义者。这个享乐主义者一边喝蛋奶酒一边看着琴酒端着杯子继续投身工作,然后她自己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一声短信提示。 琴酒和他的下属们又继续去做那个什么什么任务计划了,在贝尔摩德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没一个人多分给她一点目光。贝尔摩德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文字,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梅洛——对方依然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手机,一副“这个世界的一切和我无关的样子”——然后这个美丽的金发女人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然后她收起手机,迈开步子往门口走去。 她离开起居室走去琴酒还是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的,因为说实话,他既不知道这个女人今天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座安全屋里,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一声不吭地离开。贝尔摩德这类组织典型的神秘派人物就是这种样子,你问她这样的问题的话,她肯定是不肯坦诚地回答的。 所以琴酒当然猜不到贝尔摩德今天出现在安全屋里是为了“跟Boss进行圣诞节贴贴”,而她离开的理由琴酒就更不可能猜到了—— 贝尔摩德皱着眉头走出安全屋,这也是座那种颇受中产阶级钟爱的小别墅,房子外面有个小小的院子。贝尔摩德打开院门的电子锁,果然看见如同刚刚发到她手机上的那条短信所言,门外站着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古铜色皮肤的男人,他身后站着另外四个人,肤色人种各异,看上去要多显眼有多显眼。但是尽管如此,他们身上都穿着统一的制服,好像是某餐厅送餐员的服饰。 “嗨,温亚德女士。”奥纳科纳露出了一个笑容,“我这里有一份送到这个地址的订餐外卖。” 琴酒正在整理新年之后的那个任务的资料——也不是什么大任务,只是一直跟组织保持着联络的某个情报贩子似乎有了背叛的意图,有些消息来源指出他在为组织服务的同时也把一些不该透露的信息透露给了东京的另一个帮派……做情报屋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不能保密,而组织对付这类人是有一套固定流程的:他们会先查明这个不太安分的合作伙伴到底透露出去什么信息,如果没有超过组织能容忍的底线且他还有一定利用价值,他们会先选择威慑这个家伙;如果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组织能容忍的底线,那么他就只能死了。 而既然任务已经被分派到了琴酒这边,就意味着这个人的命运已经被敲定了:组织认为这个情报贩子早已没有保留的价值,琴酒需要做的就是研究出来这狡兔三窟的家伙目前到底藏身在什么地方,然后把他干脆利落地干掉。 这个任务的优先级其实不是很高,因为那个情报贩子所掌握的信息并不是非常重要,组织不介意他再多活一周或者一个月,以至于这事其实可以被推到假期后再办。但是琴酒就是那种手上有一个工作没做完就根本无法安心休息的人,他简直是跟波本操劳程度不相上下的优秀员工,而他这样辛苦加班的最终目的甚至不是为了背叛组织。 现在,他的手上已经总结出了这个目前已经失去踪迹的情报贩子可能躲藏的所有地点,有情报指出这个人目前还并没有离开东京。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监视任务安排下去,让那些没有代号的组织底层成员去可能的地点进行盯梢,等发现这人到底躲到哪里去了之后直接带人过去把他杀了就行。 非常简单,这类事情他们不知道做过多少次。找人盯梢的事情让伏特加去处理就可以,琴酒一边把手上文件夹交给伏特加一边想着,这件工作做完,圣诞节到新年之间的这段时间里就算没有什么事情要办了,他今天中午是不是得带那麻烦小孩去哪家餐厅呢?梅洛肯定又要以“今天是平安夜”为由要求吃什么好的…… 琴酒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维方式正逐渐接近于一个每天都在操心小孩衣食住行的家长,如果他真的发现了,说不定会为这种事感觉到恼羞成怒。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 他抬起头,看见贝尔摩德像个杂技演员一样抱着一堆摇摇晃晃的外卖纸盒、胳膊上还挂着几个大袋子,艰难地从门口那边走进来。 在一般情况下,贝尔摩德是绝不会允许自己以这样不优雅的姿态出现在其他组织成员的面前的,所以真相要么是今天属于特殊情况,要么是之前梅洛往蛋奶酒里加太多白兰地了。总之,这位女士的面容还是无可挑剔的优雅美丽,但是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好像透着一点微妙的怨念。 “琴酒,伏特加,过来帮我拿东西,”她不太耐烦地说道,下一句话则更加离谱,“Boss今天中午请吃饭。” 这可能真的是琴酒为这个邪恶的组织工作的这么些年里听见的最离谱的一句话。 而他身后的科恩发出了这么一个声音,完美地呼应了他内心的想法。科恩说:“……啊?” 奥纳科纳坐上印着法式餐厅巨大Logo的面包车的驾驶座,胡安娜自觉地坐在副驾驶座上,而另外三个人挤挤挨挨地在后座挤成一团,每个人都穿着餐厅送餐员的制服。 “我真没想到有一天还会干这活,我以为在马戏团走钢丝的那次就够离谱的了。”刘在后座上真心诚意地说。 德里克摇摇头,很中肯地说:“不过也是。刚才那栋房子是组织的据点之一,出于安全问题考虑肯定不能让真正的送餐员上门,Boss在这方面一向很谨慎。” 而胡安娜则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那个问题。 她问道:“那他们都有圣诞节火鸡吃了,咱们现在怎么办?” ……车厢里一阵沉默,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发出了响亮的咕噜一声。 奥纳科纳叹了一口气,发动了车子。他在发动机的低鸣里无奈地说道:“他怎么会忘了这一点。Boss之前给了我五张米花中央大厦顶层瞭望餐厅的自助餐券,使用日期就是今天。” “咦?”伊薇特说,“是那家自助餐提供整只澳洲龙虾的餐厅吗?好耶!” 于是车厢又被一阵小小的欢呼声淹没了。 “……”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队员们的幼稚之处的奥纳科纳又一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琴酒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科恩和伏特加一起在贝尔摩德的指挥下忙来忙去,把一份份放在特制的玻璃餐盒里的食物从外卖盒里拿出来放到桌面上去。如果琴酒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整套六人份的西餐全餐,从前菜到餐后甜品到汤无一不包,就算每一份食物都如同一般西餐一样分量很小,加起来也是非常可观的一个数量。 贝尔摩德把最开始的一部分食物拿进来之后,甚至还指挥伏特加去门口搬了两趟。 现在,贝尔摩德正在研究一份随食物一起送来的一张印制精美的米色卡纸,琴酒远远扫了一眼,觉得那好像是一份菜单,上面还有人用手写了几个字,但是离得太远了他有些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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