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之后一个任务的资料,”琴酒停下笔,他之前一直在挂在白板上的那张地图上标识监视器的范围,“本来早就该做好任务计划的,但是因为之前那些事情一直耽搁了。如果在新年前不做完的话,等到新年后再做就有点太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埋首在资料堆里的司机和狙击手们一直偷偷往琴酒的方向瞄:他这样有耐心地回答别人的问题的情况可不多见。 比如说如果是伏特加问这种问题的话,琴酒就会说“动动你的脑子,伏特加”;如果是贝尔摩德问的话,琴酒的语气就会嘲讽许多,他八成会回答“你想因为准备不足而导致任务失败吗”。 由此可见,那小孩真的颇得琴酒喜爱——当然,这话并没有人敢说出来。 “哦。”梅洛乖乖地应了一声,但是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我本来打算用今天的时间布置圣诞树来着。” “想都不要想。”琴酒毫不犹豫地拒绝。 而跟梅洛一起排排坐在沙发上的贝尔摩德则轻笑着说:“他那种无趣的男人绝不可能把挂着小彩灯的云杉摆在自己的客厅里的。” 琴酒冷冰冰地瞥了贝尔摩德一眼:“要不然你就来帮忙,要不然就闭嘴。” 贝尔摩德冲着他风情万种地一笑,稳稳地坐在沙发上动也没动。 ——我们可能需要花时间解释一下贝尔摩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毕竟朗姆给他们放了假,在往常情况下,她这个时候应该已经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才对。但是今天这样的日子对贝尔摩德来说也是特殊的(虽然她可能不愿意承认),今天是圣诞节,所以在这种时候她会有点克制不住地想和Boss贴贴。 在贝尔摩德的记忆里,从她十四岁那年的圣诞节开始到之后的很多个圣诞节,她都是在Boss位于北欧的那栋宅子里度过的,直到她成为世界闻名的巨星,他们才偶尔不在一起共度圣诞节。 她记得北欧冬天的雪总是下得很大,Boss会开车有两个小时到市场里去买那种真正的、被砍伐下来的新鲜冷杉树做圣诞树。他们把那棵树固定在起居室的壁炉旁边,在树上挂上彩灯、铃铛和各类装饰,在树下放好准备送给对方的礼物,最后由贝尔摩德决定是在树顶上放金色的星星还是白色的天使雕塑。 ……但是如果脑补这棵温馨的、充满家庭氛围的树出现在琴酒那冷冰冰的客厅里,就显得怪怪的了。 贝尔摩德很愉快地幻想着这类情节,梅洛就坐在她的身边,和她紧挨着、小小的身躯暖融融的。既然如此,那么这个圣诞节也就和往年的圣诞节没有什么不同了。 然后梅洛忽然用手肘碰了碰贝尔摩德的胳膊。 “你要不要喝蛋奶酒?”梅洛用那种很随意的语气说道。 贝尔摩德很习惯这类事情——也就是“被Boss忽然投喂”——她想也没想地回答:“要。” 而在海量资料中挣扎的基安蒂则从房间的另一边投来诧异的目光:“小孩,你还会做蛋奶酒吗?” “会哦,我很擅长做饭的。”梅洛语气平静地回答,他从沙发上跳了下来,“那么,贝尔摩德,你去冰箱里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食材,我去厨房看看厨具。” 这座安全屋毕竟是个公寓,如同东京所有现代式的公寓一样,室内有一间开放式的厨房;而完全出于可能有些组织成员可能会在安全屋里落脚的考虑,公寓的冰箱里有时常替换的基础食材。 而且,作为一间以酒名最为代号的神秘组织的据点,这座安全屋里绝对、绝对会有个酒柜。这可能算是某种组织的企业文化了。 琴酒有点怀疑地看着兴致勃勃地往厨房方向进军的两个人,他对这两个人的厨艺都不太有信心——梅洛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小孩,很多小孩在这个年龄还不被家长允许碰炉灶呢;而贝尔摩德呢,琴酒在执行某个监视任务的时候曾经和她在同一个据点里生活了半个月,当时为了不引起目标的怀疑,他们都是在据点里自己弄吃的的,当时琴酒曾经眼睁睁看着贝尔摩德把一个生鸡蛋放进微波炉里。 他们的杀手人生没有因为忽然爆炸的微波炉而戛然而止,真是一种万幸。 而就在这个时候,梅洛忽然回过头,特别自如地使唤道:“琴酒,帮我去酒柜里拿瓶白兰地好吗?” 琴酒用一种“我这不是在工作吗”的质疑目光看着这小孩。 “拜托啦!”这孩子熟门熟路地撒娇道,“等蛋奶酒做出来第一个给你喝!” 贝尔摩德埋首在冰箱里,声音好大地啧了一声。 于是,司机和狙击手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老大脸很臭地放下手里的工作,向酒柜的方向走了过去。 基安蒂看着这一幕,转头向着自己的好搭档科恩挤了挤眼睛,表达了一个“琴酒这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的意思。而她的好搭档科恩深沉地点点头,显然全盘接收了她的讯息。 “嗯,是的。”科恩语气深沉地说,“看来我们有蛋奶酒喝了。” 基安蒂:“……我不想和你说话了!” 等琴酒带着那瓶白兰地回厨房的时候,看见梅洛正站在炉灶前面用一只锅子煮牛奶,并且往牛奶里倒鲜奶油——在此之前,琴酒都不知道这个安全屋的冰箱里有鲜奶油。 对于梅洛来说这个灶台稍微有点高了,他搅拌咕嘟咕嘟冒泡的牛奶和奶油的时候得一边踮着脚尖一边操作才行。 “好消息是我们确实有牛奶和鸡蛋,”贝尔摩德站在梅洛身边说,她正往一个碗里打鸡蛋,并且把蛋清和蛋黄分离开,“坏消息是我刚才发现这个安全屋里应该没有肉豆蔻——哎呀梅洛!我把鸡蛋壳碎片一起打到碗里去了!怎么办!?” 琴酒拎着一瓶白兰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这个场景有点太……“日常”了,他很少看见出于这种放松状态的贝尔摩德,这让他感觉到很不习惯。 应该说,这正是梅洛的存在导致的吗? 在此之前,琴酒不太能想象这样的贝尔摩德——对方正有些手忙脚乱地把装蛋黄的碗推到梅洛面前,梅洛叹了一口气,开始挑碗里的蛋壳碎片——贝尔摩德看上去也永远是游刃有余的,她的美貌、她的秘密和她那种永远完美无缺的形象都是她脸上厚重的假面。 梅洛把挑完蛋壳的碗还给贝尔摩德,然后抬头看了一样琴酒,笑了笑:“过来帮个忙,帮我搅拌着锅里的牛奶,我得先处理那些蛋清。” 他说这话的样子挺像是一家之主:这是一种奇怪的顿悟,但是,琴酒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孩子这张稚嫩的脸和他的行为格格不入了。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闪了一下,然后梅洛就拽着他的袖口把他拽到了锅子前面,指节就若有若无地蹭在他的手背上。梅洛把勺子塞进琴酒手里,有点不放心地叮嘱道:“只要牛奶还在冒泡就一直搅拌,我总觉得不要彻底沸腾最后口感喝起来会比煮沸了的好点……当然,也可能只是心理作用啦。总之你的工作就是这个,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就叫我。” 琴酒不觉得就搅拌个牛奶还能有什么突发状况,他忍不住嫌弃地说:“我总应该比贝尔摩德强点吧?” “难说,说不定半斤八两呢。”梅洛笑眯眯地说出了听上去可不那么悦耳的话,他轻巧地从琴酒身边抽身离开,把手伸向放蛋清的那个玻璃碗。 “对了贝尔摩德,”梅洛忽然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有个坏消息告诉你:这个安全屋里没有打蛋器,电动的和手动的都没有。” ……琴酒觉得安全屋这种地方有打蛋器才比较奇怪,这是个组织据点,又不是什么点心屋。 贝尔摩德看着梅洛,跟戏剧演员一样夸张地后退了一步。 “想都不要想!”她厉声说道,“您再也别想骗我手动打发蛋清了!” 梅洛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是肩膀在颤动:他可能是在憋笑。 琴酒很难想象贝尔摩德之前都被哄着去做过什么家务,他也很难想象梅洛和贝尔摩德一起吃过多少顿饭。但是现在这场景在告诉他,眼前这两个人的关系比他想得要亲近得多。实际上,现在开放式厨房周围的氛围整个都让琴酒感觉到很奇怪……如果他和他的整个小组里有任何一个人不是被组织从小培养起来的孤儿的话,他们就会知道这就是人们所谓的“家庭氛围”,但是琴酒实在没有和其他家庭成员相处的经历,所以他只能说这气氛很怪……是一种非常轻松的奇怪。 “轻松”这个词本应该和他们无缘。 梅洛肯定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已经开始手动打发蛋清——在没有打蛋器的情况下,他选择用一双筷子做这活儿。他的手稳定、速度均匀,就好像搅拌蛋清的活计不会让他的手指酸痛一样,又或者这种轻微的不适对他来说是完全可以克服的。琴酒从不曾烹饪过甜点,要不然他就会知道,手动打发蛋清或者奶油就算是对于喜欢烘焙的人来说也是又累又枯燥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活计。 这孩子在筷子碰撞碗壁的轻微声响里问贝尔摩德:“平安夜的晚饭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吃?咱们可以看个电影什么的,《真爱至上》《生活多美好》还是《战场上的圣诞快乐》?” 贝尔摩德瞥了他一眼:“我晚上有约啦,成年女性的平安夜不就是要出去嗨皮的吗?——还有,您为什么把《战场上的圣诞快乐》也列在自己的圣诞节片单里啊?” 梅洛还没来得及回答她,他们两个就一起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咕嘟咕嘟的声音。 然后,琴酒语气非常、非常平静地说:“梅洛,牛奶要溢出来了,搅拌它好像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这可能是琴酒版本的“救命!”吧。 梅洛:“……” 贝尔摩德发出了一阵奇怪的噗嗤噗嗤的声音,像是个漏气的气球,显然她正在试图憋笑,而且并不太成功。 琴酒阴沉地扫了她一眼——他此时此刻正站在锅边上不敢离开,虽然他把勺子伸进了锅里,好像也不能阻止牛奶沸腾的泡泡像是摇晃过度的可乐一样往外溢了——然后干巴巴地说:“闭嘴,女人。” 贝尔摩德笑得更大声了。 梅洛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准备解救琴酒。 梅洛已经把打发好的蛋清、和砂糖一起搅拌均匀的蛋黄混合在一起,此刻正把白兰地倒进这些鸡蛋混合液里,已经冷却了一段时间的牛奶就放在他的手肘边上。考虑到这一屋子人喝酒的程度,他特意把白兰地放得多了些。 “放这么多白兰地你就不能喝了,”贝尔摩德把手搭在梅洛的肩膀上,顺口说道,“我本来还想如果你放的酒少的话就给你尝尝——但是这瓶白兰地的度数挺高的,或许还是算了吧。” “无所谓啦,我又不是每年过圣诞节都会馋蛋奶酒的人。”梅洛揶揄地扫了贝尔摩德一眼。他把空了一半多的白兰地瓶子放在流理台上,开始进行最后有个步骤:往这些蛋奶酒半成品里倒之前加热过的牛奶和鲜奶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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