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前菜是青柠汁腌扇贝,然后是土豆香葱奶油汤,主菜是……”贝尔摩德看着菜单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有点哭笑不得的笑容,“主菜是烤火鸡,他是给了餐厅多少钱才把烤火鸡这种菜塞进这样的法餐菜单里的?” 没人敢搭她这个茬,科恩和伏特加低头布置餐桌,假装自己没听到贝尔摩德对“那位大人”出言无状;梅洛镇定得跟贝尔摩德嘴里那个“他”说的不是他自己一样,整个人带着一脸恰到好处的茫然;而基安蒂忍不住用凑近琴酒,不太确定地低声问道:“……真的是Boss订的啊?” 不怪她有这样的疑惑,她在任务的优先级上比琴酒低得多,到现在甚至都没跟Boss那种大人物直接联系过一次呢。不如说,基安蒂这样等级的组织成员基本上就不可能会和Boss有什么接触——结果现在不但接触了,甚至还是“Boss请你吃饭”这种接触,也不怪她这样胆战心惊。 琴酒扫了她一眼,用眼神明明白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难道以你的和贝尔摩德的关系,还能是贝尔摩德请你吃饭不成? 基安蒂:“……”就算是贝尔摩德请我吃饭也不应该是Boss请我吃饭啊! 而贝尔摩德很快看完了菜单:这并不是一份那种奢华到让人感觉到不知所措的、十三道菜的传统法餐菜单,主菜只有一道烤制的禽类,后面是一道素食沙拉和一道甜品。 甜品是柠檬挞,Boss的笔迹在甜饼那条上画了个圈,在旁边备注了一句:“甜品选得是你喜欢吃的”。 ——这话是对贝尔摩德说的。 贝尔摩德露出一个不引人注目的笑容,抬头看了梅洛的方向一眼,对方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在这个时候回望了她一下,目光非常、非常的平静。不管Boss忽然指挥奥纳科纳他们去订餐有多大程度是因为琴酒,贝尔摩德都知道这份菜单里有自己的喜好占一份——恐怕在她对梅洛说自己不准备跟他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在计划这事了,他总是特别擅长在某些小细节上流露出一种仿佛是不经意的细心来。 但是贝尔摩德不可能表现出自己的受用,要是让Boss本人形容,对方会说她像是猫咪一样,“因为猫咪是不会表现出它们爱着陪伴着它们的人的”。贝尔摩德轻飘飘地啧了一声,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午餐就这么正式,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要控制饮食。” 她保持着那个隐秘的笑容,慢吞吞地踱到琴酒的身边,把一只指甲被染得鲜红的手搭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当然,他可能也并不是特别在意那一点,毕竟这一餐饭肯定也不只是为我点的。”她稍微压低了声音,保证其他几个人听不见她充满调侃之意的话语,“……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琴酒?” 她当然不可能当着琴酒手下的这群人说“Boss请吃饭的根本原因是他正在追你们老大”,这话要是说出来琴酒可能立刻会选择离组织出走。Boss本人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他在菜单上写的那几个字显然是在告诉贝尔摩德让她把这次奇怪的午餐的缘由认在自己身上。 很明显,不管梅洛平时到底打算怎么开屏,在这种时候他还是会顾及一下直男不习惯被作为性凝视对象的脆弱自尊心。 “……”琴酒冷冰冰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把对方的手指从自己肩膀上摘下来。他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聊。” 他的态度确实是这样表明的,但是心里具体是怎么想的就不为人所知了。实际上,此时此刻琴酒的心情……比较复杂,他有预料到以Boss的为人和他们所处的奇异状态,对方可能祝他圣诞快乐甚至是送给他圣诞礼物,但是他没预料到这顿午餐。 是的,在贝尔摩德说出口之前他就意识到这顿饭跟他本人有脱不开的关系,因为他发现这一餐在菜式的选择上非常微妙的符合自己的口味——不用想这其中肯定有梅洛那个小叛徒提供帮助,这段时间就数那小孩跟他吃饭的次数最多。 琴酒得承认在贝尔摩德研究那份菜谱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然后他陷入了一种微妙的紧张情绪:Boss之前承诺不会逼迫他答应那个“告白”,但是对方可没承诺过会不会把整个“追求”的过程搞得特别大张旗鼓。 如果对方明显表现出示爱的意思,那么无论他实际上有没有逼迫琴酒,到底要不要答应告白其实都不是琴酒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了,至少他肯定没法承受在组织里秘密流传的某些传言。 但是显然对方没有那么做。 贝尔摩德虽然没有明说,可言语之间都在很明显地表示Boss做这件事全是为了她;考虑到人人都觉得她是Boss“最宠爱的女人”,这事很容易被人理解到别的方向去。 可看看她对琴酒低声开口的时候那调侃的眼神吧,“我可是为了你把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去了”,那双灵动的眼睛诉说着这样的情绪。但是贝尔摩德本人对他可不应该这样贴心的,琴酒至少在这方面很有自知之明,对方是最看热闹不嫌事大、最想看他不知所措的表情的那种人了。 贝尔摩德的所作所为估计还是有Boss的授意。 这……不得不说,还算是挺贴心的。 于是事情陷入了这种微妙而不可言说的阶段:贝尔摩德知道他明白了,他知道贝尔摩德知道他明白了,两个人交换了一个嫌弃而又复杂的目光。然后贝尔摩德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 “菜单上有写前菜和主菜都配了酒。”她毫无心理压力地指挥琴酒,“怎么就你和基安蒂站在这里无事可做,你帮我去看看那边的箱子,酒应该就在那里。” 基安蒂不满地反驳着“你明明也什么都没干”之类的话,琴酒倒是罕见地没有用什么话刺回去,而是低沉地嗯了一声,走过去对付躺在门口的那只木箱:箱子结实且沉重,不太像是餐厅自己配的,至少餐厅自己用来装酒的箱子不必要包装得这么严实,毕竟从餐厅到这里也只有短短一段路程而已,这只箱子看上去更像是为了应对长途跋涉而准备的。 贝尔摩德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点猜测,当琴酒用随身携带的刀子撬开木箱的时候,她凑过去看了一眼。 箱子里确实躺着两瓶酒,它们被安静地放置在防冲撞的厚厚缓冲层上,是一瓶配前菜的海鲜的白葡萄酒和一瓶用来搭配主菜的红葡萄酒。 毕竟有一个用酒名当代号的组织的企业文化在,这两个人都能很容易地分辨出酒瓶酒标上标注的酒庄名称、葡萄种类和酿造年份:第一瓶酒是一瓶1989年份的玛歌白亭葡萄酒,相当好的年份,用来搭配扇贝也很得宜。 第二瓶酒则有点奇怪,因为琴酒并没有听过这座酒庄的名字。酒标上写的字样是:平古斯干红葡萄酒,1995年份。 “嗯……”贝尔摩德发出一个有些犹疑的声音。 “怎么了?”琴酒问道。 “据我所知,平古斯酒庄是西班牙那边新建立起来的一个酒庄,”贝尔摩德慢慢地说道,“如同酒标上所写,1995年份应该是他们酿造的第一个年份的葡萄酒,听说只有几千瓶的量。而现在这个时间他们的葡萄酒应该才刚刚装瓶,我听说那家酒庄实际上是打算明年才上市第一个年份的酒的……” 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琴酒没听说过这个酒庄的名字了,他皱起眉头来,还是没太明白贝尔摩德的意思:“所以?” “……Boss和那个酒庄的老板有点私人交情。”贝尔摩德干巴巴地说,“一家日本的西餐厅不太可能拿到原本预计明年才正式上市的葡萄酒,所以,我认为你面前这两瓶酒都是Boss的私人藏品。” 琴酒:“……!” 贝尔摩德没告诉他对方的酒窖一直是在北欧那栋房子里,她都不知道Boss究竟是怎么把这玩意运过来的。 所以说,梅洛到底是在多久之前就开始计划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贝尔摩德一边想着一边看了梅洛一眼——并且无视了努力想假装自己只是在整理餐桌但是假装得并不成功的另外三个人的脸色——梅洛向着贝尔摩德眨眨眼,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 他当然就是那种人啦,既想令自己显得默不作声,又总是忍不住地变得高调,毕竟他性格上的缺陷和性格上的优点一样明显。有的时候贝尔摩德觉得,他要是生在十八世纪,可能也会成为基督山那样的人物:比如说非要从伏尔加河里弄一条蝶鲛,再从那不勒斯弄一条蓝鳗,就为了看它们两个同时摆在自己面前的盘子里。 贝尔摩德朝那个小孩翻了个白眼,这可不太优雅,但是她也并不是非常在乎,毕竟今天是圣诞节嘛。 而同一时间,琴酒从那只箱子最底下翻出一张卡片来,某人用一种陌生的字迹在卡片上写了一行很简单的字,但是他知道那字迹是来自于谁的。 卡片上写着:“圣诞快乐,琴酒。”
第三十章 平安夜的礼物 吃这顿饭的过程没什么好说的,任何一个人只要动用自己的想象力,就能明白这是怎样一个场面: 想象一下,你的公司老板和他包养的小蜜此时此刻正相隔千里,于是老板给小蜜打钱让她出去吃好东西,但是迫于你不巧此刻正好在小蜜身边,所以小蜜只能带上你一起出门;然后在你们吃饭的时候,你身边就坐着老板的小蜜还有你的顶头上司,对面还坐着一个老板从总公司派来的审计部门领导…… 要让一个知情人来说,以上这个地狱一般的场景当然不能套用在此时此刻的基安蒂、科恩和伏特加身上,但是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个感觉。 而他们不知道的则是:坐在桌子对面的老板派来的审计其实是老板本人,老板的小蜜其实是老板的猫,他们领导才是老板的小蜜。 ——当然,或许他们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这三个人显然因为同时和琴酒、贝尔摩德和梅洛一起吃饭而压力过大。但是琴酒本人倒是很镇定,“眼前这顿圣诞节午餐是Boss专门为他订的”这个事实令他稍微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既然他的属下们并不知道真相,他也就还能维持镇定。 他是那种吃东西很快但是咀嚼得很仔细的人,梅洛早在之前跟琴酒吃那许多顿饭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点,很难想象他是如何把这两个如此自相矛盾的特质结合在一起的。梅洛猜测,这可能是一个杀手保证自己执行任务的时候既不会在一日三餐上浪费太多时间、又不会使他不幸罹患胃病的诀窍。 梅洛并不是非常清楚眼前这个人在从小在组织里长大的过程中接受了些什么训练,对于武器的使用肯定必不可少,但是想必还有些别的。就比如说实际上琴酒使用刀叉的姿势看上去非常的赏心悦目,放在那种高规格的晚宴里也丝毫不会出格;当然,梅洛也相信他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手里那把餐刀捅进某个人的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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