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卖内丹,倒卖积分,这是什么世道啊。再过些年,完不成业绩的妖怪是不是连动物园都没得呆,直接进饭店后厨剁成馅儿。”白清波低头抹泪。柯道长没摸到纸巾,于是从袖口拽出一截秋衣帮他拭泪。 “我不想申冤,这些我都不在乎了。现在,我只想找到小石,只有他能帮我。”乌善小的目光淡淡地扫过二人的脸,笑了一下,“你们知道吗,他就是那个男人。” 白清波愣了几秒,之后抬手摸他的脑门。 “我没发烧。”乌善小说起自己是如何被一根毫毛搭救,不然还要等好多年才能重见天日。说了半天,白清波和柯道长终于确定他没发癔症,异口同声地喃喃感叹:“这谁能想到啊。” 三人陷入沉默,一齐望着面前玻璃展柜中的古画。 黑灰色恶狼,正扑杀一只白翅蓝喜鹊,栩栩如生,墨色如新。柯道长一直不知道,这画是他前世所作,白清波也没打算告诉他。 作者有话说: 预告:意外获得重要线索!
第166章 她,是她? 这时,一位耄耋老人在几米外落座,揉着膝盖,居然是望月巷的土地奶奶。乌善小注意到她,立即上前问好:“奶奶,多年没见,您还记得我吗?” “记得,当然记得。”老人家皱如纸团的面孔舒展开来,满头银发簌簌抖动。她说,她是来看看自己的后人。 不多时,一名亭亭玉立的女讲解员引着游客走来,温婉地娓娓介绍:“这幅《黑犬逐鹊图》,是建馆之初由民间人士匿名捐赠,作者不详。专家推测,作画之人从小生活在城里,看到狼时并不认识,所以画狼说犬……” “好傻,连狼都不认识。”柯道长轻轻嗤笑。白清波瞥他一眼,也跟着笑了。 土地奶奶慈爱地望着讲解员,目送对方走远。她将目光移回乌善小身上,关切道:“孩子,你看起来很伤心。” “您老也知道,我进镇妖塔了。现在,我一无所有。老公把我忘了,积分也没了。”乌善小落寞地垂眸,“走到穷途末路了。” “谁说你一无所有,你的朋友就在身边。”她探出手,怜爱地抚在他头顶,“你还长出情根了呢。” “您真厉害,这都摸得出来。” 老人家笑了笑:“我只了解你的小脑袋,别人的我可猜不透。” “只了解我?”乌善小困惑了。 “那里,有我的一滴眼泪,我当然读得懂。”土地奶奶朝他弯起眼睛,她的眼角犹如干涸的土地,却眸光熠熠,“告诉你也没啥。第一次摸你的头,我就认出自己的眼泪了。” “你,你是——”乌善小倏然瞪圆了双眼,难以置信。白清波和柯道长也凑过来听,交换着惊诧的眼神,表情比方才听说小石是齐天大圣还震惊。 曾经的神女,如今的土地奶奶缓缓点头,又继续揉膝盖,嘟囔:“冬天最难熬,浑身都疼,不过总会过去的。” “我以为,您选择做回凡人,早已……早已不在人世了。”乌善小直白道出疑惑。心想:自己身边,真是卧虎藏龙。 “我也以为会是这样,可上天为了报复我触犯天条,让我油尽灯枯之际再度成神,做了一方土地。”老人家发出一声苍老的叹息,“那些家伙,让我老而不死,衰而不灭。眼看着孩子走在我前头,然后是孙辈,重孙……每天一睁眼,都要面对一身的病痛,和一张揉皱了的老脸。” ——她可是曾经的天界第一美人儿,不知有多少神明爱慕她。乌善小想起镇妖塔里看守的话。看来,某些人嫉恨交加,于是就让她停留在老态龙钟的样子。 “奶奶,我想问您件事,又怕冒犯您。”一旁的白清波开口。土地奶奶示意但说无妨,于是他继续道:“听说,您后来过得不好,很后悔。” “那不是听说吗?”她莞尔一笑,“他们当然要散播谣言,说我悔不当初。其实,我一直都很幸福。刚才那丫头,是我的第42代后人之一。她很像我小女儿,所以我有时会来看看她。” 她捋了捋满头银发,露出小女孩般欢喜的神情,骄傲地炫耀:“我和我老伴儿,恩爱了一辈子。刚相爱时,我问他:我是天上的神仙,你怕不怕?他说,他只怕一点,那就是死在我前头,害我伤心。我说,那我们就一起变老。他只是个穷教书的,但从没让我觉得后悔过,一次也没有,哪怕是一瞬间。我的悔恨,只存在于那些冷漠神仙的幻想中。” 三人惊羡不已,白清波已经在偷偷抹泪了。该是怎样刻骨赤诚的爱,能让一个女人在独自承受数百年的孤独、衰老和病痛后,依然无悔。 “我以为,你要过些年才回来呢。”土地奶奶和蔼地看着乌善小。 “是大圣把我救出来的,就是我店里的兼职员工,叫小石。” “原来是这样。”她点点头,丝毫不觉意外,“前些年,路过你的店,我就认出他了。” 乌善小诧异道:“您之前就认识他?” “有过几面之缘。那时他被招安到天上,管天马。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血性。我见多了冷若冰霜,麻木不仁的神,只有他不同。他刀枪不入,金刚不坏,却又有血有肉。前阵子新年,他还来看我了。他和从前不一样了,穿得很朴素,外套的两个肩膀都磨坏了,我还帮他补了补。” 也就是说,大圣没回花果山,依然在这座城市里。乌善小心里一喜,忙问:“那他住哪?我正在找他。” “我不知道,他没说,我也没问。我得回去看店啦。”老人家艰难起身,拄起拐棍迈着颤巍巍的步子离开,示意他不用相送。 线索又断了,乌善小苦恼得直敲脑袋。 “说回积分的事。”柯道长上身前倾,双手撑在膝头,孩子般苦恼地托着下巴,“连续三个月完不成业绩,就要去动物园,到时候我想办法帮你脱身。” 乌善小木然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大师兄有苏醒的迹象。”柯道长忧虑地蹙眉,“今早我去疗养院,护士说他偶尔会无意识地睁开眼睛。” “不会吧?!”白清波眼中闪过恐慌,“万一,他追究起当年地下渡口的事,我们全都脱不了干系,尤其是你。” 乌善小也是心里一紧。 “放心。”柯道长说,“我让护士最近别给他晒太阳。他是植物人,少进行一些光合作用,或许就不会醒了。” 见白清波圆润的脸蛋儿微微扭曲,他弯了弯嘴角:“我只是幽默一下,来缓解你们的紧张。假如他醒了,我就说他精神出问题了。其他师兄也会认可,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必把手头的权力交还回去。无论我大师兄想不想,他都得继续在疗养院待着。” 乌善小看着柯道长,心想:差点忘了,这是一个32岁的成熟男人,已经深谙职场法则,懂得操纵权术,不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正想着,柯道长脸上又浮现出臭屁而期待的表情,等着别人夸他。 不,乌善小改变了方才的看法,这是一个半熟男人。 “十郎,我发现了你的藏品哦,想起我了吗?”乌善小轻轻招摇手里的羽毛,“老公,你快看我啊!” 老狼依旧卧在银杏树下,迷惑地看向他。慢慢的,它回想起他昨日带来的聒噪,那眼神仿佛在说:哦NO,这男的又来烦我了,为什么不让我安度晚年。 “烦我了?哼,等我找回内丹,帮你恢复记忆,再跟你算账。唉,晚上你睡觉的时候,我飞了很多地方,都找不到大圣的影子。” 乌善小坐在栈道,腿从护栏间垂下,轻轻晃荡。他拿出一个小面包来啃,算是午饭。这几天,他一直这样耗在动物园。 新加入的工作群里,领导发了一篇鸡汤美文,鼓励临时工们好好工作,说妖怪们努力行善的身影是三界中最美的风景。他瞥一眼,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回复“努力,加油,感恩”。 老领导青涩仙君没问他出了什么事,导致积分归零,他也没说,只在群里静静地潜水。 他清楚领导的想法:无为而治——不问,既不知,既无需去解决。若苍天有眼,有朝一日为他主持公道,领导便可痛心地自辩:“是我失察,我真的不晓得呀,不然我早就帮他了。” 远处,老狼卧在树下睡着了。天空飘下细碎晶莹的东西,由少到多,覆在它毛色斑白的头顶。 今日无风,轻雪随心所欲悠然而落。乌善小戴起帽子,眺望不远处蜿蜒起伏的山岭。忽然,他触电般浑身一抖,耳畔掠过土地奶奶的一句话:他穿得很朴素,外套的两个肩膀都磨坏了。 知道了!他知道大圣在做什么了! “十郎,等着我!”他一跃而起,囫囵吞下面包,跑出动物园大门,直奔浅山岭风景区,买票进入。 作者有话说: 预告: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在干什么呢
第167章 那个男人 这里冬季不封山,大部分道路都畅通无阻。游客比想象中多,有拍雪景的摄影爱好者,有在附近度假滑雪顺便爬山的,也有玉神观的香客。 放眼望去,漫山雪色银光,如一幅有着大片留白的山水画。山峰之间云漫漫、雾缠缠,此刻这场不期而至的小雪,更为美景添了绝妙的一笔。 乌善小沿山路攀爬片刻,终于看见一个挑山工,正挑着四箱饮料徐徐攀登,扁担两端有节奏地颠簸。缆车只有一条线路,无法在各个商店之间停靠送货,大多时候还是靠人力。 走出一段,那挑山工停下喘歇,头顶热气蒸腾。 这份苦差,将他打了补丁的外套肩部磨得油亮发黑。浅山岭虽不算十分险峻,不过最高峰海拔也有七百多米,平均海拔三、四百米,山路蜿蜒绵亘。 乌善小从后头赶上去,轻声开口:“大哥。” 男人回头,沧桑的脸庞迫使他改口加辈:“大叔,我想问问,今天石开生上班了吗?他好像关机了,我联系不上他。” 他没有问“石开生在景区工作吗”,而是直接问有没有上班,这样显得自己和对方熟稔,打消大叔的警惕。 “小石啊。”对方拽过衣领,擦了擦汗,喘着粗气说:“早上我还碰见他了呢,你到那个‘西峰秀色’旁边的休息区找他,他今天给那送货,没碰着就等一会儿。” 乌善小连声道谢,一路跑到“西峰秀色”景点,坐在椅子上喘了半天气。这里是浅山岭西部的最高峰,有座观景亭,四周是被商店环绕的休息区,但是店铺并未营业。 “怎么都关着门啊?”乌善小焦急地兜圈,旋即反应过来,现在是为接下来的春季踏青潮提前备货。 他等了两分钟,沿着与来路相对的另一条路下山,想着肯定能迎面遇到。走了百十来阶,在一个怪石嶙峋的转弯处,他终于和苦寻的男人碰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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