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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善小微微后退，凝视那对悍戾的黄绿色狼眼，哭喊着责问：“你太傻了，你怎么不为自己想想？我怎么承受得起啊！我自由了，可你不自由了啊！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我们可以躲起来，躲到天涯海角！哪怕，哪怕你自己跑了也好啊！” 他声嘶力竭，随后如同婴儿般大哭，蹬着腿嚎啕。在恋人面前，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宣泄，展露脆弱。哭声惊醒了其它的狼，它们警惕而好奇地打量他，不敢靠近。 巨狼爬卧在地，脑袋搭在交叠的前爪，眨巴着眼一脸无辜。随后又用爪子捂住脸，故作委屈地呜呜叫唤，仿佛在说：老婆别骂了，我错了。之后，又稍稍抬起爪子，窥视他的表情。 乌善小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讨厌，不许卖萌，你说话啊。” 它摇摇头，只是发出轻轻的呜呜声，用鼻尖磨蹭他的脸。这时，乌善小才注意到，它腹部的毛发也是血迹斑斑，粘结在一起。 它的内丹被剖走了。现在，它只是普通的野狼。动物园会说它来自于科研中心，来解释它过于魁伟的体型和身上的伤口。 “很疼吧？”乌善小伸出手想去摸，又怕碰疼了它，声音因心疼而喑哑发抖。没错，被关进来的妖怪都要遭这茬罪，方才竟忘了。 它盯了他几秒，轻轻点头。它艰难地起身，后撤几步，找到一块野草稀疏的砂石地，用锐利的指爪慢慢写道： “我们一起躲，你又要提心吊胆的生活。那样，你的自由，就失去意义了。” “我自己躲，他们会抓住你，严刑逼问我的下落。” “现在这样，最好。” 它在回答他方才的问题，为什么不躲不逃。 乌善小看着地面的字迹，痛苦地摇头：“你又像以前一样，在说什么最优解。可是现在这样不好，十郎，一点也不好。” “这不是最优解。”它继续写，“真正的最优解，我在下界前看到了，那就是不要走。好好当我的储备神仙，任由你去动物园。” “那你就照做啊！”乌善小用手指戳着它的头，它看了他一会儿，眯起眼嗬哧嗬哧地笑，写道：“没办法，谁叫我好色。” 乌善小笑了一下，环住它的脖颈。巨狼抹去地上的字，又慢慢地写：“我希望，你能永远自由地飞在蓝天上。你不飞了，只能是因为你想歇一歇，而不是被关了起来。” “我的心被你拴着，你叫我怎么自由。”乌善小喃喃着轻抚恋人尖立的耳朵。爱上一个人，就像飞鸟心甘情愿走入樊笼，欢欢喜喜地困在柴米油盐和琐屑俗事里。 “对不起，害你伤心。”温寒在地面抹了一爪子，又写：“只要时间够长，你会再次忘了我。你很擅长忘记不开心的事。” “和你度过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你叫我怎么忘了你！不许再说这种话，不然我生气了！”乌善小用脚粗暴地抹去那些字迹。 上一次，他会忘了温寒，是因为他没有动情。如今，温寒是他的挚爱，他怎么能忘！温寒为他舍弃前途和自由，他怎么敢忘！ “十郎，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找回你的内丹，救你出去。”乌善小望进恋人的双眼，轻轻摩挲它腮边的短毛，“我们还像从前一样，晚上一起睡觉，早上一起醒来，我要天天做饭给你吃，把你喂得饱饱的。无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杀人放火，我都绝不和你分开。” 巨狼微微摇头，低头探出爪子，写道：“什么都别做。” “你就这样屈服了？”乌善小难以置信，红着眼质问，“你要在动物园呆一辈子？你虽触犯天条，却没有任何审查，而是被直接当成普通妖怪来处理，你不申冤吗？不抗争吗？这不像你啊，十郎！你敢和敖夜搏斗，能靠智谋摆平龙王一家子，你那么聪明，益智冰淇淋的招数也是你想出来的，为什么不为自己想想办法？你懂得多，告诉我该怎么办，我去做！” 它只是定定地望着他。温柔，沉静，坚定，没有一丝悔意。 乌善小蓦然懂了。它不愿自己去冒险，承受丝毫危险。它要自己珍惜来之不易的自由，好好活下去。独自一人，带着这份深沉的爱意，活下去。 此刻，他们都在拼命为对方着想。 “这里面有阴谋，你别掺和。”在狼爪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中，巨狼继续写，“你乐于助人，也成全我一次，帮帮我。” 借着清冷月色，乌善小读出地上的字，抬起微肿的双眼：“帮你什么？” 它忍着肩胛的伤痛，一字一字地写着：“帮我实现心愿：让乌善小好好生活。”几滴鲜血，顺着那根指爪流下，滴落在“心愿”二字，绽开点点殷红，映照着胸腔里那颗赤诚真心。 “不，没有你，我怎么好好活！”乌善小惶恐地抱住恋人，将脸颊贴在它长长的吻部。感觉它正拿着一把刀，在他心上刻字。 沉默片刻，他问：“那次，肥波把飞升彩票让给我时，你是不是以为，我们要分开了？” 温寒写道：“我盯着你看了一宿。我想，我老婆可真好看，可惜以后看不到了。”那对狼眼微微眯起，伸出舌头来表示微笑。 “那时候你就该对我坦白，你是偷跑下来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忽然，乌善小脑海中掠过一个东西。如飞鱼般极速跃出海面，又钻入水底。 那是一个牌子，确切的说，是楼层指引。他合起双眼，拼命在记忆中捕捉到它，看清了上面的字——存丹室。 在哪，在哪见过？似乎与彩票有关，不然也不会在说起这个话题时想起来。他按住太阳穴，眉眼皱成一团。有了！集团总部大厦，203层！那里是管理局存放妖怪内丹的地方！他陪好友兑奖，送材料时曾看见过！ 凭借小巧的身形潜入其中，将温寒的内丹盗出，然后逃到天涯海角！计划迅速在脑中成型，他兴奋地看着恋人，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温寒知道了，必定不会同意他冒险，还会因担忧而影响伤势。 他观察四周的环境，约有半个足球场大。草木繁盛，有几处丘陵，还算干净，水槽里的清水也是流动的。可是太小了，对于狼这种自由的生灵而言，太小了。 他想起去年一起逛动物园，温寒问：“先飞，你有没有注意到，很多狼在绕圈子，原地徘徊？”他答：“这是一种刻板行为，因为地方太小了。” 狼的一生中，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奔跑。它们可以追逐猎物跑出上百公里，直到耗尽对方的力气。将它们圈养，就像把人塞进棺材一样窒息。 他要尽快回来，带温寒离开。 他收回视线，关切地问：“十郎，你在这里能吃饱吗？有人照顾你吗？” 温寒写道：“三分饱，有兽医给我上药打针，是个很和善的女生。” “你有没有挨欺负？” “没人敢。”温寒又写。 “你等我一段时间，好好养伤，我有办法把你的内丹找回来。相信我，我能做到，也能保护好自己！”乌善小想到，恋人在这看不到时间和日期。于是，他举目看向头顶葳蕤的银杏树，“树叶快开始变黄了，等叶子掉光前，我一定回来！” 这时，一道惨白的手电光柱晃过来，伴着一声断喝：“谁啊，谁在那？！” “等着我。” 留下这句承诺，乌善小灵巧地闪到巨狼身侧，躲避手电光的照射。须臾间，一只喜鹊腾飞而起，振翅冲入夜空，盘旋几周后消失在夜色深处。 他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深沉悠远、发自肺腑的狼嗥，在四野间滚荡，山回谷应。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像送别，又像在挽留，求他多留片刻。 等着我，我的爱人。他奋力挥翅，感到炽热的爱意在胸臆激荡。你私逃下界，只为救我出苦海，现在该我救你了。 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预告：小鸟踏上救夫之路 （今天更了，明天不更~）
第156章 搞个通行证 一早，白清波送来早餐，怕乌善小心里难过而不好好吃饭。他说，乌善小飞去动物园后，柯道长就骑着三轮摩托回山上了，还带走了自己的手机。现在，自己可以用旧手机跟对方联系了。 乌善小坐在店里靠窗的位置，默默吞咽三明治，听好友犹豫道：“狼兄他……真的在动物园里？他还好吗？” “他伤得很重，但会好的。正好，他养伤这段时间，我去拿回内丹。”他舔去嘴角的面包渣，说出自己潜入存丹室的计划，看向好友的目光中写着恳求，“只是，我需要去两界城的通行证，直接去申请的话，柯道长的师兄不会批的，他看我不顺眼。我想去黑市买，跟以前的同事打听，都说最近没有。” 邻区的牛子亮说，这几个月去两界城的妖怪太多了。到了地方就逾期滞留打黑工，因为那边的工资越来越高，还有机会傍到在集团下层工作的基层小仙，甚至能去天上打工，所以严控通行证。 “通行证？”白清波毫不犹豫地点头，“等下我问问柯学家，能不能搞到。万一搞不到，你可以变回小鸟，钻进别人包里偷偷上船，蒙混过去。” “不行。”乌善小苦恼地叹气，“我今早刚打听，现在的通行证是电子的，和妖印、船票直接绑定，而且必须乘坐通行证上限定的班次。有一样对不上，船就会发出警报。我得尽量低调，不能被抓起来。” 他请好友与柯道长联系，“先问问，他有没有哪个师兄出差去两界城了？” 白清波不解。 “这样我就能知道，十郎的内丹有没有送去集团总部203层。”乌善小冷静合理地推测，“内丹是精、气、神所凝结，一旦离开妖怪的躯体，肯定存不住，要尽快送去专门的地方保管。” 白清波恍然，立即发消息给“柯学家”。随后，他摸摸自己的小腹，好奇道：“内丹什么样，像麦丽素？鸽子蛋？哪天我去做个B超，看看自己的。” “哪有那么大，听说是宛如黍米。”乌善小紧盯好友放在桌面的手机，见对面始终是“正在输入”的状态，不禁有点急：“回得好慢啊。” “他从早到晚在神前抄经，他师叔，一个退休老道士看着他。所以，他把手机放在地面，用脚趾在屏幕写字。早上，我问他吃了没，他用好几分钟才回了一句。” 乌善小一愣，感到莫名的触动和震撼：“那就不催他了，一着急脚该抽筋了。” 许久，柯道长回了四个字：“我查系统。”二十分钟后，又回：“五师兄，昨日出公差，领取办公用品，乌木檀木盒。” “檀木……难为他了，用脚写这么难的字。”白清波心疼道，“唉，手机变脚机了。” 到底是檀木盒，还是乌木盒？写错了？乌善小沉思片刻，双眼一亮：“乌木属阴，檀木属阳。用两种木材做盒子，在一盒的方寸之间，营造出生灵体内阴阳流动的环境。所以，这是用来装内丹的！果然是已经送去集团总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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