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乐承没有说话,旁边的宿礼缓缓皱起了眉。 “对于你们谈恋爱这件事情,我们并不支持。”张秋华十指交叉放在了膝前,“作为母亲,我更希望我自己的孩子能像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但同样的,如果你们执意要在一起,我也不会强行拆散你们,这是你们的自由。” “那你带这些人来是什么意思?”宿礼看向了门外。 “宿礼,我不会干涉你的感情问题,但你今天必须要跟我走。”张秋华道:“等你在国外完成了学业,完全可以回国来找郁乐承,同样,如果他有能力,也可以出国来找你,你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在国内继续待下去了,宿礼,我请你也理解一下爸爸妈妈好吗?之前你执意留在国内,我和你爸爸已经作出了极大的退让,这次我们不能再由着你的性子来了,这是对你负责,你明白吗?” “我……”宿礼转头看向郁乐承。 郁乐承对着他摇了摇头。 就算张秋华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他还是不想让宿礼就这样离开。 “妈,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宿礼起身顺便拽起了郁乐承。 “就在这里考虑吧。”张秋华也跟着一块起来,“今天下午三点之前,你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商量,我就在隔壁等你。” 随着酒店房门关上,凝滞住的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了起来。 郁乐承看着猫眼外守着门口的两个彪形大汉,回头对宿礼道:“你妈这是在拍电视剧吗?” 宿礼苦笑道:“她投资过一个安保公司,应该是那里面的人。” “你妈妈到底是做什么的?”郁乐承一直以为他妈妈和冯珊香一样,都是家庭主妇,但现在看起来压根不像。 “我妈最开始做风投,然后又考进政府部门待过几年,后来辞职经商,开了几家公司,我妹出事之后她就在医院办公,投资也逐渐开始朝着医疗方向倾斜。”宿礼皱眉道:“挺杂的。” 郁乐承有点惊讶。 “她在国外确实有更好的医疗资源。”宿礼垂下眼睛,“特别是心理治疗方面。” 郁乐承抿了抿唇,“所以你要跟她走吗?” “你觉得我应该答应吗?”宿礼反问他。 郁乐承低声道:“如果你跟她离开,你家里人就不会反对我们谈恋爱,我们将来……”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宿礼走到了他面前,“要是走了,我们就没有将来了。” 狡猾的大人总是会给出许多诱人但实际上根本无法保证实现的条件。 “我们见不到面,就算能视频也触碰不到,还会有时差,我们会各自有自己的朋友和事情,慢慢地联系就会变少,感情也会被消磨殆尽。”宿礼神情冷静道:“你以为那些异地恋都是怎么分手的?” 郁乐承心情沉重道:“可是你的病确实需要治疗。” “你又怎么能确保我被他们带走之后情况不会恶化?”宿礼平静地注视着他,“郁乐承,见不到你我会干什么?” 郁乐承几乎不需要设想就得出了答案。 “你要我走吗?”宿礼直勾勾地盯着他问。 郁乐承缓慢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小羊交给大人——这是从前他得到的血淋淋的教训。 他会慢慢把小羊的病治好,就算治不好,他也可以拥有一只不那么健康的小羊,而不是几张冷冰冰的纸币。 —— 门被敲响的时候,张秋华正透过监控摄像头检查宿文康复训练的进度,视频里的小姑娘艰难地撑着扶杆站了起来,然后对着摄像头露出了个极淡的微笑。 “妈妈,你什么时候带哥哥过来?”宿文在摄像头里问她。 “后天晚上八点飞机落地。”张秋华没有丝毫犹豫,甚至给了她一个确切的时间。 宿文点了点头,“好的,妈妈。” “你继续——”张秋华打开了门。 “张总,两个小孩儿跑了。”敲门的人说。 “不是让你们守住门吗?”张秋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对方有点发憷,“那个姓郁的孩子力气特别大,我们一时不甚,已经在追了,张总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他俩跑出酒店。” 与此同时,宿礼和郁乐承看着堵在电梯口的保镖,猛地止住了脚步躲进了拐角的楼梯间,楼梯下方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怎么办?”郁乐承看向宿礼。 宿礼拽着他就往楼梯上面跑。 酒店的监控室里,张秋华抱着胳膊看着屏幕里打开了天台门的两个少年,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第111章 心里 昨天夜里下了场雷阵雨,尽管现在是大晴天,但风里还是带着点潮湿,天空也蓝得不像话。 宿礼反手关上了天台的门,但是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怎么办?”郁乐承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绞尽脑汁地想要找一条出路,却又被天台上的风吹乱了思绪。 宿礼神色出奇地冷静,他攥紧了郁乐承的手温声道:“承承,我之前有一段时间经常做梦。” 郁乐承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 “在梦里我经常站在楼顶边缘,低头去看脚下。”宿礼拽着他慢慢往前走,“很高,也很黑,我甚至能闻到下面的血腥味,我每次都会吓得腿软,不敢跳。” 郁乐承看着他们离天台的边缘越来越近,却没有挣开宿礼的手。 “但我又特别想这样跳下去一了百了。”宿礼停下了脚步,离边缘只剩几步的距离,“后来我的梦里就有了你,我忽然就不害怕了,然后我就经常在梦里抱着你,从顶楼一跃而下。” 郁乐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宿礼抓着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爸妈,我妹,包括我自己——全都让我厌烦。”宿礼神色从容地推了推眼镜,“很多时候我只是想起来都觉得喘不过气起来,我设想过无数次自己死亡的画面。” 郁乐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宿礼偏头看向他,脸上露出了个标准又温柔的微笑,“你现在会不会像我梦里一样,陪我去死?” 郁乐承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你确定?” 他们身后的门已经被撞得砰砰作响,宿礼别上的那根棍子已经隐隐有了断裂的痕迹。 “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宿礼慢慢地敛起了笑容。 郁乐承神色凝重地看向前方。 嘭! 天台的门被人从里面生生撞开。 在门被撞开的一瞬间,距离天台边缘不远处的两个少年抓住了彼此的手,动作迅疾地朝着前面猛地一跃,鼓起的衣摆在风中划过了漂亮的弧度。 “宿礼!!!”张秋华几乎在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在惊愕中变慢,空气中的风仿佛也随之凝固。 嘭。 几乎是一前一后紧挨着的两声闷响,凝固着的风又开始吹了起来。 “嘶……”宿礼爬起来倒吸了口凉气,揉了揉自己擦破皮的手掌。 郁乐承抬头看向对面那栋楼的天台上神色各异的众人,勾起了嘴角。 拜郁乐承斤斤计较的金钱观所赐,宿礼订的酒店是在一个城中村里,这里高矮不一的楼层错落,更没有标准楼距采光一说,很多楼栋之间只有条狭窄的小胡同,下面是个人扯出来的纵横交错的老式电线,从六层楼的高度跳到紧邻的四层楼的小天台上,对郁乐承和宿礼两个人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但就算两栋楼之间挨得很近,他们这一跳也让在场的大人们都变了脸色。 “宿礼!你疯了吗!?”张秋华惊魂未定地在天台上看向他,“你到底在干什么?!” 宿礼没回答,笑着问郁乐承,“帅吗?” “帅。”郁乐承淡定地跟他碰了碰拳头。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往前走,走了几步之后宿礼转过头来对张秋华笑道:“妈,前面可没有楼接着了。” 张秋华腿一软,径直跌在了地上。 匆匆追上来的张高飞赶忙去扶她,抬头却只看见了宿礼搂着郁乐承潇洒挥手的背影。 一直到下了一层楼梯,宿礼才猛地卸了力道靠在了墙边,“卧槽。” 郁乐承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扶着宿礼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你竟然……真跳了。” “我以为你会拽住我。”宿礼幽幽地盯着他。 郁乐承咽了咽唾沫,“我、我以为你只是吓唬一下你妈。” 结果俩人谁也没停,傻不愣登真就往下跳了。 就算只有一层楼的高度,就算那条胡同窄得可以,往下跳的过程也是相当的刺激。 两个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先去吃饭吧。” “行李……” “等我妈他们走了再回去收拾,反正银行卡身份证房卡都带着呢。” “你别抖了。” “我恐高,好像还崴到脚了。” “……” “卧槽郁乐承你放我下来!” —— 三天后。 宿礼看着手机里张高飞发过来的他妈登机的照片,长长地舒了口气,“走了。” “谁走了?”郁乐承神色凝重地往他脚腕上喷药,宿礼被凉了一下想蹬他,被一把抓住了小腿。 然后他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自己是怎么被郁乐承“抱”着下了三层楼梯,试图把那画面给甩出脑子,“我妈。” “真走了?”郁乐承总觉得不太放心。 “宿文在那边又闹起来了。”宿礼叹了口气,“她没法两头都顾……” 宿礼沉默地盯着照片里张秋华疲惫的侧脸,按灭了屏幕。 “承承,我这么做是不是很过分?” 郁乐承垂着眼睛给他把脚腕上药抹开,“不知道。” “你多少象征性地安慰几句嘛。”宿礼不乐意了,把小腿从他腿上挪开,掉了个个儿凑上来把脑袋往他肩膀上放,哼哼唧唧地搂他的腰。 郁乐承乖乖地任他抱住,想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有的时候很讨厌我妈,她丢下自己离开,把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她的新孩子身上,但是她在我面前照顾我的时候我又很喜欢她,想亲近她依赖她……我爸打她的时候我保护不了她也会很自责,她难过我也会心疼,可当我想和她亲近时,她又总是试图让我所有的事情都听她安排,我抗拒她又会离得远远的,好像根本不在乎我……” 郁乐承很少讲这么长的一大段话,宿礼安静地听着,抓着他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把玩。 “她可能没那么爱我。”郁乐承小声道:“但我也做不到像对我爸那样对她,就只能也少爱她……三分之二吧。” 宿礼抬起头来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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