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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少校道，“你和季匀先留在这里，我带几个兄弟过去。” “我跟你一起去，”时示道。 “你去了能打架？”姜少校毫不留情地讥讽。 “我怀疑无何有之乡的降维在加速，无何有之乡内部出了问题，信息素崩溃只会加快，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姜少校不想冒这个险，但附近没有走向衰败的恒星，飞船又说检测到了恒星爆炸前产生的引力波，那么只能是无何有之乡在崩溃，在瓦解。 他们要抢在彻底崩溃前，尽可能多地救出一部分人。 半个小时后，飞行器停在基地门口，通道彻底打开，基地内躺着几个痛苦打滚的人，他们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们来到通道口，姜少校先进入通道，时示正要跨入，却被角落的一样东西吸引，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东西，那是一个银色金属香囊。 “你在干什么？”姜少校回头叫他。 时示收起香囊，踏入通道。 他们沿着通道回到无何有之乡，整个无何有之乡像是沸腾的锅，在里头沸腾的，是所有人的信息素，这些信息素在瓦解，就像分子被拆成原子，原子又被拆成质子，中子和电子，但这种状态并不稳定，它总得寻找新的东西结合，于是，一个人染上了另一个人的信息素，另一个人又染上了第三个人的信息素。 但在这些信息素的流动中，时示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些信息素是往着一个方向流动的，只要找到那个方向，就能找到关键。 他开始寻找那个方向，他穿过环绕着整个上空的信息素海洋，终于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他的大学，信息素就是往着这个方向汇聚。 但这里还是太大了，他走过教学楼，周围充斥着尖叫和呼喊声，他又走过图书馆，这里乱成一团，他来到一栋实验楼前，信息素正在向着楼顶汇聚。 它们曾经是一体的，现在就要回归为一体。 这一切的开始，都起始于一件原初的血祀，第一群登录无何有之乡的人欢呼雀跃，庆祝着他们摆脱了三维世界的命运，前往了更高维的世界。 他们在这里搭建房屋，种植作物，繁衍子嗣，建立新的政府，新的秩序。 但很快，他们发现他们无法在这里长期生存，他们的身体在解体，他们开始咳血，开始头痛，无止境的噩梦缠绕着他们，他们要亲手埋葬他们的孩子，刚刚出生，还没来得及哭一声，宣告自己的到来。 外头的坟墓越来越多，多是老人和刚出生的孩子，他们太多脆弱，无法承受四维空间的信息密度，身体是易碎的玻璃，轻轻一碰就会瓦解。 他们用过了各种方式，吃药，求神，做手术，凡是能用到的办法，他们都试了一遍，却没能停住死神的脚步。 不知是谁在外头发现了一个昏倒的人，他将人救了回来，这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但后来，所有人都发现这个人能适应四维空间，他们想从这个人身上找到活下去的办法，血液就是那个答案。 他们在食物里下了药，趁他睡着的时候，将他的手腕割开，血液流出，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血液不是万能的，还是有人死了，但有人活了下来，适应了新的环境，并生出了一个新的器官，能分泌一种物质，维持身体稳定的物质。 后来，那具身体被他们偷偷埋了，就埋在一个花园里，这件事成了他们共享的秘密，谁也没有告诉他们的后代，信息素来自哪里，新生儿理所当然地接受了现有的一切，把这当作是神的设计，神的恩赐。 他们平静地度过了好几代，直到建立稳定的文明，他们建立了一个君主制的国家，他们的国王有着特殊的能力，能治愈别人身上的伤，因此被子民爱戴着。 原以为事情就会一直这样下去，但有一天，一群新的人类到达了这里，他们取代了旧的文明，建立了新的文明，所有的建筑被推翻，花园早已不见，王宫贵族被推上行刑台，行刑台又被推倒，建了一所学校。 秘密终将被掩埋，却又被好事者挖开。 时示来到楼顶的门口，但他怎么也过不了这道门，他低头去看，有人正抓着他的脚，这人有点眼熟。 “不要过去，”那人对他说。 空气中的臭豆腐味让时示想起来了，他曾和这个人关在同一个地方，他好像是自己的学弟来着。 他见时示不为所动，又道，“你会死的。”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就是前车之鉴。” 他在实验室做实验，看到楼顶有可疑人物，在干可疑的事情，只多管了闲事，就被夺取了信息素。 “你累了，该休息了，”时示对他道。 沈兰慢慢松了手，可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松了手，好像在那一刻，他的意志出现了松动，他唾弃自己，连这么点小事也做不好，最终，他什么也没做到，什么也没有，就像那些突然被车撞死的年轻人，人生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穿过门，时示来到天台上，只一个月不见，房雨泽又变了很多，他很瘦，几乎是皮包骨的状态，还未等时示靠近，房雨泽就先说话了，“你知道吗？你身上有很让人讨厌的东西。” “什么？”时示观察着四周，地上躺着不少人，应该是想阻止他，却反被干掉的人。 “小时候的你很笨，学什么都比别人慢，打架也打不过别人，被人欺负了，除了找江止帮忙，就只会哭，离开了江止，你什么也做不到，无论从哪里看，你都是个弱者，可你却一点没有弱者该有的样子。” “我没有自知之明，真是抱歉，”时示没想到房雨泽还记得他，而且比他记得还清楚，“但是啊，那是我的人生，还轮不到你这个局外人来指责。” 时示往前走了一步，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阻挡了他，无形的，如同一堵墙。 “你做了什么？” “你这样的人是想象不到的，”房雨泽眼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了，彷佛对面站着的是个傻子，不可与夏虫语冰。 信息素，吸引，斥力，一个猜想在时示心中形成，他的腺体是空的，并不是生来就空的，只是还未装填任何信息素，如果是有人设计了这具身体，那么那一定是个粗心的人，忘了塞信息素进去，空的，就可以装信息素。 他好像可以感染上任何人的信息素。 但这还是无法解释斥力的事情，除非他还有别的装置，重力装置，防御场之类。 时示又往前走了一步，很小的一步，他调动身体内的信息素，信息素是四维的，能够越过场，但他错了，这不是什么防御场，而是别的东西。 “没用的。” 房雨泽说话时，他的腰间有东西发了一下光，时示看到了，那是一个玻璃瓶，里头放着一个方块。 他也有一个类似的玻璃瓶，里头放着一段双螺旋结构，双螺旋能改变生物的组织，那么这个方块就能改变引力。 “你从哪得到的？”时示问他。 “我好像没有必要告诉你。” “那给你的人有没有告诉你，使用它要用寿命作为代价？” 房雨泽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你别想骗我。” “任何力量都需要代价。” 时示想用言语动摇对方，可房雨泽比他想的要坚定，只要他持续使用引力，就能将任何人阻挡在外，除非有人飞升为一团思维体，不受引力束缚。 □□不行，可电行。 想到这，时示立刻开始寻找水源，楼下是实验室，肯定有水，时示转身往下跑，房雨泽自然不可能来追他。 他从楼下的房间提了一桶水上来，想趁着房雨泽专注之际，将水泼洒到地上，但他失败了，房雨泽早就将引力的范围扩大，水泼了个寂寞。 没有媒介，他现在的能力只能让小范围的空气电离，而电离无法精准打击，会迅速在空气中耗尽能量，除非达到雷电的级别。 房雨泽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就无计可施了？不如我告诉你，到楼下找根电线，然后挂在窗口，把脖子套上去。” 房雨泽一下子戳破了时示的想法，他确实想过找一根电线，但电线多布在墙里，很难找，就算找到了，产生的电压也只有一两百伏，电压远远不够，除非他们在发电厂，或者把房雨泽扔到高压电线上。 前者太远，后者是个鸡生蛋蛋生鸡问题。 第69章 再来一场雷电吧。 如果有神，时示一定如此祈求。 “你…”房雨泽忽然理解不了时示的行动，只见他从身上掏出一个本子，然后给本子点上火。 接着，时示双手并拢，向天空祈求，“伟大的无所不能的神啊，请降下一场雷电，劈到这栋楼上。” 房雨泽断定，这是疯了。 天空的云层开始涌动，原本晴朗的天空阴了下来，黑云压顶，空气电离，发出令人担忧的闪光。 房雨泽惊讶地看看天空，又看看时示，“你做了什么？” “神眷顾着我，”时示道。 一道闪电撕开黑云，划破虚空，降落到楼顶，不偏不倚，正好劈中了房雨泽，全身焦黑的他倒在地上，一个玻璃瓶滚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时示正要去捡，却被人抢先。 拾起玻璃瓶的人有一双修长的手，还有一张令时示思念的面容，可内里装的却不是那个人。 “你没走？”时示问他。 “你没什么想问的？”祭以夜看向他，少了平时那种花里胡哨的感觉，换做平时，他早一口一个爱妃叫上了。 “想问的，在看到它的时候，就明白了，”时示道，“我就想问另一件事，慕耳他还好吗？” “很好，我给他选了一个很好的墓地，那里有一片花海，他喜欢有香味的东西，那就可以一直跟它们作伴。”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看到了高维世界。” 又是这个理由，高维像是一个魔咒，所有被它吸引的人，都无一例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祭以夜继续道，“三维之上有四维，四维之上有五维，五维之上还有，直到无穷维，无穷维之上居住着神，无穷维，无所束缚，那里是真正自由的地方。” “你想成神？” “我看到了可能，我便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 时示露出难过的神色。 祭以夜道，“在你眼里，我只是神的仿制品，无法成为真正的神，对吗？” 时示不说话。 “他制造了我们，只是为了寻找你，我们都是他用过就抛弃的工具。” 别再说了。 “错就错在他给了我们力量。” 祭以夜张开双臂，跃下高楼，重力将他往下拉，但在最后撞上的那一刻，他停了，他的鼻子离地面只有一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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