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有皮囊的日子。 想寻个凡间小酒馆去吃酒。 想躺在红粉榻里滚三遭。 人间红袖温柔小意,连呼气都是香的,一声“郎君”,骨头都能喊酥,要不是凡人一生只有须臾,何必成仙? 这话估计又被明月仪听到了。 因为他问:“三明洞修行不戒色吗?”声音发寒,像在挑剔恒真掌教不严。 不知道是为了维护师门尊严还是因为明月仪那寒凉的语气,灵曜僵了僵:“尊上此言差矣,戒淫不戒色,再说,小仙也并不是去凡间找姑娘胡闹,就是图个热闹,那些姑娘家都有趣地紧,随意闲谈也高兴!” 明月仪冷冷笑了,灵曜不解为何,颇有心得凑过去同他玩笑,金铃脆响:“尊上想必没怎么入过凡尘吧?人间可有意思了!” 明月仪表情更冷。 “哎,不过须弥中大约没什么好去处吧。”灵曜可惜地咂嘴:“也不知小仙是如何流落到这里的。” 他好奇自己如何流落到这里?明月仪也想知道,自己何必流落至此。 而罪魁祸首还在唏嘘。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山谷中刮起一阵寒风。按理说灵曜一个鬼是不该感觉冷的,可他居然打了个寒战。 “须弥中也是有些好看的地方的。”明月仪笑里藏刀:“也有好些姑娘家。” 灵曜搓着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摇摇头:“算了,算了,谁知皮下是不是骷髅,这里头的姑娘家还是不该招惹……不过说起来,早年间小仙曾遇见过一只灵狐,化形之后貌美非常,因为小仙帮她挡了一道雷劫就要以身相许,热情的很……尊上?” 灵曜发现明月仪脸色发青。 他说什么惹他不快的话了吗? 狭长眼睛冷冰冰扫过来。 “喜欢姑娘家?” 灵曜迟疑:“人之本性,小仙又不像尊上,天生六根清净,修行数年也未能免俗。” 明月仪嗤笑:“六根不净,本座帮你。” “?”怎么帮? 灵曜顺着明月仪目光看过去,看到自己不净的根。眨巴眨巴眼睛。 是那个意思吗? 灵曜耳根发热,觉得明月仪的目光过于赤裸,转念又觉得他对自己该不会有什么邪念才是——这可是明光尊者。 再说,他不是说了,自己只是图个热闹? 他至今可还是童子身! 腹诽至此,明月仪又笑了一下。 灵曜蹙眉——他做什么嘲笑自己?他说自己是童子身有错?——他果然还能听到自己心中所言。 阴沉下来的风云平静了。 “不是说时间不够了吗?” 明月仪勾着手指,蛊惑心神,灵曜下意识走过去了。 一点暖流从印契那里传过来,还是很少,不过足以维持他短时间内不消散。 灵曜心想,既然要做好人怎么不索性一次借够?怎么这位尊者这样吝啬? 好在又能再撑片刻,扇骨移开的时候灵曜飘飘然,背在身后的手掌又摸到了发间长生辫和金铃。 他甩着那东西,金铃清脆响起来,他何时有了这种东西?像是小孩子才会用的东西,长辈怕孩子命短早夭,又怕他生途坎坷,便给他续上小辫子,挂上小铃铛,要四方神鬼妖魔都知道,这是个极受疼爱、有靠山的小孩子,不能下手。 羡慕这样备受宠爱的小孩子,他师门那些师兄各个不似个人,除了叫他背黑锅以外再不会记起来有他这个师弟,好在师父还算得上负责,可要是他在外面打输了,必定是几句“丢人现眼”“逐出师门”“莫说你师出三明洞”云云。 才不会给他挂铃铛,庇佑他,要他自己提剑去找回面子,打不赢不要说自己是三明洞的人才有可能。 恰好旁边有湖水,他走过去想要看一看自己的模样,被拎着衣领揪住。 “尊上做什么?”灵曜疑惑回头,觉得这动作过于亲昵了,可明月仪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小仙想起自己似乎不是这个打扮,或许化形时借用了寄身之人的模样,尊上叫我看一眼,说不准就记起来了。” 明月仪拎着他的后脖颈,没听见一样:“不是着急出去吗?走吧。” 灵曜起初对这个拎着小鸡仔一样的动作极为抗拒,不过被拎了半截也就释然了。 ——既然他那结发是自己师门的不知道哪位先贤,或许他看待自己就是一个寻常晚辈? 这么说的话也说得通,难怪他既讥诮自己又多次出手解救自己,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必定是因爱生恨又放不下! 于是再回头的时候觉得明月仪凉薄的眼神又带着几分慈祥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更四千本来想今天不更的,可我怎么就是存不住稿。。。
第51章 庙里有许多 灵曜心想,不夸张地讲,明月仪的年纪大约能做自己老祖宗,不过刻薄几句,忍忍也就是了,何况自己还麻烦了人家两次? 有借有还不太现实了,他也只能在心里同情对方一二,再试试看能不能在有限的相处时间中开解他几分,叫他不要再偏执了。 这么想着,他打算再问一问明月仪要不要考虑解开须弥出去,还没张嘴明月仪先开口了:“灵曜仙君心里的想法这样丰富多姿,这许多年没人陪你闲谈,憋坏了吧?”颇有些很为他惋惜的意味。 “……”忘了,他能听到自己心中所想。灵曜有些尴尬,又觉得明月仪这随时随地偷窥他人心中所想的癖好实在是……让人不齿。 这么想着,明月仪却斜眼看他:“你当本座是闲得慌?刻意去听你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灵曜不解:怎么这神通还是不自主的吗? 明月仪冷笑:莲子又不是自己逼他吞下去的。 “所以尊上……”灵曜正色起来:“您当真不想出去吗?” “为何这么在意本座能不能出去?” “……”灵曜也不清楚自己怎么这么在意他能不能出去,想了想,他说:“灵山是众生心向往之的地方。” 明月仪侧目:“灵曜” 青衣小鬼正色起来,觉得对方一定要说什么很要紧的话了:“尊上?” 明月仪顿了顿,却只说:“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天地苍茫,时间洪流,旧的神明消散,总还有新的人来顶替,大灾大难总有人将其为己任,不是他也有旁人,至于他们这些人…… 都很久远了,大家都忘了。 灵曜从他脸上看出来几分不同寻常,他也叹着气:“从前在师门,总能听说尊上。” 明月仪笑起来:“说我什么?” “……”青衣小鬼没敢随意动念头,先将师父提起赤鹿山时候乌青的脸色从脑海中剔除,再将师兄们耳提面命不要靠近禅宗会变得不幸云云划过,捡了一些好话来。 “尊者天地至圣,大公无私。” 明月仪笑了一下:“那不是本座。” “嗯?” “泥塑的菩萨,庙里有许多。” …… 容宣带着小叫花子赶路,这夜歇在一家简陋客栈。 小叫花子睡了半宿,忽然觉得胸口压了重物,喘不上来气。 他睁开眼,跟一双幽深竖瞳对视起来。 成人大腿粗的赤练蛇盘在他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小叫花子出了一身冷汗,又不敢随意乱动,蛇信子嘶嘶吐出来,像是在找好下口的地方。 赤练蛇比上次见过的时候要更加粗壮了。小叫花子问:“容安呢?” 蛇瞳闪了闪,偏头不解他问的是谁。 手臂麻痒,他稍微举起手发现手臂上的黑线在迅速退却。无解的奇毒在迅速退却。 皮肤传来刺痛,他这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咬出来两个血点了,蛇毒在脉络中蔓延,小叫花子猛地心慌。 自从中毒之后,祭司台联系他都是通过夜莺,从没有经过命契。可现在命契的连接在逐渐清晰。而与之相对在退却的东西似乎正在带走他和另一个人的羁绊。他和奚容安之间莫名其妙的羁绊。 距离洛安越来越近,小叫花子能够感觉到每天看到的东西在越来越熟悉:路上行人的口音腔调,这里特有的枣泥小点心,街上穿行的小孩子举在手里的小玩意儿。 他的家快要到了。 小叫花子想起来自己答应过一个人,要带他回自己家。他们在漆黑的囚室度过很多个寒凉的夜晚,在很多次手心贴在一起,叫对方打起精神,再撑一会儿。 离别数载,他如愿以偿了吗?、其实他并不知道当年那一堵墙后面的人到底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正如他现在不明白奚容安想做什么一样。 他心想,奚容安是不是忘了自己? 也是,那么多年过去,他们早都变了样,遑论奚容安从螽斯馆出去,应该早都被下了咒,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今他处处不待见自己,丝毫没有记起来当年的样子,还总是警告自己离容宣哥哥远一点——他像是很害怕自己跟他抢容宣哥哥? 启阳城外就给自己下毒,后来又是数次针对自己,虽然自己行迹可疑是事实,可他对自己显然很有敌意。 以及一路紧随其后的幻境,那日那尊巨佛下奚容安做的事情——奚容安到底怎么了? 赤练蛇绕着他的身体收紧蛇腹,小叫花子快要窒息,同时又感觉到沉重的使命感。命契在提醒他:他还有未完之约。 仇人已死,但他还有愿望没有达成,所以他要遵从诺言,盗走帝王之剑,将他交给天下真正的主人。 小叫花子呼吸不畅,被赤练蛇卷起来在密林中穿行,走了不知多远,身后似乎有追兵,赤练蛇停下了,安静蛰伏在灌木中,等追兵过去。 身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小叫花子想要开口呼救,被勒紧了胸膛,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人呢?” “没看见,那边找找!” 等那些人走远小叫花子才被松开,那蛇拖着他再次匍匐向着夜色深处,等到一处渡口,小叫花子被丢进水中,湖水冰的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起身想要往回走,赤练蛇拱起蛇头摆出来一个攻击的姿势,拦着他,他后退一步才松懈下来。 “你要我走吗?” 赤练蛇嘶嘶吐着芯子。 小叫花子捂着发疼的胸口:“不行,我不能走。” 耳边风声簌簌,经幡转动,小叫花子心想,要来了。 他们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他能感觉到很突出的紧迫——再做不完,契约就要作废了。 松雪台是天下最公平的地方,最是讲究银货两讫。 他往前一步,赤练蛇也逼近,拦着他的去路。 小叫花子掏出匕首:“不要拦我!” 黑夜里传来腥臭的气息,又是一番混乱的脚步声,容宣的呼喊传来:“阿元——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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