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兔:“……” 她却仍然继续:“唉,我们命苦啊,就没那个赚大钱的命,现在连阿赋的学费都交不起了,他还要两年才大学毕业,这可怎么办才好。” 池兔无动于衷。 王翠萍见状,只能演得更欢,开始去拉池开的袖子,“孩儿他爸,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啊?你如今又欠着钱,把我们卖了也还不起啊!我们怎么这么命苦啊!” 池开也跟着抹泪,两口子装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半晌,灶台前都只有两个人的装哭声……扰得人有些烦。池兔在生火口取暖,听着他俩的声音,不知怎的,突然低头捂了下脸。 在这般严肃又即将爆炸的气氛里,他无缘无故地想笑,但为了让这场戏进行下去,他终究还是忍住了。 “池兔,”抿唇掩饰自己的笑意,池兔听见王翠萍在喊他,人还转而拉他的手,“你看舅舅舅妈这些年也没求过你什么。” 当然没有,你们也不管我死活啊。池兔低头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双手,那双手不好看,褶皱明显,还特别黑。 恍惚间,池兔仿佛看见另一双类似的手,但是那双手从来不会用这么大劲拉他,只会摸他的头,好像……是妈妈。 爸爸好像也这般,曾经用那双有力的手臂抱他,可他已然忘记他们长什么样了,不过他记性这样好,为什么会忘得一干二净? “你看舅舅舅妈如今有困难了,能不能求你帮我们一次呢,我们家穷,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肯帮忙的话我们就会少很多麻烦。” 说了那么多就是不提重点,到底要他做什么,是想等他答应帮忙再说吗? 池兔面色如常,半点都不变,他盯着自己的衣袖,随意扫视了两眼,忽地抬头,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舅舅舅妈,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开村子的?” “啊?”正在费劲儿挤眼泪的王翠萍愣住,一时忘记还要哭,懵懂地答,“就十年前吧。” “十年前啊,好像挺久了,好像是我爸妈去世以后,没多久你们就离开了,拿着许多钱离开的,没带我。” 不曾想他还提这茬,池开有些慌,怕他介怀这些事情,急忙开脱:“小池,当初离开也是不得已,毕竟姐他们走得匆忙,也没说要拿你怎么办,而且,而且小赋当时生病了!” 他一拍大腿,那借口是想出来就说。 “我们急着去城里求医呢,没带你也是因为这个嘛,没顾得上你确实是我们做亲戚的不对,你看这么多年过去,不如……就这样算了?” “你们离不离开回不回来我都不在乎。”池兔也不是想听他们说这个,原本只是想回忆下过去的事,结果现在发现,还是一丝印象都无。 他拨开王翠萍的手,“所以你们这次回来,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两口子听见他前面的话,反倒松口气,但这后面的话一下子出来,他们就不自在了,甚至还想着先让池兔同意:“小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呢?” 池开这般问他,罕见地带着祈求,不过更多的还是不容商量。 “舅舅先说说什么事吧。”池兔的嗓音偏柔和,在如此对峙中,也没露出任何锋芒,他的声音本来就不适合吵架和威慑。 王翠萍和池开也就是在这样的音调中放松警惕,犹豫两秒就直接道明回来的原因,大事情是池开说的:“就是我们在城里欠了些钱,那些债都好几年了,我们实在还不起,我和你舅妈也没办法,所以当时就想到了村子里的这块地。” 听到这里,池兔一下就抬了头。池开说起劲儿了,嘴也没有停,继续道:“我们想着反正这房子只有你一个人住,你看我们回来以后,发现你与村长一家也处得不错,就想着……是不是可以,可以把这里卖掉呢?” “到时候你可以去村长家住,更方便了不是吗?现在这地儿卖掉的话,也能值些钱,我们就能先还上一点,就不用那么急了。”池开越说越觉得可行,甚至觉得池兔不同意都没道理。 但池兔许久没回应,两个人眼巴巴看着他,就等着他的动作。垂下头的小兔子只是在想:果然如此啊,他猜得还真不错。 所以应对的办法他也早就想好了。看向两人,池兔蠕唇,准备说话:“我……” “你们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 却被一道人声打断。 ---- 席二娃,你是妥妥的A。 席玉琅:你不喊那个称呼会死是吗? 池兔的舅舅和舅妈各有各的心思,两个人都不是好货,也是戏精转世特别能演!反正就……大体脑子有病吧(戴上墨镜)
第21章 对峙、心疼 席玉琅出现在木门外,他浑身带着刺一般,气愤又克制着情绪走进来。冷眼扫视两人一圈,他轻笑启唇:“我记得您二位只是池兔的亲戚吧?是他舅舅?和舅妈?” “既然是亲戚,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说出让人家卖房子来给自己抵债的话?池兔又不欠你们,有什么理由卖了房子把这钱给你们,自己还跑去别人家住?”他越说越慢,音色也越来越冷,仿佛霜雪覆冰,缓缓下沉。 池开没料到他会出现,脸上的血色一下就没了,但显然不服输,“你这小辈掺和什么!这是我们池家的事!” “池家的事?听你们那回忆从前的方式,也不像是叙旧,扯到卖房子的事,那就更不可能只是你们家的事了。” “好个席二!你是不是在外面偷听呢?你是什么居心?”王翠萍怒而起身,指着他鼻子骂,“是不是想把我们的事捅出去!我告诉你!你谁都不能说!” 她情绪特别激动,宛如被触鳞的鱼,使劲地在木板上蹦哒,言行举止都带着莫名的病态感。池开连忙起身拉住她,让她别发疯。 转而又面向席玉琅:“我不知道你听了多少,但这确实与你无关,你也别想拿出去到处说,不然于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你当我们村是没人了是吗?”席玉琅嗤笑一声,“你们这离开十多年的便宜亲戚也能回来踩两脚,还想带些东西走,当我们村的人好欺负,连东西都守不住?” “你敢强卖,我就敢告诉所有人,你看村子里的人是觉得你们有理,还是我们有理。或者说你们现在就要威逼?逼我们就范?那更不可能了。” 席玉琅笑意渐深,身上都散发着十足的侵略感,他阿尔法的强硬气息令人难以忽视,也令两人难受,“你们没有胜算。” 空气中都带着硝烟四起的感觉,王翠萍和池开恨恨咬牙,眼中都夹着火。 “唔。” 三人对峙着,谁也不服输,一声慵懒又毫无波澜的语调却从后面传来,是池兔撑着下巴,似乎因为位置不太好,不由自主地发出了那声响。 席玉琅顿时就把目光投给他,之前的压迫在对上人眼睛的时候消失殆尽。池兔看见了他的变化,心里反而有些暗暗的开心。 不过刚才自己的声音,倒是让他不太明白,因为那一瞬间,他感觉有点奇怪,好像身体软了下,不受控制地发麻。 如此,他还伸手去抚了下后颈,也就是抑制环束缚住的腺体部分,刚刚……这里有股暖流穿过,还有点舒服。 甚至,他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只是一瞬,带着别样的吸引,可他不知道那味道是什么,他又为什么觉得好闻,因为现在已经归于平静,他感知不到了。 注意力都在那股香味上,池兔自然就把周围人都当了空气,王翠萍看到他这副发呆的样子,之前那丝怨气又飘出来。 “池兔!你这小崽子真的可恨!要不是还有你,这些房产地产全部都会是我们家的,不然哪轮得到求你的地步!” 又是熟悉的眼神,带着熟悉的怨恨,“都是你害得我们!你怎么不跟着一起——” 啪—— “你这泼妇不要瞎胡闹!”池开竟一巴掌甩到她脸上。 “你说我?还打我!小赋如今交不起学费,还不是你不争气!池开!要不是我当初把那些田偷偷卖了,你以为我们还能去城里吗!” 王翠萍看起来想要和他掐架:“你有什么资格打我!这时候护着你姐姐的孩子了?当初走的时候你怎么不惦记着他!” 池兔就看着他们吵,他发现,好像不管在商量什么事情,只要有一点意见不统一,他的舅舅和舅妈都会跟晨叫的鸡一样,吵得不可开交。 “你们还卖过田呢?”席玉琅的眉心皱起,打断正深情“表演”的两人,也拉回神游的池兔,“两位干的事还真是……令人咂舌。” 他看着这两没脑子的亲戚,觉得自己就算不进来,池兔也不会栽在他们身上,太蠢了,蠢得人人没有想再斗争的欲望。 席玉琅说完就不再搭理两人,王翠萍和池开都听见了他的话,但都没有反驳,只是不爽地瞪他。 没多久,妇人的嘴脸又变了。她脸上又堆着笑,开始游说池兔:“池兔啊,你就帮帮忙吧,把这房子卖了也没什么不是吗?你……你还可以去席家或者别人家住,也不会无路可走,但我们是真的无路可走了。” 她的话可谓是特别“诚恳”了,半晌,沉默的池兔说话了,“你们欠了多少钱?” 他一开口就是问问题,王翠萍还不太乐意听他问这些,因为这样显得场面失控,脱离她控制,却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回答:“几万块钱吧。” “欠了很多年吗?” “对啊,就是欠了很久了,”估计是有戏,王翠萍立刻朝他靠近,“所以你把这里卖了,我们就能还的起了。”她眼睛里都是算计。 “可是你们不应该有工作的吗?你们两个人,每个月挣的钱肯定也够,怎么着也能在几年内还清啊,不可能现在都还不起。” 池兔却不吃她这一套,只想道出自己的疑惑:“除非……你们根本没赚到钱。” 王翠萍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和池开去了大城市以后,都靠着那点卖田的钱过日子,两个人惯会挥霍,更别说还有个需要读书的儿子,所以,那钱没几年就花光了,他们便到处借钱。 池开也试着去找过工作,但他好高骛远、只想着图方便,一点都不上进,在哪都待不长久。王翠萍更是虚荣,想着在家当太太,全靠池开撑起这根顶梁柱。 两人都不靠谱,这些年是分钱都没进口袋,反而还欠了许多债,这次回村也是,要不是那些债主找上门,他俩估计也当不知道直接赖账,压根儿想不到还要回来。 如今池兔这样直白地指出这事实,让两人的脸色都变得难堪起来。他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却看得池开心虚了一下,目光都挪开些许。 王翠萍也因这话迁怒于他,他们这些年吵了无数架,感情早已消磨干净,只是念着那点家产,倒没撕破脸皮,可以说是互相折磨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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