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的糗事能叫糗事吗?不,那叫轶闻趣谈。 “何来见笑之说啊?”高侍郎道,“倒是世侄你这手腕骨可不能随意包扎了事,得仔细处理才是。” 一行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找府里的陈伯去请大夫了。等谢家老爷差完人又送了客,转头回到池边,已经人走亭空——连谢问带老毛,包括那俩小丫头都没了踪影。 谢老爷:“……” “少爷呢?”他问负责洒扫的小厮。 小厮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如实道:“牵着马出门啦。” 谢老爷:“……” 谢夫人去了趟绸缎庄,回来就见自家老爷站在荷塘边闭着眼捏鼻梁。 “怎么了这是?头疼?”她问道。 谢老爷说:“问你家公子哥去。” 谢夫人三言两句问明缘由,笑了半天:“哪能怪他啊,怪你。高侍郎这个月‘碰巧’进八卷绫绢,你家公子快给他抄完整册书了,能到今天才折手,已经够给你这亲爹面子了。” “是,我还得谢谢他。”谢老爷绷着脸拱了拱手。 谢夫人嗤笑了他一声,又问:“公子哥人呢?” “接连下了半月雨,听闻十里亭山那带的杏花落了,他难得有点空闲,估摸着闲游去了吧。” 夫妻俩聊笑的时候,他们口中的公子哥刚过半里之外的留仙桥。 那石拱桥的名字虽然沾了点仙气,却从没见哪路仙客来过这桥上,倒是总有乞丐流连徘徊在这附近,讨些吃食衣物。 为此,有人避着这桥走,有人则常走。 “今日真是稀奇,一个乞儿也没见着。”小召东张西望,像是特地奔着乞丐来的。 老毛的心思却还在他家少爷的“断手”上,他看着谢问一圈圈拆下布条,问:“这血是哪里来的?” 谢问用拇指捻了一下“血”,摊开手给他看:“朱砂。” “朱砂?那不是都在药柜里吗?”老毛纳闷,药柜在他房间隔壁的角房里,而谢问一直没离开池边。 “小丫头们从你那儿顺来的。”谢问说。 老毛:“……” 怪不得俩丫头戏瘾犯了,冲着侍郎他们啪啪掉眼泪呢,这是和他家公子通过气的同伙啊。他们也就欺他年纪大,欺他一根筋。 老毛相当不满意,但老毛不敢说,只能去瞪自家亲孙女。偏偏俩孙女都不怕他,成天“老毛”长、“老毛”短,叽叽喳喳地叫唤。 “没个体统。”老毛睨着她俩咕哝道,“也就仗着现在年纪小,等大了,看你俩能成什么样。” 大召哼道:“早着呢。” 小召附和:“就是,早着呢。” 老毛哼了一声,正想说日子过起来可快了,嗖嗖就是几年。他刚张口,就听见了一声幽幽的长叹。 谢问显然也听见了,他循声抬眼,就见一个老头盘腿坐在桥头。 老头眼里蒙着白翳,脸上沟壑纵横,像一截朽木,一只手拎着小铜铃,一只手攥着细竹竿,竿头挑着脏兮兮的幡,幡的一面写着“靠天吃饭”,另一面写着“卦金自估”。 这是个瞎子,算命瞎子。 钱塘一带的百姓大多知道他。其他算命的都会在某个定处支卦摊,这老头却不同,他整天走街串巷、神出鬼没,有人想算命的时候常常找不见他,不想算的时候又时不时会撞见他。 据说还有人上赶着求卦却被他轰回来的,总之,他是个怪人。 怪人嘛,脾气难测,最好是别招惹。 老毛只朝他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自顾自地牵马行路,结果刚迈两步,老头又发出“唉——”的一声长叹,那双蒙着白翳的眼睛明明是盲的,却冲着他们,好像正隔着那层白翳盯着谁似的。 老毛有点不舒服,推了推大小召想快点过桥,却见他家公子已经停步了。 “老伯,煦日春风,为何叹气?”谢问看了看身边的老毛、大小召,又问,“是冲我们叹的吗?” 算命瞎子摇摇头,过了片刻又道:“晦气啊……晦气极了。” 这话听起来像是故弄玄虚,但他的下半句却让人一惊。 “听说过咱们钱塘雪衣巷的谢家吗?”算命瞎子声音沙哑,聊闲话似的问。谢问顿了一下,答道:“听过,谢家怎么了?” 算命瞎子又“啧啧”两声,摇头道:“我昨个从谢家巷口过去,见到他家那个小公子在屋里。” 这话在常人听来,实在是扯。且不论一个瞎子怎么能看见人,就说巷口离谢问的厢房之间的距离,那也是十万八千里,就是不瞎的人站在巷口,也看不见谢问在屋里。 老毛闻言皱起了眉。 他年纪大,这辈子见识过的三教九流不少,自然也包括算命的,见得多了,差不离能摸清他们那套路数,无外乎借着些蛛丝马迹装神弄鬼,有些还会欲擒故纵,三两回一拉扯,有些人就信了邪。 他自问是不会上这种当的,但架不住那算命瞎子自己叭叭往外瞎说。 “那小公子可不一般哪。”瞎子用攥着的细竹竿杵了杵地,叹道,“仙人姿,仙人途,哪哪都好,就是命太差啦!” 他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慢声道:“天煞孤星,亲缘绝断,死生难说,望不到头,望不到头啊……” “你——”老毛忍不住了。 再缺德的算命先生也不会把卦说得这么绝,把人的命判得这么难听,简直晦气到家了。 连大小召这两个没心没肺的半大丫头都变了脸色,过桥的行人听了半截,惊疑不定地朝谢问瞄了好几眼,也都匆匆走过,没敢多留。 只是他们没走多远,窃窃私语声便传了过来,像春日食桑的蚕。 钱塘江岸数百里,长巷千百条,百姓十万家,闲话传得比风快。老毛都能料想几日后,别人谈起谢家小公子,会添上什么话。 就算这些话当不得真,那也硌硬得慌。 谁知被判了孤星命的谢问本人却并不气恼。他伸手拦了老毛一下,就像听了句无关痛痒的闲话似的,一笑了之。 临走前,他还从马褡子里掏了荷包,撩起衣袍弯下腰,客客气气地搁进算命瞎子手里,道:“老伯,卦金。” 说完他便直起身,牵马下了桥。 大小召一溜小跑,追到谢问身后察言观色,探头探脑。老毛连忙牵着另一匹马跟上。 谢问的性格老毛再了解不过,知道他洒脱惯了,不会把那毫无根据的妄断当真,更不会将之放在心上百般纠结。 但老毛还是想说点什么,权当多余的宽慰。 “少爷。” “嗯?” “老毛我啊,别的不提,身体好得很。常有人说我是长寿相,再干个三五十年不成问题,能看着少爷你及冠成家,生儿育女,儿女再成家,然后——” “然后你就八十了。”谢问理着马缰,回了他一句。 老毛嘿嘿乐了:“是想得有些远,那就先成家。” 大小召跟着起哄:“先成家!” 谢问笑着上了马,转头逗那两个鹦鹉学舌的:“你家少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估计不是个能过日子的。家眷进门,你们给管吗?” 大小召齐声应道:“给管!” 老毛轰跑俩捣乱丫头,又道:“放心,一定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谢问点点头,道:“行,我记着了。” 说完他一夹马腹,便是春风飒沓穿林梢。 那年春末钱塘两岸总下雨,沾衣不湿,却会漫起蒙蒙的雾。那一千四百余年的、漫长的寒暑还不曾来,世上也还没有一座名叫“松云”的山。 雪衣巷的谢家还是朱门金漆,亭山的杏花一落十里,听过马蹄声。
第125章 判官七夕小剧场 周煦作为松云山和沈家别墅常住人口,逮住假期就来趴窝。 照理说今年2月14这天他该在学校了,但宁州碰上暴雪,愣是延了几天。于是一个单身少年得以在情人节来沈家别墅祸祸人。 他带着他的全部家当,包括但不限于ps4、Switch、手机、平板、笔记本……等等,驻扎进了夏樵的房间。 然后掏出一款游戏对夏樵说:“我发现了一个贼气人的玩意儿,你们练傀术的不是手稳,眼也准么,帮我。” 夏樵并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十分干脆地拒绝道:“不,爱找谁找谁,我不受这个气。” 周煦点了点头,道:“那我找你哥。” 他说着就要往二楼去,被夏樵眼疾手快一把摁住。 周煦:“干嘛?” 夏樵:“二楼不能去。” 周煦:“为什么?” 夏樵:“……有禁制怕不怕?” 周煦:“不怕。” 夏樵:“……” 周煦认真道:“这游戏打不过去,我会气死在这里,没法活着去学校。要么你,要么你哥,反正得来一个人挽救我。” 夏樵:“……” 他默默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二楼确实有禁制,祖师爷开了一道门直通松云山。直觉告诉他,情人节这天,别上楼作死。 于是他想了想,决定替哥救人。 夏樵点开了周煦的游戏,没过十分钟,把手机扔了。后来卜宁和钟思回来了,也被拉来帮忙。脾气最好的卜宁,坚持到了半小时。至于钟思…… 钟思给手机贴了一道符,又把卜宁拽离了这个家。 临走前,拦住了要进门的庄好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师兄快跑,你会感谢我的。” 总之,这基本上是一个葫芦娃救爷爷的过程,一个一个送。 送到最后,周煦巴巴地坐在楼梯上,等闻时老祖下凡。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 还好,最终他等到了。闻时被他和夏樵拽进门时满头问号,看他俩的脸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结果就听周煦说:“老祖,祖宗,帮忙过个游戏。” 闻时:“……” 他接过手机,露出了一脸“拯救睿智”的冷漠表情。 闻时老祖一向不能理解周煦这个问题少年沉迷游戏的状态。于是他上手试了。 一试……他就没撒手。 关是通了,玩得也挺顺的。唯有一个问题——祖师爷抱着手臂倚着门,愣是等了整整一小时。 最终尘不到万分“温和”地看了周煦一眼,将闻时老祖连人带手机一块儿没收走了。 情人节还是要过的,但周煦能不能活着回学校就是个迷了。
第126章 生日小剧场 冬至对于松云山这帮人来说,算个大日子。 老毛天没亮就在厨房忙得叮当作响,周煦嗅着味摸进厨房时,案台上已经摆了五种饺子馅料。 “嗳,好大的阵仗。怎么弄了这么多种?”他每个都掀开看看,在那探头探脑。 “人多口味杂呀。”大小召掰着指头开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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