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谢印雪闻言微微挑眉。 这里的厨师还有这样的特权吗? 还是说……只有阿九是例外? “恰好我这几日觉得嗓子有些不舒服,阿九此举真是贴心。”谢印雪心中百转千回闪过许多猜测,面容却一片柔和,轻声笑了笑说,“你能把他叫来见见我吗?我想亲自感谢他。” “当然可以,请谢先生稍等片刻。” 昨日谢印雪就知道了这些小厮不会拒绝他的要求,这些话他也只是客气一下。 果然要不了多久,小厮就引着阿九过来了。 他们跨进正屋门槛时,谢印雪正舀了一勺甜汤在品尝。 他满头青丝原先是用一条红带系着的,早上在菜园里挑菜时也还在,现在却不知去了哪,以至于几缕发丝顺着谢印雪低头的姿势而垂落,虚虚搭在耳侧,更衬得他羸弱苍白。 竖瞳厨师的目光,便因此凝在他毫无血色,若雪凉白的面颊上。 而听见有人走动的声响,青年抬眸望向门处,在看清来人后嘴角扬起浅笑:“阿九,你来了啊。” 竖瞳厨师走到他身前站定,垂眸睨着谢印雪道:“谢先生,有什么事吗?” “我听小厮说你为我做了盎雪梨甜汤。”谢印雪也不介意竖瞳厨师是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仰头看着他说,“所以我想当面感谢你。” 竖瞳厨师不言不语,眼底似是一片极寒之境的淡漠,却又像是有些难以辨认的情绪在流转。 久到谢印雪快以为他成哑巴了的时候,竖瞳厨师终于开口了。 他说:“是香梨甜汤。” 这句话少头没尾,谢印雪听完有些怔愣。 “不是雪梨甜汤。” 男人见他像是没听懂,补充解释了下:“是香梨甜汤。” “可这有什么区别吗?” 谢印雪从鼻间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他知道香梨和雪梨不是同一种梨,但都做成甜汤了,纵然梨味有些许区别,也早已融化在糖水里,只剩下甘甜和梨香。 竖瞳厨师却道:“我讨厌雪。” “——所有和雪,以及‘雪’字沾边的事物,都令我感到厌恶。” 阿九的回答谢印雪是着实没有想到的。 尤其是他还用上了“厌恶”这个词,在如此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喜好,乍一听就仿佛他在骂谢印雪似的——可这样鲜明强烈的情绪,真的是一个普通的npc所能拥有的吗? 又或者,所有厨师都是这样,只是阿九和他聊的比较多罢了。 这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谢印雪也不由沉默了几秒,决定明日他寻个机会验证一下。 谢印雪朝着竖瞳厨师稍稍靠近了些,脸上挂着笑说:“我名字里就有雪,而且我非常喜欢雪,那阿九你也讨厌我吗?” 即便谢印雪说话的调子和语气向来温柔轻软,可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听上去就像是在挑衅阿九。 “不。” 谁知男人听完谢印雪的话后却笑了,他居高临下睨着眼前面容无血色、带着恹恹病气的羸弱青年,喑哑的嗓音自面具下传来,低缓而清晰:“谢先生,您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谢印雪用手背轻轻搭着下巴,望着竖瞳厨师继续问道:“哪里不一样?” 竖瞳厨师说:“您就像这碗香梨甜汤。” 谢印雪闻言,视线飘落到一旁的香梨甜汤上,他饶有兴致的笑了笑:“你是在说,我也是食材的一部分吗?” “只要是在菜园子里出现过的,都是。” 竖瞳厨师几乎直接就将答案告诉给了谢印雪,即便这个答案众人在今早就推测出来了。但谢印雪听着竖瞳厨师在此刻重申此事,却觉得他话里有话。 于是谢印雪问他:“那你也是吗?” 秦府别院里的这些厨师要做饭做菜,他们也要进入菜园啊,如果说进入菜园里的都是食材,游戏参与者是,那么厨师,也会是吗? “老爷是刀俎,你我——”竖瞳厨师还在笑,可他却俯下了身体,和青年挨的很近,靠在谢印雪耳畔轻声喃喃,“皆为鱼肉。” 说完,竖瞳厨师便直接直起身体,转身离开了正屋。 谢印雪渐渐敛了笑,盯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在旁边当了许久背景板的柳不花还未开口,谢印雪反倒先问他了:“不花,你说那个厨师,说我和这碗香梨甜汤一样是什么意思?” 柳不花摇摇头:“我不知道。” 谢印雪也像是想不出答案而苦恼地蹙着眉,但几秒后,他眉头便舒展开来了。 柳不花了解他,见状立马就道:“干爹,您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对。”谢印雪颔首,“他在说我像香梨甜汤一样甜。” 柳不花:“……” 柳不花欲言又止。 他总感觉厨师阿九那句话不是这个意思,可又能是什么意思呢?总不可能是在说谢印雪和香梨甜汤一样香吧?总之不管是香还是甜,这两个答案就没一个靠谱的。 柳不花还是觉得,厨师阿九是在威胁谢印雪,说他比较像食材,这才是正确答案。 但现在的谢印雪没心思管香梨甜汤,他在思考阿九最后说的那句话: ——老爷是刀俎,你我皆为鱼肉。 “老爷”指的应该是秦老爷,“鱼肉”都是荤,是在指食材吗? 难道阿九在告诉他,厨师和游戏参与者……都是食材? 游戏参与者被当荤类食材做成菜的条件是点到荤菜,那如果厨师也是荤类食材,触发条件又是什么? 谢印雪心中有了猜测,他目光沉沉,望向自己腕间的梨花银镯,倏而笑起:是或不是,今晚试试不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npc:你就像这碗香梨甜汤,因为你…… 谢佬:超甜。 npc:?
第13章 夜晚在谢印雪的期待下来临。 子时一到,三更天的更声也随之响起,穿着寿衣的小厮便麻利地在内院中央摆好了大圆桌,诚邀众“贵客”入席吃宴。 这一晚大家围绕圆桌而坐,望着管家发到自己手中的菜单,神情或多或少都有些阴沉。 而夏朵一没了一双腿,能坐上椅子都还是靠戴月帮忙的。 也许是遭受了重创,又或许是因为疼痛带来的无力感,她今晚格外沉默寡言,乍一看脸色竟然比谢印雪还要惨白,可能是昨晚失血过多导致的。 严芷和魏秋雨隔着个陈云落座,白日里两人之间无形隔阂现在几乎已经凝为了实质,清晰可见,不过其他人位置都没变化——除了楚丽,她的椅子被搬走了。 十四人的饕餮宴,变成了十三个,但厨师还是十四位,只是有个厨师不需要做菜了而已。 高巧捧着菜单,丧着张脸:“我滴天额,又要点菜。” 吕朔则忙着和旁边的萧斯宇商议:“我们只要点菜名里明显没有动物和表示行动的菜,应该不会出错吧?” “嗯。”萧斯宇应了一声,视线也在菜单上游弋,在一群奇葩菜名中仔细寻找着和荤扯不上关系的安全菜名,随口提了一句,“不知道我昨天点的《人头饭》今天还有没有,菜可以重复点吗?” “应该可以吧?”吕朔回答他道。 严芷和魏秋雨一听萧斯宇似乎也有要点和“米”有关的菜,低着头立马加紧了搜寻菜名的速度。 结果今晚竟然还真有那道菜——昨夜由阿九煮成,萧斯宇点出的《人头饭》。 见状吕朔肯定道:“菜肯定可以选重复的,不然菜名就不会出现在菜单上了。” 严芷和魏秋雨看见《人头饭》后眼眸也倏地亮起,举起手里的笔就要在菜名上画勾,陈云却一把扣住她们的笔,阻拦道:“你们真要点这个吗?” 就这么一秒的时间,坐在她们对面的丘禹行直接在人头饭上画了个勾,然后把菜单交给管家:“我点好了。” 严芷和魏秋雨见状都愣住了。 等回过神来后,严芷红着眼睛重重搡了把陈云,骂她道:“都怪你!” 丘禹行肯定是听见白天陈云的话才会抢走她要选的菜名。 魏秋雨倒是没说话,她虽然也失落,可是却莫名有些阴暗的欣喜,因为严芷也没抢到和米有关的菜名——她们一起进入这个莫名其妙的恐怖游戏,胆小的严芷无论白天还是夜晚都要拉着她一起行动,遇到事情就只会尖叫逃避,什么忙都帮不上,明明楚丽比她有用多了…… 结果楚丽死了,她却还活着。 但严芷就是拿到了食材又如何?是生是死终究得看谁抢到了菜名。 这边三个女生吵得火热朝天,那边纪涛、卫刀和丘禹行三个男人也没好到哪去,卫刀和纪涛都不明白丘禹行抢这个菜名有什么意义,问他说:“你在搞什么?万一游戏搞你,今天的人头饭和昨天不是一个呢?” “应该不会,菜单我看过了。”丘禹行一意孤行,自信满满道,“今天的菜名和昨天全都不一样,除了人头饭以外。” 因此丘禹行就认为,今天的《人头饭》和昨天肯定是一样的,指的是每人一碗饭。 卫刀和纪涛也没料到丘禹行会有此举,他们听完丘禹行的话再看菜单,倒也发现事实和丘禹行所说一样,且《人头饭》仍然在菜单的最后一排,就像人们在饭店里吃饭点菜最后要点的主食。 “再说了——”丘禹行压低声音,“而且我们白天不是就说好了,如果晚上选不出看上去比较安全的菜名,就抢他们的吗?” 这里的“他们”,指的是萧斯宇、陈云还有吕朔这几个天资聪颖的新人,因为他们三个其实都不够细心,脑子也没这些有天分的新人灵活,完全看不出到底哪个菜名安全,他们能通过那么多次游戏,主要还是靠另外一个法子。 只可惜那个法子在目前还无法使用,不然他们也不会出此下策。 刚好萧斯宇、陈云还有吕朔三个人,他们一人抢一个的,正好够分,而他们抢走了陈云几人的安全菜名,这几人可能今晚就要出事,如此那个法子,就能正式启用了。 其实卫刀三人更想抢谢印雪和柳不花的菜名,但又没那个胆子,只得退而求其次。 眼下丘禹行拿这些话来堵人,卫刀和纪涛也不由语塞,毕竟他们的确是这样打算的。 可丘禹行下手也太快了,还有他怎么抢了貌似是严芷和魏秋雨在争抢的菜名?虽说萧斯宇似乎也有要点的意思,但陈云却是力阻自己两个室友挑选《人头饭》的啊。 结果丘禹行却想都不想就快速点好了菜,这让卫刀和纪涛不由怀疑:莫非是白天丘禹行听到了什么消息,却没告诉他们两人。 卫刀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怒意道:“可陈云不让她俩选这道菜。” “一个女人而已,她说的算什么?”丘禹行很不屑,比起陈云,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望着旁边的夏朵一讽笑一声,“我们进了这么多次副本,最容易死的就是她们了,昨天出事的也是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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