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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想离开卧房，担心自己的人形丑陋又奇怪，跌跌撞撞地想要往床下滚去时却猛然被云止一把捞回，云止额上一层冷汗，似乎还未完全清醒，但已经在替它施法止痛，然而化形的疼痛却并非外力能解，小狐狸在他怀中颤得厉害，连声音都发不出，几乎要痛晕过去。 云止拍他的后背哄它，声音温和动作轻柔，狐狸意识混沌，捱过最后一阵痛苦之后终于幻化出了人形。 他浑身是汗，像是从水中捞上来的一尾鲛人，只是尚未完全褪去的尖耳和尾巴都再显然不过地说明他是只狐妖，窗外月华倾泻如丝绸般落在他身上，替他笼上了一层薄纱般的外袍，狐狸白发蜿蜒盖住大半个身子，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云止看，似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他整张脸因为刚刚过度的疼痛而显出一股异样的潮红，又赤着身子被云止抱在怀中，狐狸蒙昧天真尚未意识到什么不对，云止抱着他的双手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烫到了一般，匆忙间就要将他重新放回榻上。 然而狐狸却不肯放手，他双臂揽着云止的颈项，像以前那样想要将自己埋进他胸口处，一边张了张口，生涩地道：“好冷。” ---- ————--————-- 啵啵啵啵啵！
第17章 B7 他明明满身是汗，但身上却凉得厉害，云止知道他化形带来的影响还没完全褪去，侧过身安抚他道：“很快就好了。” “我去拿帕子给你。” 他转身要走，但这明明只是一个洁净法术就可以解决的事情，狐狸只觉得他有些奇怪，急忙忙攀着他的小臂，语气仓惶地道：“我不好看吗？”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的化形讨不讨他喜欢，可卧房中没有镜子，他只能通过这屋里另一个人的眼睛知道。 云止怔了下，垂眸看他一眼，下意识地替他鬓发理了下，就像平日里给他梳理毛发一样，狐妖化形哪里会有不好看的，这样聪慧又狡猾的妖最知道什么皮相能引人注目，可自家的这只狐狸，怎么看怎么一副好骗的模样。 “好看。”云止没有说什么违心话，但他还是躲开了狐狸的亲近，将他攀着自己手臂的手拿下来放进被子里，“你今晚刚刚化形，神魂尚且不稳，不要再想别的，好好休息便是。” 伴随着他的话语，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缓缓覆盖住狐狸的神识，他意识昏沉地看了云止一眼，手指动了动似乎还是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只是陷入沉睡。 第二天狐狸醒来时像往常一样侧过脸看向云止，但身侧并没有睡过的痕迹，他起身，爬了几步之后终于意识到现在已经是人形，扶着床边勉强走了几步之后方才适应了双腿的存在，慢慢向他平日里洗脸的冰池边走去。 他还不会束发，蹲下身时长发曳地垂散在身侧，捧了冰水洗脸时水面波纹轻晃，映出一张昳丽明艳的脸。 云融歪着头看着水面中的自己，又伸手扯了扯脸，继而弯着眼睛笑了笑，颊边现出一个很可爱的酒窝来。 他很满意自己的化形，没完全褪下的尖耳随着他的心情欢快地抖了抖，狐狸像往常一样，去亭子里等待自己的三餐。 云止倒已经在那儿等他了，他今早给他准备了一套衣裳在床边，狐狸穿着正合适，只是后腰处鼓起来一大块，尾巴塞在里头鼓鼓囊囊，收又收不回去。 他对狐狸一直是放养，从不逼迫他修炼，因而如今这不齐全的化形多少有些他的原因在里面，云止随手帮他一把将尾巴收了回去，“再过些时日就会好。” 狐狸倒没在意，他也不觉得难受，点点头就像往常一样蹲在石凳上等投喂，而云止也照常用手给他喂食，这是当初为了防止他咬筷子留下的习惯，只是拿着的肉条刚送出去他就意识到了不对，但狐狸却已经循着肉味凑了过来，还带着没褪去的动物习性灵活地用两只手抓住了云止的手腕，抱住了之后侧过头用牙齿叼走肉条，舌尖灵活地卷走云止指腹处最后一点肉味。 “云融。” 狐狸听着他陡然冷下来的嗓音，有些不解地转头看向他。 他刚刚为了吃饭已经半跪在石桌上，现在离云止太近，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感受到。 云止看着他那双琥珀般的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什么都不知道。 云止收回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道：“你长大了。” 狐狸吃完肉舔了舔嘴巴，点点头道：“上次换毛期结束我就成年了。” 云止无奈扶额，知道他理解的成年和自己所说的完全不是一个意思，“有了人形，就不能还像狐狸那样吃东西了。” “之后我会给你准备熟食，你要学会自己用筷子吃饭，还有，吃饭的时候不能上桌。” “每日的识字课要多添两节，我会教你写字。” “晚间休息的时候，我歇在你隔壁屋子，有事的话随时叫我。” 云止太久没说过这么多话，几乎是把一时之间能想到的应该规避的地方都说了一遍，狐狸呆愣愣地看着他，缩着身子坐回石凳上，耳朵耷拉下来显然不太开心。 但云止却仿若未觉，挥了挥袖子将桌上的吃食换了一遍，狐狸那边也多了一双筷子。 狐狸生疏地拿起筷子，别扭又奇怪，夹菜时根本不知道如何使力，只好无助地朝云止看过去，“我不会。” 他讲话也磕磕绊绊，只能勉强说些短句，丹珩山中没有其它外物和他交流，云止也很少说话，只有教他认字时才多说一些，因而从化形到现在他一共就说了三句话。 一股外力停在他手腕，又包住他的手指，一点一点教他怎么用筷子填饱肚子，但云止始终没有动过，他只是掐了个法诀来帮他，看着狐狸夹了又掉掉了又夹，没有不耐烦却也没像往常那样纵容他。 狐狸一顿饭吃得乱七八糟，肚子是饱了但心里却像是空了一大块，放下筷子的时候他又怯怯地看了云止一眼，似乎是在问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冷漠，很久没哭过的眼睛里又聚起了一团水雾。 “云融。”云止站起身，“我带你去束发。” 卧房中多了一面水银镜，云止在他身后站定，手指撩起他的长发慢慢梳理，“我只教一遍，日后你要学会自己束发。” 云融嘴唇动了动，依旧困惑地道：“不是……有你吗？” 就像先前为我梳理毛发那样也为我束发不就好了吗？ 云止束发的动作一顿，似乎也在思考该如何同云融解释他们和原先的不同，给小狐狸梳理毛发和给人束发完全是两件事情，而后者带来的情感羁绊比前者要浓烈更多。 云止不知该如何向他说清人世间的种种情感与牵绊。 他只是道：“当你化形成人时，就不得不受到俗世规矩的约束……你要学会自己做很多事，不可事事依赖他人，也不能与别人太过亲近，否则容易招人误解。” “这世上有亲人之情，友人之情，也有爱人之情，而爱欲背面则是憎恶，凡此总总，我不能一一说清，往后我会找些话本给你。” 他将手中长发挽起，用玉簪束好，看向镜中狐狸的眼睛，“记下了吗？” 狐狸不知他说的是束发的步骤还是刚刚那些什么什么情，但其实他哪个都没记下，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其实有在认真听。 云止不再看他。 再等晚间吃饭的时候，亭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 ————--————-- 亲亲大家！ 上章的留言俺都看到了捏，但他们还是没有开始谈恋爱【????】
第18章 B8 桌上静静地放着几道菜和一双筷子，狐狸左右看看，忽略了筷子就想直接动手，然而隔空却有一道力将他手臂强行拽了回来，他只好乖乖地抓起筷子，摆弄半天终于勉强吃上一口。 食不知味。 虽然没人陪着，但狐狸知道云止有在看他，这样也很好了。 不要一言不发地把他丢下就好。 他吭哧吭哧吃了半天，大约是又把自己吃高兴了，尾巴再次冒出来，好大一团坐在屁股下又不舒服，只好站起来吃饭。 狐狸伸手摸了两把，这么舒服，云止平日里却也不怎么常摸摸他。 再等他回卧房的时候，就在水银镜边看到云止给他留的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大字，“勤加修炼。” 他认出来，又觉得奇怪，难道现在连话也不跟他说了吗？ 真这样的话，他化形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只做一只小狐狸，好歹还能被仙人偶尔抱着摸摸。 晚上睡觉的时候也只剩他一个人，原本这间卧房是云止住的，但现在却完全让给了他，狐狸在床上扑腾一会儿，实在觉得睡不习惯。 如果变回原形的话，仙人会重新和他睡在一块儿吗？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化形还不熟练，但变回去却很轻松，欢快地甩着四只小爪子哒哒哒奔向隔壁屋。 云止还没休息，他正在给狐狸挑选这段时日要看的书，怀里突然扎进来一只毛绒绒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狐狸的化形又生了变故，察看一番之后先是松了口气，又冷声道：“变回来。” 狐狸不肯，在他怀里拱了两下，满眼全是撒娇卖乖，云止额角生疼，拎着它的后颈将它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云融，我白日里同你说过什么？” 狐狸四肢落地，乖乖变回人形，他想起来，云止说过不能和别人太亲近。 他站起身，头发又散开来，结结巴巴地道：“这样……也不行吗？” 变回原形也不可以？ 云止应声道：“是。” 狐狸又道：“同你亲近……也不行吗？” 云止强逼着自己不看他，回道：“是。” 狐狸支支吾吾地辩解，“可你……不是别人。” 云止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握拳，像是强行忍住了什么，道：“是我白日里没说清楚。” “今夜你回去好好休息，我不罚你，明日一早去亭中修炼，午后休息一个时辰再来找我，我教你写字。” 狐狸站直了身子，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按照云止的话安静离开，他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了什么，但依旧摸不清这其中的具体缘由。 他知道云止是为了自己好，以前没化形时修炼不足也并不影响什么，但现在有了人形，却连尾巴和耳朵都收不回去，多少有些不妥。 狐狸就这样过上了一段规规矩矩的日子。 早上修炼，午后上课，晚上温书，除了经常见不到云止以外，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但这其实就是最不一样的。 狐狸原本不怎么爱学习，但现在却格外期盼起来，那是他每日能见到云止的唯一机会。一张书案，二人对坐，狐狸学着云止的握笔姿势一笔一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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