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九坐在他对面,撑着头看他,“你是心疼我,还是不想让我东施效颦玷污了他?” 叶悬止抿了抿嘴,不说话。 宣九哼笑一声,“你什么都不是,你压根不在乎。” 宣九拿了笔,坐在叶悬止对面奋笔疾书起来,他在整理自己的手稿,但是明显带着气。叶悬止都不想知道自己被他写成了什么样。 宣九为叶悬止立传的事,没两天就被苏锦知道了。苏锦很喜欢宣九写的话本子,不知道他为叶悬止做的传,是不是跟话本子一样精彩。 苏锦求了景湖半天,才说动他去把宣九的手稿拿来。 俩人跑到后山去看,碰见叶掩在这里修炼言灵,便拉上他一起。 在最新的几张纸里,宣九着重分析了玄渚和叶悬止几个徒弟之间的关系。玄渚第一次伪装成夏夫子出现了叶掩等人面前,是以一个谦谦君子的模样,而第一次显露自己的恶劣,是在闻人萦面前。 究其原因,是因为叶掩与叶悬止相似,玄渚潜意识里想要得到这两个人的喜欢。而闻人萦,半魔种的他与玄渚的身份很有共同之处,所以他对闻人萦的戏弄某种程度上反映了他对自己的厌恶。 苏锦看向叶掩,道:“大师兄,你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吗?” 叶掩不置可否,但是继续看下去了。 下一页主要分析了玄渚和叶掩的关系,宣九认为,玄渚并不喜欢叶掩。原因有三,第一,叶掩是盘古玉璧,这一点玄渚一直都清楚,他不会对一个会杀了自己的东西付出情感。第二,玄渚对叶悬止的占有欲十分强烈,叶掩对叶悬止而言很重要,并且占据了叶悬止生命相当重要的一部分,玄渚显然会因此嫉妒。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玄渚不是个好人。而叶掩,他正直善良有底线,绝对秉承叶悬止的意志,他的正直把玄渚衬托的格外卑劣。 这样的一个人,玄渚怎么会喜欢他。 苏锦看完,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叶掩的神色。 叶掩面色冷冷的,“他不喜欢我,难道我就很喜欢他吗?” 叶掩转身走了,苏锦拿着这几页纸,原地转了一会儿,气势汹汹地去找宣九了。 宣九在跟叶悬止下棋,苏锦闯进来,见叶悬止也在,生生把气憋回去了。 叶悬止看着苏锦,“怎么了?” 苏锦憋得脸都红了,半天指着宣九道:“他欺负大师兄!” 宣九看见苏锦手上的那几页纸,“我哪儿欺负他了,你可不要乱说。” 叶悬止把苏锦手上那几张纸拿来,略略看过后,神色惊讶地不得了。他从来没有这样思考过玄渚和叶掩的关系。 “玄渚很喜欢掩儿,”叶悬止道:“第一次见面他就很喜欢掩儿。” 宣九想了想,道:“单纯的喜欢吗,有没有点嫉妒。” 叶悬止不说话了,宣九得意地笑。 “你大师兄呢?”叶悬止问苏锦。 苏锦道:“他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叶悬止起身,“我去看看他。” 叶悬止走了,苏锦看着慢条斯理收棋子的宣九,想不明白,“玄渚为了讨好我师父都要对我大师兄好,你怎么这样对他。” “我一介凡人,怎么比得过祸星。”宣九道:“再讨好叶掩也比不过玄渚了,不如干脆挑拨他们的关系。叶掩不喜欢玄渚了,自然也就不会埋怨叶悬止了。” 那我就能名正言顺做后爹了。宣九想。 苏锦撇撇嘴,挤兑他,“先生好计谋。” 宣九笑眯眯道:“见笑见笑。” 作者有话说: 叶掩:我爹不爱我,伤心 宣九:后爹爱你 玄渚:早晚有一天,这块石头要砸到你自己脚上 玄渚对叶掩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宣九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截取了一个方面来分析。
第60章 叶悬止出去了一会儿,太阳快下山他才回来。回来后,他洗净手,坐到书桌边继续抄录那本书。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事,叶悬止写了几个字,看看总是不满意。 宣九捧着热茶在他对面坐下,道“没安慰好你的徒弟?” 叶悬止放下笔,把这张纸揉成团扔在一边,没说话。 他与叶掩谈起玄渚总是诸多避讳,很难真正说得开。 宣九把茶放在他手边,叶悬止端起来抿了一口。 他终于决定搁笔,不再浪费泥金笺。wuli討燾 “都是因为你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叶悬止道。 宣九撩起衣袍,翘着腿靠着书桌,神色一排闲适风流。 “又怪我。”宣九懒洋洋道。 叶悬止微微愣住,“又?” 宣九顿了顿,目露思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又,大概是因为心里对叶悬止很有怨言。 “你去跟叶掩说清楚,”叶悬止对宣九道:“去跟他解释那都是你的一家之言,不然你就不许再写那些东西了。” “好罢,好罢,”宣九无奈道:“不过,我怎么跟他说,你说都没用,何况是我了。” “那是你的事情。”叶悬止站起身,淡淡地睨了宣九一眼。 那一眼轻淡又自持,如掠水而起的飞燕,让宣九暗地里咂摸了许久。 后山山崖上有一片梅树,长势并不好,黑漆漆的枝干上零星三两支梅花,瘦骨嶙峋地,不太能禁得住风雪。 叶掩挑来挑去,只挑了两枝半开的梅花,抱在怀里显得孤零零的。 身后传来踩雪的细碎声音,叶掩回头看,见雪地里宣九身披一件雪青色的斗篷,飘然俊逸。 “是你?”叶掩有些惊讶,道:“你找我有事吗?” 宣九拨弄着一支离他很近的带雪梅花,道:“你师父让我来的,他让我告诉你,我写的那些东西都是无稽之谈,你不必在意。” 叶掩抿了抿嘴,低下头摆弄了一下梅花。 宣九看着他,有点好奇,“玄渚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叶掩沉默片刻,道:“没有师父重要。” 这其实也算回答,宣九点点头,他忽然拱了拱手,端端正正地向叶掩行了一礼,“既如此,冒犯了。” 叶掩站直身子,宣九这样郑重其事地向他道歉,自己反而不好再说什么。 “没什么,”叶掩道:“我也没有很在意。” 他与叶悬止都是很宽容的人,又善解人意,总是尽量避免别人落入难堪的境地。 宣九慢慢走到他身边,道:“那你还要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回去见见你师父吧,他很担心你。” 叶掩扬了扬手中的梅花,“我想摘两枝梅花送给我师父。” 宣九想了想,道:“我同你一起。” 叶掩点点头,他此时对宣九的态度不再那么冷淡。 或许宣九是个不错的人,叶掩想,是自己对他这张脸有偏见,先入为主了。 “你真的觉得玄渚很讨厌我吗?”叶掩忍了又忍,还是问了出来。 宣九将梅枝子上面的雪抖掉,笑道:“人长大了,是要接受一些残忍的真相的。” 叶掩无端被激出一些逆反心理,“可我觉得你说的不对,玄渚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如果他真的不喜欢我,就算有我师父在,不搭理我就是了,何必装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来呢。” 宣九挑眉,“我怎么知道,我既不是你,又不是他。” 叶掩哼了一声,“那你就不要乱写,误人子弟。” 宣九笑了,叶掩在一旁看着他,发现他不止是样貌与玄渚相似,甚至那种神态都不差分毫。 叶掩忽然有点慌,“你,你真的不是玄渚吗?” 宣九看向叶掩,“真有这么像?” 叶掩点点头。 宣九啧了一声,“可你师父总是能分辨得出来。” 叶掩稍稍放心,既然师父说他不是,那他就肯定不是。 “你喜欢我师父啊。”叶掩道。 “不明显吗?” “挺明显的,”叶掩诚恳道:“可是你不是玄渚,你也比不过他。” 宣九看他一眼,“你说话可真不中听。” “人长大了,是要接受一些残忍的真相的。”叶掩回敬他。 宣九看了叶掩一会儿,笑了,道:“你这个样子,倒有趣一些。” 他们各自抱着几支梅花,在八角亭的石阶上坐下。 叶掩轻轻拂开冰凉的花骨朵,深思熟虑过一样,慢慢道:“如果你真有那个本事让我师父喜欢上你,那我不会说什么的。” 宣九有些惊讶,“那玄渚呢,你不怕你师父喜欢我,然后把他抛之脑后吗?” 叶掩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记得他。” 宣九微愣,叶掩看过来,很认真道:“我只希望我师父可以开心些。” 宣九不自觉地皱起了眉,这种让他心脏震动的感觉似曾相识。 “所以你知道了,”叶掩道:“我和玄渚最大的共同之处就是我们都爱师父,我想,玄渚或许是因为这一点才会喜爱我。” 宣九愣神了一会儿,忽然道:“与你相比,玄渚是不是特别自私,他对叶悬止的喜欢和爱是不是都特别自私。” 叶掩皱起眉,摇头否认,“不是的,玄渚的爱不是自私的。他可是为了我师父,心甘情愿去赴死了。” 叶掩低下头,从袖中拿出一个坠子,梅花结系着的是一块灰扑扑的石头。 “这是盘古玉璧的碎片,真正能损伤玄渚元神的东西,决战那天,我师父带着它。”叶掩道:“我想,玄渚一看到这个东西,就明白了我师父的决心。” 宣九接过那块石头,石头上有一点的血迹,像是灰扑扑的石头里面藏着红宝石。宣九将石头拿起来,对着太阳,那暗褐色的血迹在太阳下泛起金光。他注视着这块石头,神色变得恍惚,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又好像单纯在发呆。 叶掩叫了他两声,宣九回过神,将那块石头还给叶掩。 叶掩把怀里的梅花都给宣九,“你把花送给我师父吧。” 宣九接过花,微微垂着头,细细抚摸。叶掩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到他说话的声音。 “你真的长大了。”宣九道:“你师父对你的担心实在杞人忧天。” 宣九把梅花拿了回去,插在白釉梅瓶里,摆在书桌前。他翻出自己写完的厚厚一沓手稿,慢慢地看起来。这些东西,大都是从叶悬止的讲述中演变来的,但是不用人的角度看到的事情是不一样的。 宣九看的很慢,看一会儿,停下想一想。这其中还有很多是叶悬止的思考与独白,这段部分宣九看得尤其认真。 叶悬止早早地上楼了,因为今天苏锦不在,没人能察觉到他为自己构建梦境。他趁着这个间隙,去梦里见他的玄渚。 这是个很安静很冷的夜,窗外明月高悬,映照满地银光。月至中天的时候,楼梯上传来细碎的声音,叶悬止赤着脚从楼上走下来,柔顺的长发全都散在身后,月光下,他的面庞脆弱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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