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转动门把,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冷冽却又熟悉的轻唤: “小楼,你回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的下一秒,江楼弃愣怔在门口,好些会才僵硬地转过身。 只见厨房的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身穿围裙、手里拿着锅铲的男人。 而他的胸口,正缓缓燃烧着烛焰。 现在看来,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也对,回魂的残灵是没有记忆的。 江楼弃有那么一瞬间的疯狂,想冲上去紧紧抱住他,想永远禁锢他。 可理智却让他拼命压抑着心口的波涛汹涌,脚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谢九尘看向前面眼眶泛红的人,苍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轻柔的笑,声如温玉道: “快去洗手,等下该吃饭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迟迟没有回话,双眼只是木然地盯着他看,好似在隐忍什么。 谢九尘不明所以地擦了下脸庞,“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江楼弃揉了揉疲惫不堪的眼睛,象征性地走上前,却始终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强颜欢笑地问: “没……没事,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回家……” 对方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模糊不清地回道:“学校下课的时候我便回来了。” 看着他身形俱消的样子,江楼弃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心像被冰锥狠狠刺痛。 却还是强自镇定地开口:“你不记得你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了吗?” 谢九尘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显然毫无头绪,面露不解,自言自语地说: “做过什么……没有印象了,我只记得我一直在学校给学生上课。” “这次回来,以后就永远不要走了,好不好?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江楼弃静静凝视着他,语气是平静的,但话底,却仿佛隐隐正有裹挟着风暴的暗流在慢慢涌动。 那人的唇畔勾着点笑意,回望他的眼中有柔情千种,如脉脉春风冰雪也消融,声线干净温柔地说道: “我怎么会离开你?只要你还要我,去哪里,无论天涯海角,我都陪你。” “好……这可是你说的。” 饭桌上,谢九尘被旁边的男人紧紧盯得有些不自然,蓦然问道: “怎么不吃饭?看我做什么?” “我害怕有一天会看不到。” 江楼弃无意识地拿起筷子,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他的脸上,移不开目光。 桌上的饭菜还是同往常一样,一样的口味,一样的诱人食欲。 对方就算没有了生前的某些记忆,却总是能将他挑剔的习惯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那碗乳白色的鱼汤,太过酸咸,江楼弃喝在口中,却是苦涩的。 差点忘了,灵体也没有味觉。 他一声不吭地喝完,嘴唇紧紧抿着,心里五味杂陈有着说不清的愧疚。 坐在对面的谢九尘目光隐约露出了一丝不安,多少注意到了那人的情绪变化。 他正起身要给江楼弃夹菜,抬起的手还未碰到他,却被他迅速躲开。 这个警惕的动作太明显了,谢九尘默默收回了筷子,语气失落地说道: “你不喜欢吃吗?” “不是!九尘,你听我说,我只是有点感冒,你一定不能碰到我,会传染。” 江楼弃立刻察觉到了自己刚才那番不妥的反应,连忙将碗里的食物吃个精光,含糊不清地解释: “只要是你做的饭,怎么可能不喜欢?我现在就吃完。”
第134章 你就不想我们再见面吗? 谢九尘没有任何怀疑就相信了他的说辞,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关切: “吃完饭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听到要出去,江楼弃被鱼汤呛了一口,在对方细黑深邃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惊慌失措,忙拒绝道: “不用去医院,我吃感冒灵就好了,这几天你哪也不许去,就在家里陪我。” 那人有些迷惘,却还是点了点头。 夜阑人静,温馨的月光透过一簇簇沉睡的绿叶,照进了浅浅的卧室。 谢九尘躺在床上,侧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问道: “你不一起睡吗?” 江楼弃摇了摇头,漆黑的眼眸里含着一种清澈而水水的温柔,连哄带骗道: “你先睡,现在还早,我不困呢,我就在旁边看着你睡着。” 闻言,床上的人微微失神,双眸却落寞地看向他,眼中有着疑惑和探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变成一个残灵的缘故,谢九尘始终没能完全思考,只是本能地感到了一丝疏离。 沉默了许久,他缓缓坐了起来,毫无颜色的唇边掠过一抹浅淡的笑,说: “那我陪你熬夜。” 江楼弃只觉得眼眶酸涩胀痛得厉害,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句:“好。” 谢九尘舒展开眉头,修长白皙的手轻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温然道: “你坐的离我有点远了,过来。” 此话一出,试图想护住他久一些的江楼弃内心有着极大的动摇。 暖黄灯光笼罩下的卧室却不是温和的,压抑和纠结被无休止地释放出来。 他像是深海里游荡的一叶扁舟,最后沉船,搁礁,苦苦挣扎,受尽折磨。 他想啊,他怎么会不想过去。 但偏偏不能,亲眼见过深爱的人离开,又怎么会亲手送走。 江楼弃拼命掩藏着快要疯掉的精神状态,习惯性地扬起嘴角,声音有些干涩和低沉,仿佛被砂纸磨过似的: “我坐这里……就好了。” 谢九尘下了床,佯装没听见他那拒绝的话,径直朝他走过去。 见状,椅子上提心吊胆的男人猛地站起来,接着毫不犹豫地后退,不忍道: “别动,你回床上去。” 愣在原地的谢九尘整个灵体闪烁了几下,垂着眉眼,语气淡然却忧伤地问: “我已经死了,对吗?” “九尘,你……” 江楼弃无措地看过去,他努力调整着呼吸想要掩饰心痛,颤抖的鼻音依旧出卖了他,自欺欺人地否认: “死什么死,没有这回事,你好好的呢,别瞎说,我还能看见你,怎么会死了……不可能。” 闻言,皎皎月色中的谢九尘却释然一笑,随后向前踏出一步,身形飘逸恍若幻影,转眼来到了心上人的跟前。 他双手捧着江楼弃的脸庞,目光温柔得似一川春水,轻吻了上去。 被桎梏住的男人用力挣扎了几下,手臂下意识地推着。 他感到心脏被揪过一样,那种窒息又无力的感觉充斥着鼻腔,从眼里溢出来。 谢九尘缓缓放开他,却见他早已泪流满面,抬起已经开始消散的手轻轻擦拭着他的眼角,嗓音里蕴着痴眷又无奈的话: “好好活着,如果可以,忘了我。” 对方被泪水噎住了喉咙,发不出声来,只是本能地拼命摇头。 话音刚落,谢九尘心口的烛焰突然熄灭,灵体化作点点蓝色星光飘散在空中。 江楼弃拼尽全力抱住了他的灵体,双臂却径自穿过了那些朦胧的星光,膝盖重重跪在了地板上。 那人从始至终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带走,也什么都没留下。 有的,也只是一次短暂的重逢,和一个短暂的吻。 他瘫倒在地,痛到了极致,却哭不出来了,只有酸苦,在心里排山倒海。 这种悲怆的感觉,宛如钝刀刮骨,阵阵生疼,连呼吸都会牵痛。 明明说好的要陪他去祝融峰,要不离不弃到生命尽头,怎么就食言了? 可世间千变万化,哪有什么永远。 当初的誓言太完美,像落花满天飞,让思念变成灰。 以前解开了那么多的恩恩怨怨,现在却唯独解不开自己的心结。 江楼弃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脸上有几分隐隐的不甘,低低地说着: “九尘,难道你就不想我们再见面吗?为了让我彻底断掉念想,你连让我忘了你这种话都说,就这么舍得……” 他忽然坐起身,某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在脑海里渐渐浮现。 烛焰是他千年前耗费最后一点神力提炼的,同心火一样,能让鬼神不死不灭。 所以烛焰不可能就这么熄灭了! 就算重铸生死簿销毁了身形,献祭了魂灵,谢九尘也不可能魂飞魄散。 而且罗夜临死前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他,幕后还有别的人?! 想到这,江楼弃焦躁地舔了舔嘴唇,手指紧紧握着,一瞬间怒火如焚。 …… “什么?你想找到冥主大人的灵体?可他的灵体不是已经灰飞烟灭了吗……” 崔言酌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个信誓旦旦的男人,脸色愈发凝肃。 江楼弃站在天台上,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处阴沉的天际,决然道: “依我了解,烛焰不会熄灭,九尘也没有身死道消,是有人动了手脚,将承载灵体的烛焰送去了别的地方。” “是谁这么大胆?!” “不知道,能做到这种无声无息的地步,他一定是凌驾于你,甚至是九尘,或者整个地府,那个人一定不会是罗夜。” 崔言酌面色凝重,“所以江所长这次召我来,是为了揪出幕后主使?” “不,凭我们两个的实力根本办不到,而且也没必要,我现在只想找到消失的烛焰,和九尘。” 江楼弃走下台阶,看向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感应得到烛焰的方向?” 面对这个问题,地府判官蹙紧眉宇,沉吟片刻后缓缓转过头,肃然道: “这世间能找到烛焰的只有一人,也就是火焰第一代主人,南宿陵光君。” 一听到陵光两个字,江楼弃明显愣了下,眼神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说: “前世的我早就让轮回井洗去神力了,现在的我普通人一个,怎么找到?” 崔言酌背过手眺望着城市的南方,眸光一掠,声音略显忧伤: “我想江所长可以去最南边的柢山看看,那里或许会有答案。” “柢山……我知道了。” 判官双手拢袖,微微鞠躬朝他作揖,眉眼至真至诚,道: “祝江所长此去一帆风顺。” 整个城市笼罩在阴湿的雨里,灰蒙蒙的天空,将行人渲染出一层冷色调。 墓园。 落满尘埃的石碑被雨水冲刷得一尘不染,斑驳的墓志铭残留着时间的沧桑。 冰冷的雨水不断从伞边跌下,持伞的男人捧着花肃穆地站立在赵姨的墓碑前。 不远处的墓园入口并排等着几个特务所的人,个个眼神忧郁地看向他。 周嘉翊头一回为他的领导哭得稀里哗啦,不停地用衣服擦着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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