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不走吗?”谢玦以为他吓懵了缓不过来,不得不压着情绪,出声提醒。 苏灼之沉默片刻,神情很微妙,像是有些难以启齿,但又强撑着,抬了抬下巴,故作骄矜镇定地命令:“你扶我。” 谢玦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觉得有些荒谬。这小少爷愈来愈离谱了,拿他当小太监使唤吗? 心下冷笑,正要开口拒绝,无意间却看到苏灼之微微颤抖的双腿……被吓腿软了,所以走不动。 谢玦:“……” 苏灼之又重复了一遍,端出高高在上的少爷架势,但他手边没有铜镜,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眼圈泛红,雾气氤氲,湿漉漉的圆眸,就算生起气来都是眼巴巴撒娇的感觉,让人难以拒绝。 最终,谢玦默默伸出手,扶住他,面无表情地充当了一回“小太监”。 但这还没完。 到了皇宫门口,一个陌生小太监殷勤地牵来了樱桃酪,面上带笑,张嘴正要说话。苏灼之却下意识躲到了谢玦身后,避开对方。 苏灼之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小声说:“我怕……不是,我担心他也有恶疾。” 谢玦扯嘴角,有些无言,“少爷,他没问题。” 真的吗? 苏灼之踌躇,搭着谢玦的手臂,从他身后悄悄探头观察,看到小太监一脸茫然无措,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的样子,忐忑问:“苏小郎君?怎么了?” 苏灼之扫了一眼他的影子,正常的。 悬着的心缓缓放下。 他摆摆手,“没事。” 然后,他准备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赶紧回家,不想在阴森森令人发毛的皇宫里继续待着了,但他翻……翻翻不上去!他腿软使不上劲! 这一刻,苏灼之尴尬得简直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小太监很有眼色,恭顺问:“小郎君可是身体不适?奴去给您安排一辆马车吧?” 安排马车,就又得等,没办法马上走。苏灼之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让谢玦帮他。 谢玦依言站在骏马一侧,在他再次上马时,托了一下他的大腿,给他一个支撑力,让他顺利坐到马鞍上。 不知是耽搁久了,还是动物敏锐地感觉到皇宫危险,樱桃酪突然有些躁动地跺了跺马蹄。突如其来的颠簸,苏灼之毫无防备,身形猛地一歪,差点意外坠落下马。所幸谢玦还没走,眼疾手快伸手一扶,及时稳住。 苏灼之晕乎乎的,状态不太对劲,额前满是刚才被诡异宫女吓出的冷汗,乌发濡湿黏在脸侧,后背衣料贴着皮肤,风一吹,透着丝丝凉意。 他没什么精神,声音有些软,“……谢谢。” 但谢玦没听到,因为他刚才一时顺手扶上去,碰到的是苏灼之腰侧下圆润挺翘的弧度,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一下侵占了他所有思维,等终于回过神来,心中莫名躁动,甚至涌起了些许自厌嫌恶。 谢玦沉着脸,上了另一匹马,握住缰绳,跟在苏灼之身后。 一开始,苏灼之还能勉强打起精神,自己御马。 但到了半路,他头晕脑胀,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震动摇晃,眼皮变得越来越重,不断往下耷拉,和下眼睑黏在一起,昏昏欲睡,身体还莫名其妙地忽冷忽热,倍感难受。 最终,他还是抵不住,眼前一黑,抓着缰绳的手松落,身体向一侧软倒下去。 一旁的谢玦注意到他的异常,脚踩马镫,单手一撑马鞍,轻松一跃而起,眨眼间就落在了苏灼之身后,及时替他抓住缰绳,不让马匹失控。 也因为这样的动作,谢玦的手臂不可避免地横在小少爷的细腰两侧,像把人搂进怀里。而苏灼之失去了意识,自然不可能挺直腰背,只能浑身无力倒向身后,软软地靠在他的胸膛上,更显亲密至极。 随着骏马前行的摇晃,苏灼之头顶细软的发丝不断擦过谢玦的下颌,带起细细密密的痒意,令人难以忍耐。 谢玦眸色一暗,手臂肌肉紧绷,青筋凸起。 心中蓦地烧起一股火,恼怒于宫里那只大妖的无用废物,有胆子敢朝苏灼之下手,没能力杀死人,倒是会卑鄙地留下妖气,给他整出个烂摊子。 当晚,不出意外,苏灼之果然病了。 他躺在拔步床里,额头遍布晶莹的汗珠,脸颊透着病态的红晕,嘴唇苍白无血色。 白日里还鲜活如阳光的少年,此时却像是失去生机濒临枯萎的玫瑰花,虚弱极了的模样,看得人心头一颤,可怜又心疼。 苏灼之身上那点妖气,谢玦原本并不打算理会,不过吃点苦头,过些时日便会慢慢消散,没有任何生命威胁。但苏灼之脆弱得令人心惊,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谢玦沉着脸,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内,守夜的庆平毫无反应,像是根本看不见他。 他站定在架子床前,缓缓伸出手,指尖探到苏灼之颈后,对着空气猛地攥紧,将一条无形的细线握于掌心,随后释放出一缕魔气,将其缠紧。瞬间,细线断裂,化为灰烬,只在他的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血痕。 这是强行剥离妖气的伤害,但谢玦面不改色,魔气在皮下游走,如蛛丝般覆于掌心,包裹着外翻的血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无踪。 妖气拔除后,苏灼之紧蹙的眉心舒展了些,明明烧得神智迷糊,却像是能感觉得到,身边有人帮他缓解了痛苦。 谢玦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被苏灼之轻轻抓住,他将脸埋在谢玦的掌心十分亲昵地蹭了蹭,跟小猫撒娇似的,尤为可爱。 谢玦看着,嘴角不自觉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笑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盯着苏灼之看了好半晌。意识到这点,他的面色瞬间黑了下来,变得极为难看。 心中窜起烈焰,是前所未有的焦躁凶戾。 他发现,自己明明最初是打算来杀了预言中的人,如今却像是一脚踩进了黏稠泥泞的沼泽,落入不知名的可怕陷阱。 他极其厌恶这种感觉,甚至有一丝莫名的恐惧。 作者有话说: 你完啦,你要长恋爱脑啦!哎嘿!=v=
第16章 生病 小少爷刚从皇宫回来时,仆从们以为主子只是打马球打累了,很是困倦,所以人才迷迷糊糊的,一头栽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但等苏灼之睡到连晚膳都不起来吃时,他们发觉不对劲了。 庆平小心翼翼地掀开床幔,看到主子不正常的病容,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跑出房间,紧张万分地叫这个快去找大夫,那个去禀告老爷夫人。 那阵仗,仿佛天塌下来了似的。 谢玦觉得过分夸张,妖怪还未作祟就已经被他杀了,剩下的那缕妖气,能造成的影响最多不过给苏灼之一场风寒。 没一会,苏老爷,苏夫人,苏怀琅,老夫人都纷纷赶了过来,比大夫还快,面上俱是焦急担忧。 “怎么突然就病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你们怎么照顾主子的?”苏老爷面色难看,怒火难压,“叫大夫了没?人呢?!” “灼灼刚从宫里回来,打马球出汗,衣裳湿了,如今天凉自然容易受寒。”苏夫人看起来相对镇定些,但紧紧攥着帕子的手在发抖。 虽然不应当,但孩子都病了,她一个做娘亲的,哪里还记着什么尊卑规矩,对召苏灼之去打马球的圣上都生起了些怨气。都快要入冬了,打什么破马球,还非要叫上她儿子,不多的是世家公子乐意作陪吗? 老夫人坐在床边,摸摸苏灼之汗湿的额头,眼里的心疼都溢出来了,“我可怜的乖孙,多难受啊……” 苏怀琅也没了一贯的笑容,蹙着眉心,难掩焦灼,握住弟弟放在身侧的手,很烫。 大夫终于来了,差点因为床前太多人而挤不进去。苏怀琅让出了位置,让大夫赶紧看。 谢玦站在门外,但屋内的动静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不自觉看去,目光像要透过木门盯里面的人。 扒在门边的庆平看到他,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忍不住想找人说话,缓解一下焦虑的情绪,“你是新来的,不知道,其实我们小少爷以前身体很不好,几乎日日都离不开药,是个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在鬼门关都走过几回,大夫都说没办法了,让小少爷想吃什么吃什么,熬不了两年了。但老爷他们不放弃,一直四处寻神医,烧香拜佛,许是老天爷都心软了,舍不得那么好的小少爷受罪,让他奇迹般地慢慢好了起来,变得几乎与常人无异。但经过以前那些事,小少爷一生病,大家都会不由自主地害怕紧张,怕跟以前一样……” 听到这些,谢玦眸光微闪,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夸张的惊惶担忧。凡人本就脆弱不堪,而小少爷又比一般的凡人更弱。 谢玦皱眉,眸色一沉,溢出几分杀气,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冲动狠戾的想法。既然找不出大妖的藏身之处,那干脆把整座皇宫摧毁踏平,杀光里面的人不就好了。动了不该动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 “你也很担心少爷吧?一直盯着门,我能理解你,小少爷那么好,谁能忍心看他遭罪呢。”庆平喃喃低语。 “我没有。” 谢玦冷淡否认,让庆平怔住,一脸惊讶疑惑,“你说什么?” 过了一会,庆平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你不担心少爷吗?” 但谢玦没有理会他,将他视作空气。 庆平奇怪地瞟了他一眼,小声嘀咕:“盯着里面眼睛都不眨一下,还说不担心,当我眼瞎呢……” 话还没说完,庆平就感觉后背跟针扎似的,一个激灵,不敢说下去了。 “也不知道大夫怎么说。” 屋内床前,大夫认真把着脉,看了又看,才转头安抚说:“小少爷这是风邪入体而导致的昏睡发热,喝几日药,再调养调养就好了,不用太担心。” 苏家人松了口气,又详细问大夫有什么要忌口注意的,还让药童赶紧拿着药方去煎药。 在药熬制时,苏灼之醒了过来。 他半睁开眼,看到床边围着一堆人,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自己病了都不知道吗?”苏老爷没好气说他。 老夫人拿帕子帮苏灼之擦汗,苍老的脸上满是忧心,“灼灼,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跟祖母说。” 苏灼之反应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伸手摸自己的额头,低喃:“我病了?怪不得那么晕。” 他偏头看到至亲的神色,顿了下,然后一脸轻松地笑了起来,满不在乎说:“一点发热而已,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呢。” 苏怀琅猛地握紧弟弟的手,脸色变了,“瞎说什么话。” 苏灼之立刻把脸皱成一团,故作一副哎呀疼死了的样子,噘着嘴,可怜巴巴地吸气,还转头就跟苏夫人告状:“娘,哥他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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