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逐山看着剩下的饼干,出乎意料的愣了愣。 以往实习生有了一包之后,恨不得再把贺逐山身上其他的东西也搜刮干净。 用户这样在生死关键时刻还能保持不贪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贺逐山顿时有了点兴趣。 “不再多吃点?”贺逐山试探性的问,“你不用管我。” 敬苍慢条斯理的吃着饼干:“不用。” “我这还有包巧克力味的,你不要?” 巧克力……敬苍一想到早上那几张人皮瞬间没了胃口。 “我不喜欢巧克力。” 贺逐山…… 这种情况下您老还有心情挑口味呢。 贺逐山竖起了大拇指:“敬你是条汉子,床给你留一半空位。” 他说完便躺上了床,侧身背对着敬苍,留出了一半的空位,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是没洁癖可以将就睡一下……我这么好的人不多了。” 敬苍闭嘴没吭声。 半夜,月黑风高,寒气逼人,一声尖厉的嚎叫声打碎沉寂。 两人蓦地睁开了眼睛,偏头对视了一眼。敬苍的眸色偏淡,像是幽静的湖泊,而贺逐山的眼睛则像漫不经心的白云。 这样的感觉奇妙又诡异,一个模糊的画面从两人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只不过情况紧急,谁都来不及细究。 敬苍麻利的穿上外套,随手拿了把薅草的小铲子。 孙兴明说过他不喜欢客人睡觉期间到处乱跑,要是明早被他发现门坏了,保不齐会产生什么攻击行为。而且这是在他的执念中,武力方面敬苍和贺逐山不占任何优势。 所以两人只能翻窗。 农村土坯房的窗户做得很高,像是监狱里面的通气孔一样。 敬苍踩着柜子一跃而起,一手用力攀住窗沿,另一手放好铁铲,一个耸身便干脆利落的翻了出去,贺逐山则紧随其后。 两人一同朝猪圈奔去。 一头猪紧靠在墙角,张大猪嘴,对着半块凄凉冷月,发出尖厉嗥叫。它双目透亮,看到敬苍时眼神惊恐,喉咙里急速滚动着粗重的呼嗤声,肚皮临产似的一紧一放,全身上下涂着猪粪,只能从猪头上依稀辨别出是头白皮猪。 还好没死。敬苍松了口气。 这头猪要是死了,孙兴明要么明天就宰了他们提前过年,要么就要委屈贺逐山进猪圈当猪了。 “猪兄福大命大,又多活一天。”贺逐山还有心情开玩笑。 “谁想杀它?”敬苍问。 “反正不可能是孙兴明。” 两人一齐看向西厢房。西厢房的窗户纸上似乎立着两个圆头圆脑的东西。 “回吧,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来。”贺逐山说。 敬苍点点头,搬开猪槽,一群绿苍蝇嗡的散开,在耳边胡乱冲撞,如同一颗颗流星。他用脚尖踹了踹地面的杂碎,一只大蟑螂和五六只地婆子懵逼的爬开。 紧接着他拿起了铁铲,用铁铲在地面上画了个草书“勅”字,紧接着顺逆两圈,左右方上挑,在中间写下“火”字,便画好了一个镇夜游煞的符,最后又放倒猪槽掩盖住。 “走吧。” 就着惨淡的月光,敬苍最后看了眼白皮猪和它的猪圈,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才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鞠躬! 第7章 贺逐山走在前面,敬苍拿着铲子跟在后面,苍黄月光涂满了他们的影子。敬苍低头盯着影子,余光中西厢房窗户纸上的东西隐约抖了一下,像个活物似的。 “等一下!”敬苍突然站住。 “怎么?” “有个东西忘记了。” 敬苍跑回猪圈,看向搭建猪圈顶棚的梁木。在农村,这些梁木上都会钉些钉子,用来挂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最接近猪圈的梁木上就有颗钉子挂着一个蓝色塑料袋,袋子里面应该是瓶用过的农药,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钉子上挂着一片小纸,敬苍伸手取下,被钉子扎穿的孔是细长一线,纸片边缘也极其不规则。 他拿给贺逐山看,贺逐山用指尖点了点眉尖。 “像是慌忙逃窜时被挂扯下来的。” “嗯。”敬苍瞥了眼西厢房的窗户,将纸片放进兜里,迈着长腿翻窗而入,“看明晚能不能抓到。” 清晨,敬苍睁开眼时,视线被一对硕大的青白色眼珠堵了个满满当当,他惊得猛地坐起,还不忘踹了一脚旁边躺着的贺逐山。 贺逐山:“……” 贺逐山摸着被踹的地方坐起来,看到面前的人微微一怔。 孙兴明正站在床前,咧着嘴角,贪婪的盯着敬苍,下巴上断断续续悬挂着一线黏稠晶莹的液体,敬苍似乎还看到他拼命吞咽口水。 “我好饿啊。”他十分真诚的说。 敬苍,贺逐山…… “那只猪还活着,我还需要喂猪。还要再等上一天才能吃到肉,真是可惜。” “尊敬的客人,收拾一会儿就出来晒晒太阳吧,这样才能像它一样白白胖胖。”孙兴明满脸遗憾的离开房间。 贺逐山还在一搭没一搭的揉着小腿。 “别装了,我没用力。”敬苍披上外套,冷冷的白了眼贺逐山。 “好嘞。”贺逐山露出一贯的和煦微笑,不轻不重的拍了拍膝盖,“你叫醒人的方式还挺奇特。” “需要给您提供五星级叫醒服务吗?”敬苍满含嘲讽的扫了眼贺逐山。 “可以吗?”贺逐山礼貌的询问道。 敬苍:“……” “可以你祖宗。” “哦……不可以就不可以,为什么要骂人呢?骂人是不对的。”贺逐山义正词严的说教着,仿好像自己是什么是新时代五好青年似的。 敬苍握着拳,竭力控制住想要给这人一拳的冲动。 “你……” 语音未落,一阵倒胃的干呕声打断了敬苍,他轻微皱了皱眉,接着说道:“你要开饭了,不打算去看看?” “用户优先。”贺逐山绅士得讨打。 两人出门时,孙兴明还蹲在屋檐下抱着个黑桶干呕,浓郁的沤烂味比毒气弹还“美妙”。 只见孙兴明呕吐完后,将手伸进桶里搅和了几下,气泡噗噗响着,手拿出来时,上面沾满了一层软烂的附着物和几片指甲,手指上还缠绕细黑的头发。他提上黑桶,拿上葫芦瓢,面不改色的舀了一勺“猪食”倒进猪槽,白皮猪又发出一阵愉悦的进食声。 敬苍:“……” 贺逐山:“……” “你胃口这么大?”敬苍问。 “滚……”刚刚说骂人不对的贺逐山爆了句粗口。 孙兴明又拿了一碗饭走进西厢房,同样被泼了出来。他站在门口哆哆嗦嗦,嘴唇像扔岸上的鲶鱼似的一张一合。 “没、没肉……他们……猪……明天……” 里面的东西甩上了门。 孙兴明擦了擦汗,怒目瞪着贺逐山和敬苍。 “你们很不听话,昨晚没有乖乖睡觉。” 贺逐山一脸坦诚:“门被你锁住,我俩一直没出去过。” 孙兴明脸上的肌肉一条条抽动着,过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闷着气走进小屋,扛了把锄头:“我要去干活儿了。” “客人不能光吃不做,记得帮我看好猪,希望死的是你们而不是猪。”孙兴明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个狠戾的笑容,“两位讨厌的客人不要乱跑也不要乱动,尤其不要去西厢房。” 孙兴明说完,扛着锄头出门。 好奇心害死猫。两位可怜的客人一定会像前几位讨厌的客人一样,因为好奇心就不知天高地厚的进入西厢房。 然后……他就可以美美的饱餐一顿。 那头白皮蠢猪吃得太多,早就该换一头了。 孙兴明一走,敬苍和贺逐山心有灵犀的立在了西厢房的窗户前。 西厢房一点不顾风水格局的开了两扇对窗,冬天穿堂风能冷死个人。 贺逐山拿开屋檐下的花圈,敬苍粗略扫了眼窗棂上的七零八碎。 一个黑不溜秋看不清材质的小杯子,一包板蓝根,还有一只干瘪的青蛙尸体。敬苍拿了根玉米芯拨弄了一下,发现青蛙是被横剖开的,内里早就被蚂蚁搬空,只剩张干皮。 敬苍:“这是做什么的?” 贺逐山:“不知道。” 敬苍撑起窗户,一股风铺面而来,陈旧又苦涩,像是各种西药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敬苍拧着眉:“阿司匹林,牛黄解毒丸,甘草止咳糖浆……” 贺逐山负手而立,探头环视了眼西厢房,但里面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手里也没有能画火符的材料。 “你怕不怕?” 敬苍用行云流水的动作像贺逐山证明了他怕不怕。 “翻窗这么熟练?”贺逐山压低声音问道,随即也翻了进去,“你活着的时候是个惯犯吧。” 西厢房里昏暗无比,贺逐山摸索着撬开一点窗户缝,一线亮光照进来,窗户的光亮里投下两个淡淡的圆影,他才能勉强看清旁边的人…… 人个屁! 旁边这东西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而真的人此时正站在另一边的墙角,抱着手饶有兴致的盯着他。 敬苍耸耸肩,示意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你挺牛的……”贺逐山低声挖苦到,打量着旁边的纸人。 一般纸人都是七八十厘米,但这玩意儿却将近170厘米,眼睛乌漆嘛黑,脸蛋有两团红晕,戴着顶瓜皮帽,乍一看就像个真人。 敬苍旁边立着一个柜子,柜子上面有一尊泛光的铜像,他凑近看了眼,佛像满身的眼睛,三头六臂,手里拿着些草和当归。 另一边堆着一堆丧葬用品,墙上吊着个小人。 床也是一张老式架子床,四周挂着蚊帐,里面是一个平坦的黑影。 贺逐山站在床边朝敬苍招了招手:“来。” 敬苍不太情愿的走过去。 贺逐山拍了一下敬苍的肩膀,侧过身,指了指床脚。 床脚垫着一个椭长的东西,敬苍蹲下看了眼,是半只小胶鞋! 有小孩?! 他脑子里蓦地闪过孙铭说过的话。 那这小孩是孙树果! 敬苍猛地反应过来,抬头望向贺逐山。贺逐山摇摇头,用手压住敬苍的肩胛骨,手指沿着敬苍的眼睛,向上指着蚊帐角落。 敬苍疑惑的看过去。 透过蚊帐,看到床上放着一层层被褥,乍一看以为只是用来存放闲置的床上用品,可是一层层被褥下,蚊帐的角落中,有一个青白色的东西露着尖儿。 圆圆的…… 像是一只小孩的大脚趾头…… 敬苍一怔,这就是孙树果,那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生。 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被压在一层层厚重的被褥下。 敬苍拉开蚊帐,闻到淡淡的土腥味,那种快要死的人身上都会有的腐朽味,俗称老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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