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只鸟俯冲而下,黑豆一般油亮的眼睛彼此交错。 敬苍抬手想要掐诀,蓦地有万千只手破土而出,争先恐后的抓着咬着叫着,他动也不能动,快要窒息,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欲裂。 惊堂一下,石破惊天,群响毕绝,一男声大喊道:“一拜天地!” 敬苍忽地睁开眼,浑身冷汗,贺逐山正在一旁撑着头看他。 “睡够了?” 敬苍眼神疏离冷淡,褐色的瞳孔放射着,神色晦暗,整个人毫无防备的暴露在贺逐山眼皮下。 贺逐山转身倒了杯水。 敬苍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水泡,又活动了一下肩膀,完全没有破皮的感觉。 贺逐山把水递给敬苍,敬苍抬手推开。 “啧……起床气这么大。” 敬苍此时完全没心情理贺逐山,只给了他一个冷硬的眼神。 贺逐山也不恼怒,当着敬苍的面,懒洋洋的喝起了水。 “我做了个梦。”敬苍的声音冷冷的,像是覆盖了一层雪。 “不是梦……我把你从林子里捡回来的。”贺逐山慢悠悠的说道,“你自己一个人躺地上,那腐叶里面全是虫,脏得要死,还好我脾气好,不计前嫌的把你扛了回来。” “你遇到红白撞煞了,终究是修行不够,尽学些歪门邪道,关键时刻也没什么用。” 敬苍愣了愣,头部一阵刺痛,他瞥了眼贺逐山,什么都没说就收回了视线。 “所以说,年纪轻轻不能一味图快,还是得走正道。”贺逐山继续慢悠悠说道。 “能闭嘴么?”敬苍绷着张出殡脸说 “恐怕不能。”贺逐山偏着头,慢悠悠的说,“你不谢我就算了,但……” 敬苍按了按眉心:“谢谢。” “不客气。” 客气你个大头鬼,脑瘫。 敬苍坐起来,拿起了自己的鞋。 鞋里面是干燥的,鞋底没有泥和树叶。 敬苍面色无异的穿上了鞋,问道: “孙铭呢?” “和假瞎子在一块儿。” “假瞎子?他怎么来了。” “是的呢。”贺逐山脸上带着往日标准的温和微笑,连嘴角的弧度都不差一丝一毫。 “他俩在哪儿?” “吃席。” 敬苍:“……” “在干什么?”敬苍不可思议的问。 “吃饭。” “带我去找他们。”敬苍说。 夜色中,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古宅的甬道上,敬苍盯着贺逐山的背影,一手放在兜里,一边缠绕着一段棉线,一边用指尖画着镇邪祟符。 “你你你先吃吧。”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孙铭结结巴巴的说着,一面把一碗油腻腻的不明食物推到假瞎子面前。 假瞎子戴着墨镜,双手毫无章法的摩挲着桌子边缘。 孙铭见状连忙往假瞎子手里递了双筷子,眼睛里全是同情。 这系统多可恶啊,抓他来就算了,怎么连残疾人都不放过! “谢谢啊,嘶……”假瞎子一手握着筷子,一手抓着孙铭的手,倒吸了一口冷气,“你这手怎么拔凉拔凉的?” 孙铭如坐针毡,冷汗把头发全部浸湿,汗珠从头流到脚,能不拔凉吗? “孩子,你是不是肾虚啊?”孙铭说着就将手指搭在了孙铭手腕上,“平时是不是经常撸啊……” 孙铭:“……” “没没没……”孙铭原本煞白的脸突然一下胀得通红,口齿不清的解释:“我是害怕……” “你怕什么?养胃早谢?”瞎子贱嗖嗖的问。 孙铭:“……” “不不不,不是。”孙铭弓着背,脸都快贴到桌上了,压低声音胆怯的说:“你看不见,这屋里全是那东西!” 孙铭话音刚落,就感觉有无数只眼睛火烧火辣的盯着他,他头皮一阵发麻,双腿在桌下直打颤。 “什么东西?”假瞎子好奇的问。 “就、就……” 一个冰凉的东西突然蹭了一下他的脸,孙铭顿时腿软了,一动不敢动。 紧接着一只白生生的手突然出现在余光中,孙铭嘴角抽风一样哆嗦着,声音在闷在嗓子里沸腾但就是发不出一点声响,最后那只白手拍在了孙铭的肩膀上…… 闷闷一声。 孙铭“哇”的大叫一声,火急火燎的抱住假瞎子,两只手死死的掐着瞎子的大腿,牙齿撞得咯咯响。 假瞎子低着头,肩膀小幅度耸动着,他竭力咬着嘴角,最后实在忍不了,破□□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他笑得莫名其妙,孙铭全身汗毛竖立,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只好手足无措的蹲在地上抱紧了桌腿,这个间隙他睁开眼一瞥,全身上下抖得像筛糠…… 一双腿,两双腿…… 两个鬼! “谁来救救我啊啊啊,我不想死……”一时间孙铭吓得眼泪鼻涕和口水一并决堤而出,他一辈子都没这么绝望过,语无伦次的乱喊到,“呜呜呜呜我不想死不想死……” 站他身后的敬苍:“……” “孙铭。”敬苍拧着眉喊道。 “是是,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是孙铭,你们认错了……”孙铭抱着桌子腿哭得直抽抽。 敬苍:“……” 敬苍冷着脸一手抓着孙铭衣领把他提了起来,孙铭拼命扑棱着四肢,像一条被甩岸上的鲶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鞠躬! 第14章 “孙铭,我是敬苍。” “我不想死……”孙铭在敬苍手里挣扎了一会儿,动作幅度慢慢小了下来。 “哥?哥……”孙铭颤颤巍巍的露出双眼,惊惧的打量着两人,发现真的是他亲哥,慌不迭的抱上了敬苍,“哥哥哥哥!你终于来了啊亲哥!我以为我就要死了……” “醒醒,你本来就死了。”敬苍毫不留情的提醒到。 “啊对我已经死了……但是但是,我我我还是害怕,哥,我快吓尿了……” 敬苍的脸顿时冷了几分,淡淡往下扫了眼。 干的。 他提着孙铭站好,强硬的警告到:“你要是敢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弄到我身上,我不介意你再死一次。” “不不不……” 看到孙铭混合着各种液体的脸,敬苍不自在的开口:“你先松开。” 人受了强烈刺激后,都喜欢抱着或抓住什么东西寻求安慰,孙铭可怜的看向旁边的贺逐山,贺逐山虽然嘴角带笑,但孙铭知道他要是敢抱贺逐山,贺逐山就敢一脚把他踹到外太空。 算了,他宁愿让敬苍把他打死,也不愿意让奇怪的东西把他吃了。 孙铭豁出去一般抱紧敬苍。 敬苍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看见什么了,这么害怕?”贺逐山问。 “就那个。”孙铭抬手指了指背后的香案,那种如影随形的监视感又来了。 敬苍贺逐山一齐看向香案。 香案上摆放着两支半燃着的红烛,血红的蜡泪蜿蜒而下,原本刻画的图案被融化成两只恶心的奇行种。红烛间是一块灵牌,灵牌下镇压着一叠黄表纸,灵牌上贴在张白纸做的“囍”字,高台上摆放着腐烂的瓜果,还有几只蛆虫扭动,一尊体型肥胖的白玉神像,神像每一处关节都被红线打上了诡异的绳结,更诡异的是神像的肚子上有一个花纹错综复杂的图案,不是用那种普通笔画上去的图案,更像是本身就长在皮肤里的血管脉络。 敬苍:“这很吓人吗?” 贺逐山摇头。 瞎子也摇头:“对啊,哥们连这东西都害怕,胆子也忒小了点吧,我三岁弟弟都不怕这东西。” 孙铭:“……” 敬苍:“……” 这瞎子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敬苍扒拉了孙铭几次后无果,选择摆烂。 孙铭用力的抱着敬苍的腿,紧张的吞咽着口水:“还有,你们往……看头顶。” 几个人一齐抬头看向屋顶,孙铭眼贱瞥了眼后紧紧埋着头。 房顶上镶嵌着一张张白皮,是鲜活的人脸,瘦的胖的,笑的哭的,密密麻麻的像是树叶上的虫卵。而无数张脸的眼睛都费力的瞥向中央,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秩序感。他们所看向的是一面水银镜,那面镜子边缘不断游离着漆黑眼珠,像一群腻腻的蝌蚪。镜子中央则是他们四人扭曲不清的面孔。 镜子里的人正一板一眼的模仿着他们的动作,看得假瞎子从头皮到脊梁骨触电似的发麻。 “贺逐山,你带的探照灯呢?”敬苍冷不丁的出声,“我记得你放兜里了。” “我找找。”贺逐山说。 贺逐山动作生疏的翻找着大衣口袋,左边口袋里没有,他只好伸手翻找内袋,胡乱翻了两下,带出了片白玉兰花瓣,花瓣轻盈的落在地上。他掠了一眼,没什么反应,任由花瓣掉在地上,又继续去翻找右边口袋。 “不用找了。” 电光火石间,敬苍抬手重重的拍在了贺逐山的脊背上,一张带血的黄表纸死死黏在了贺逐山背上,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得他丝毫不能挣脱。说时迟那时快,敬苍手里突然拿出了一段棉线,他动作利落的一穿一绕一拉,抬脚一踢,被棉绳五花大绑的贺逐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假瞎子和孙铭还张着嘴愣在原地。 “你是谁?”敬苍阴沉着脸问。 假瞎子和孙铭:“???” “贺逐山”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又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懒洋洋的说:“敬苍,我就是贺逐山呀。” 呀你祖宗。 敬苍在心里骂两句脏话。 孙铭不明所以,急忙结结巴巴的问:“哥,你绑贺哥做、做什么?” 假瞎子:“瘟神得罪你了?” “他不是贺逐山。”敬苍冷静的说。 孙铭和假瞎子俱是心头大震,脸色诧异。 “他不是贺哥?!” “草,不是瘟神?!” 敬苍用力的卡住了“贺逐山”的下巴,似乎要硬生生蜕下他一层皮,瞳孔里是一片寒冷:“再问你一次,你是谁?” “贺逐山”仰起头,瞳仁里浮现着白花花的人脸,他依旧尽心的模仿着贺逐山,嘴角扬起的弧度和思考时的神态学得堪称完美,可此刻他越学得像,孙铭越觉得渗人。 “我就是贺逐山啊。”那人回答。 “小丑。” 敬苍松开“贺逐山”,捡起那片花瓣:“你不会真觉得自己演得很好?” 从“贺逐山”的表情看,他明显很有这个自信。 “从一开始你就漏洞百出,后来更是拙劣得我都看不下去。”敬苍挑起“贺逐山”的下巴,问:“从语气,表情到姿态,你没有一处模仿到位。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模仿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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