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然,明书并没有去食堂。 即便肚子孜孜不倦彻响三分钟,明书依旧选择回到宿舍,掏出先前买的打折泡面。 甚至不是成桶的方便面。 明书拿着壶盖,撕开包装放在里面,直接当成碗来用。 正值饭点,走廊打水的人不多,可不代表没有。 明书一出来,为数不多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艺术生的气质很容易与众人区分。 更不用说,明书跟在叶榆身边这么久,耳濡目染对方的神情,似乎与周围隔绝,令人看不真切。 现在,高岭之花正在水房排队,还拿着两块钱一袋的泡面。 围观者眼皮一跳,还以为看错了。 再三确认是学校超市两块一袋的东西,他视线再次落在明书侧脸。 对方根本不在意旁人目光,自顾自打完热水离开。 关上房门,明书拖过椅子坐下。 要说不在意,那怎么可能。 他抽出筷子,又拿本书盖上,兼职薪水发下来前,还是省一点用。 先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日子,好在身体还有关于这些的记忆,从奢入俭也没想象中困难。 等空气味道散净,他才重新躺在床上,掏出先前纸条,盯着没吭声。 猛一看,不熟悉的人确实会认为是叶榆的笔迹。 明书拿起手机,点开私密相册。 那是一堆局部照片。 有明书的,也有两人交叠的。 唯独没有叶榆单独照。 昨晚解锁时,明书便将东西翻了个底朝天,获取的信息依旧少得可怜。 照片慢慢切换,卡在某张停住。 明书眯起了眼睛。 从光线上看,应是他们的卧室。 叶榆不喜欢暖黄光,家中极少出现这颜色。唯独卧房完全按明书的想法,叶榆一点点帮他完成的。 所以,明书认出来米白床单,以及落在床单上,两人纠缠的发。 明书有些困惑。 虽然他是个音乐生,对于一些拥有特殊色彩的画面,他向来记得比科班学生还要深。 尤其现在。 昨天晚上根本没有这张照片。 拍摄照片的那天,明书被叶榆抱的大脑发蒙,强迫自己忘掉眼前起伏的胸膛,以及令人面红耳赤的撞击声。 那晚他太累了,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明书没了任何印象。甚至叶榆有没有拿他手机,一时间也说不出所以然。 明书抽出病号服,小心翼翼挂在床边,他也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不起眼的习惯,就好像叶榆还存在他身边。 明书轻轻凑上去,叶榆走后,他能带的东西少得可怜。 一方面,明书不想被叶榆的家人说眼皮子浅;另一方面,他怕自己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会在两人睡过的房间嚎啕大哭,控制不住放弃一切,期望叶榆能再次回来。 要是世界真存在鬼魂,那么为什么这么久,叶榆都不肯回来看他。 明书想不明白。 积攒的委屈蔓延,他快承受不住。 看到落叶会想他。 看到蒸汽思念他。 走在街上遇到手牵手的情侣,明书都会回忆起,他们坐在花园里接吻。 落在后脑勺的手炙热,指腹微微用力,但又不会给明书造成困扰,只要明书后退,便能挣脱开。可明书知道,叶榆不会给他这机会。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悬在面前的衣服,是明书一直想回避,又用病号服与发带提醒自己。 ——叶榆已经死了。 除非这世上真的存在鬼神,否则他这一生究其所有,都要活在叶榆离开的血淋淋事实里。 一时间,只能听到窗外路过的风。 明书缓缓抬手,握住衣服的袖口,轻轻盖在头上。 就仿佛叶榆还在身边,如同往常,在明书坐过来后,伸手将他拉进怀。 随之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从眉心到鼻尖,直到两人呼吸完全交错。 明书陷入回忆,自然也没感觉,原本滑落的衣袖,又搭在他头顶。 一下又一下,轻而柔,就如在抚摸明书的发丝。
第10章 这一觉,明书睡得极沉。 耳畔如静谧海洋,学校里是不存在这样安静的。 明书刚想睁眼,却闻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虞美人香气,是叶榆身上的味道。 哪怕无法再见到叶榆,就算虚幻明书也想留住此刻,他极力放缓呼吸,浑身动弹不得。 他心中暗数叶榆离开的时间,刚巧不巧,今晚八点是叶榆离开的第七天。 叶榆能找到他吗? 明书张口,试图汲取更多的氧气,无论他怎么呼吸,得到的都是花香。 像极了他们夏日暴雨,躲在花园石桌下接吻,铺天盖地的雨滴砸在亭子顶部,噼里啪啦混合着明书逐渐加快的心跳。 以及叶榆低不可闻的轻笑。 ——是你吗。 ——叶榆? 他鼻腔泛起酸涩,即便先前在试唱会被人质疑假唱,明书 йāиF 都没如此委屈。 他想看看叶榆。 哪怕就一秒也好。 仿佛听到明书的祷告,压在身上的力度渐渐消失,唯独沁人心脾的虞美人香荡漾。 就在明书能抬起沉重眼皮那瞬间,自胸口翻涌的咳意控制不住蔓延。他不得不侧躺身子,试图缓解喉咙痛感。 直到眼角流出点点晶莹,他才长长松吐气,睁开了眼睛。 一阵清风吹过,停在他嘴边,温温柔柔,如若在抚摸不可多得的宝物。 明书扭头,对上先前通风没关紧的窗户,秋风从缝隙中穿过,才会带给明书错觉。 原来,不是叶榆回来看他。 他缓缓坐起身子,双手交叠放在被子上,感到虎口有些凉意,正当明书思考从哪儿来的水珠。 紧随其后的,又是一连串湿润。 哦,原来是他在哭。 叶榆被推进急救室,明书没哭。 叶榆弥留之际,满口是血死死攥紧他的手,明书没哭。 叶榆下葬不许他去,明书也没哭。 直到现在,明书独自坐在宿舍,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回忆刚才像梦,又不是梦的触感纠缠。 明书的心如被一把匕首剜走,空落落的疼。 这么矫情,不像他。 等回神,明书才发现后背满是汗,睡衣从浅蓝变成深蓝,站在风口一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个天要是感冒了,可要比想象中还麻烦,尤其明书身上没多少钱买药,总不能一直靠喝热水硬撑。 他脱去衣服换了床单,看了眼浴室供应热水的时间,从架子上抽出盆子。 等去拿沐浴乳时,忽然想起来剩下的都被扔在墙上,混合水流淌走。 明书叹了口气。 早知眼下窘迫,他就忍一忍,也不至于这个时候…… “咚咚咚。” “谁?” 明书茫然,随手披了件外套开门。 “学长,上次我不小心将——啊对不起!!”声音未落,之前道过歉的男生猛地仰头,不敢与明书对视。 明书皱眉,拢了下外套:“有事?” “啊,没有,就是我白天来了几次,可学长一直不在寝室。刚才在宿舍楼底下看到亮灯,就是、就是先再跟学长说声……” “不必。” 他半天说不到重点,明书不耐烦,用杜成江的话来说,跟学校欠了明书三百万一样。 “学长!” 房门即将关闭,男生眼疾手快,将手中东西从门缝塞来。 明书侧身躲开,一个小方块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好在有包装盒,砸在脚上倒也不觉得痛。 学弟反倒吓得哆嗦,也顾不得还在走廊,赶忙伸头想捡起肥皂。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明书下意识关门,却直接卡住了男生的头。 “啊抱歉,没事吧?” 男生还想说什么,可对上明书的眼睛,默默低头后退,没等明书看有没挤到哪儿,离开的身影算得上落荒而逃。 / 每次洗澡都能赶在饭点,明书走到最里面那间,拧开水龙头,身边传来吹来一阵风。 明书抹把脸,看向身边紧锁住的窗户,他稍微往里站站,重新让热水包裹住全身。 “咔哒。” 浴帘垂落,步伐不紧不慢,明书懒得看谁进来,这层基本是大三的学生。 与此同时,隔壁落下水声。 那么多空位,就选在他隔间。 浴室是公众场所,也没规定谁必须去另一边洗,明书有些不舒服而已。 速战速决吧。 变故就出现在这一刻。 明书身上打满泡沫,静静站了会儿后,刚想开花洒,结果脚踝处阵阵凉风逼得全身温度骤降。 那风顺着小腿上移,最后停在他膝盖处,泡沫飘散,飞溅在昏黄色墙壁。 明书落下手指,却没有碰到虚空。 反倒是难以形容的,类似刚拿出来放在冰柜里的果冻。 无论怎样,都不会是风。 如果是常人,早便被这景象吓得屁滚尿流,可明书神志恍惚,他甚至猜测万一是叶榆呢? 念头滑稽可笑,明书下压嘴角。 就算是叶榆,那位在床上都完美到如绅士的男人,就算来见他,也不会选择在这狭隘空间。 明书叹口气。 他刚想冲完所有泡沫,停在膝盖的风,又慢慢往上偏移。力度之快速,令明书的重心歪斜,他不得不伸手撑在挡板。 咚! 响动声细微,明书险些歪倒在地,对面的讥讽漫不经心。 “这是离开太久,都不会用学校的花洒了?” 杜成江在隔壁。 明书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这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缓缓包裹住他全身最敏感的部位,冰得明书哆嗦,他不敢开口,生怕声音暴露他的状态。 尤其在眼下场景。 学校、公众浴室、旁边还有熟人。 感受如果冻般触感,明书试图挣扎躲开,谁知道他越动,对方施加的力气让明书更挣脱不开。 即便反应迟钝,这种现象已经超脱他先前所有认知。 这是什么? 明书攥紧浴花,竭尽全力容忍未知生物的动作,暗自祈祷杜成江赶紧洗完出去。 杜成江反而自顾自开口:“之前在酒吧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就走了。” 一开始听人说,明书其实不是去签约,而是做为另外一种身份被带走。 至于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谁都不知道,也不清楚。 杜成江关掉花洒,浴室寂静下来。 听着隔壁依旧哗哗的水声,他似乎在做心理准备,又在思考其他可能。 最后,杜成江下定决心。 “明书,你是不是根本没去签约唱片公司,而是见娱乐集团的一位股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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