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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沙弥了空迈着小短腿从远处急匆匆地跑来，大声喊道：“方丈不好了，玄苍仙尊不知要做什么，习肃和习默两位师叔根本拦不住他。”
第66章 了空跑得又快又急, 在跨过台阶时差点摔了一跤，一道温和的力量把他扶好，他才气喘吁吁地跑到青灯方丈面前。 “方丈, 他马上就要到这了！” 青灯方丈虽早有预料, 但没想到玄苍会来得这么快。 “别慌。”季子随走了过来, 他手一招，身后的白莲不断缩小, 最后化成一道光没入他的体内。 湖泊内盛开的大片青莲在他离开后逐渐枯萎，莲杆与败落的花一起回到水面之下，直至湖面重新恢复平静。 话音刚落，玄苍的身影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踏着光缓缓而来, 浑身气息浮动，威视如山。 青灯方丈和青远长老对视一眼, 最终选择默默退下。 他们相信佛君会处理好这一切。 空念还想再看，却被青远直接拽走了。 石莲静立不动, 玄苍的心却好似被狂风掠过, 起了无尽的波澜。 往日画面从他脑海中翻来覆去, 他终于忍不住急走一步, 根本没注意到季子随眸光中的冷清，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出声：“子随......” 当感应到融入道基中的情根被原本的主人召回时, 短暂的震惊后随之而来的是难以言喻的狂喜。 曾经他以为是因为情根缺失，季子随才对他不假辞色。 若情根仍在，他们是不是就能回到当初的时光。 一路赶来，玄苍甚至想到等三界稳定下来后, 他与季子随就能脱离俗世傲游天地。到时候他想去九重天也好, 想回凡人界也行，只要他喜欢, 自己愿意陪他千年万年。 他们还有许多的时间来弥补当初的遗憾。 玄苍几乎是按耐不住地伸出手，他太渴望与季子随恩爱如初，太渴望与他携手同行。 然而，想象中的美好画面并未出现，季子随眸光清冷，在他的手伸过来时直接后退一步，双手合十后嗓音淡淡：“还请仙尊自重。” 这话宛如一桶冷水兜头而下，那心尖名为喜悦的火苗被瞬时浇灭，只留下一小撮灰烬。 玄苍狭长的凤目中是难以置信的眸光，“子随，你在说什么？” 季子随眉心微蹙，之前早也预料到当情根回归后自己与玄苍之间势必要说个清楚。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对上玄苍目光，“你我的过去皆为红尘过往，你修你的无情道，我求我的佛，两者并不相干。” “玄苍仙尊，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此话一出，那心尖还有一点点余温的灰烬就这样被冷风一吹，彻底消失得干干净净。 玄苍上前一步，目光几乎凝在他身上，“你的情根回来了，你的记忆也在，子随，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垂在衣袖中的手握成了拳，他用了最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做出更加激烈的举动，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关心三界苍生，也知道你因为我用你的情根证道一事会有怨恨，我们仍然可以一起解决三界相融之事，我也会用我的所有去弥补曾经的过错。” “不管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按照你的要求尽力去做。” 有怨恨吗？在升仙台下倒在皑皑白雪中的时候是有的吧。 明明才过了几年的时光，可季子随已经记不清当时的感觉了。 他轻轻地摇摇头，眉心的红印在阳光上愈发红艳，宛如神佛亲自点下的朱砂。 “你我之间发生的一切我没有忘记。” 玄苍眼底突然迸发出喜悦，可还没过两息，他就听见季子随继续说道：“我并不排斥关于七情六欲的记忆，但我也不会放弃我现在所追求的道。” “仙尊，你也不必如此沉溺于过去，凡人季子随和仙尊玄苍的缘分早就断在了那日，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九重仙尊和慈悲殿的佛君。” “我对你的要求，就是我们各司其职而已。” 明明这些话是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的，可到了玄苍耳里，这些字句全都化成一个个的断刃，携带着冷光狠狠地扎在玄苍心头的软肉上，令他内里鲜血淋漓。 爱人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可他的脚已经被定在远处，不得寸进。 季子随把缠在手腕上的佛珠拿到手心，双手合十道：“仙尊聪慧，定能明白我所言之理。” 红尘过往皆为云烟，深厚的修为让两人在正常的情况下不会忘记过去的点滴。 只是这些在玄苍眼里可以延续下去的过去，到了季子随心中不过成了他红尘炼心的一劫。 劫难已过，他们需要的不是回头看，而是继续往前走。 即使重新有了情根，当他再次面对玄苍和对上他眼中浓烈的爱意时，他心中仿佛被一阵极小的微风拂过，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宛如雁过无痕，又犹如风过草静。 当所有的一切都没忘时，他仍就坚定不移地选择所求之道，才算是真正地渡过了情劫。 能成为九重仙尊，玄苍自然不傻，他瞬间明白了季子随话语的意思。 “你想我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吗？”本该深邃冷冽的凤目透出伤感和不甘，玄苍看着面前的人，语气中已经带着点祈求，“子随，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若以前他还能用季子随没有情根在麻痹自己，那现在呢？ 此时此刻，玄苍甚至生出把他带走，把他带回九重天，带去一个见不到任何人的地方，让他目光所及之处唯有自己的冲动。 只是当他的眸光瞥到他身上的僧袍时，这股冲动又被他生生忍住，哪怕蠢蠢欲动的心魔搅得他脑子发疼。 季子随看向他的目光一如既往，他摇摇头：“仙尊，我们早已回不去了，你这样只会让自己心魔横生，会毁了你的道。” 他不欲把时间耗费在与他争论过去这种的问题上，“若仙尊心魔难消，或许可以去找青灯方丈多找些清心经来。” “若将来你为此堕魔，即使你是九重仙尊，也将会成为三界的敌人。” 哪知，玄苍闻言凄然一笑，“若我堕魔，你会亲自渡我吗？” 不知何时起了风，月白僧袍下摆随风轻晃，季子随的眸光落在他身上，神色并无半分动容。 “七情六欲皆为人性，是无法逃脱的。世人有心魔者不知凡几，但堕魔者并不算多。” “仙尊若是因为心魔堕魔，想必早已神智全无。” “我不会渡你，但我会亲自杀了你。” 玄苍定定地看着他，许久才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你是认真的了。” 千百年间，还有比现在更痛的时候吗？ 他这一生，最大的欢喜是由季子随而生，最大的痛楚也是为他而来。 爱恋与不甘、悔恨与期待就这样折磨着他，令他无法放手又难以得到。 阳光正好，可玄苍只觉得心间昏暗无光。 季子随说完这些话就转身走了，甚至没有多给他留下一个眼神。 ....... 空念想象中的纠缠没有到来，但他看见一道白光的道光消失在慈悲殿上空时，季子随已经走了过来。 青灯方丈在见到他时，终于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 青远虽绷着一张脸没有说话，但看他绑着空念的力度，就知道他其实也在紧张。 “方丈，长老。”季子随走到两人面前，缓缓说道，“我们可以前往命族了。” 一听到命族，空念又在开始挣扎。 青远长老蒲扇般的大掌在他肩头重重落下，他便呲着牙坐在地上，哪里还有季子随初见时高高在上的慵懒模样。 季子随没主动提他与玄苍之间的谈话，青灯两人见他道心依旧，自然也不会多问。 等琼金接到传讯赶来时，三人已经从慈悲殿出发。 大鹏鸟差点挥断了翅膀，才在前往命族的半路上找到了他们。 “佛君。”琼金在他身边待着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他在意些什么，“人界的邪魔虽不断被祛除，但随着三界融合的程度越来越高，仙灵之气不免泄了一丝出来与灵气相融形成幻气，加上恶念不断，已经有邪魔生出了灵智。” 生出灵智的邪魔更懂得掠夺，也更懂得隐藏和蛊惑。 虽然知道这是三界融合后必然会产生的后果，但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季子随心中忧虑仍是难减。 他唤出一块仙界特有的传讯符，手指轻轻点燃后进行传讯，“金武仙君，还麻烦你与琼金一起前往六道轮回取黄泉水阻止鬼气外泄。” 活人进入六道轮回不慎的话会被损害神魂，季子随原本是打算自己去的。但如今事情繁多，桩桩件件而又拖不得，他也学会了依靠四方仙庭的力量去处理。 光是寻找逃脱的噩魔神魂以及还隐藏在凡人中始终不露踪迹的噩魔本体的转世，还有邪魔之气的祛除，这些已经足够慈悲殿的佛修去忙活了。 在琼金为又要离开佛君而嘟囔时，金武仙官浑厚的声音在传讯符中响起：“佛君不需担心，仙尊刚才已经前往六道轮回，前去取黄泉水了。” 这话都被四人听到，空念暗自腹诽，这玄苍仙尊都为了佛君而生出心魔，没想到再又被拒绝后还能去六道轮回。 九重仙尊的心脏，当真强大如斯吗？ 空念很是不理解，但琼金乐得不用去，还刻意恭维一句：“仙尊此举，三界众生定会感激。” 传讯对面的金武仙君扯了扯嘴角，他倒是知道玄苍仙尊并不在乎苍生如何看他，如此举动不过是因为佛君。 “能与佛君一起为三界苍生共渡难关，仙尊自然欣然前往。” 琼金闻言偷偷去看季子随的表情，见他神色淡淡，眉心微舒，只与金武仙君寒暄两句便掐断了传讯。 事有轻重缓急，无论是想要阻止天地重开，还是想要引出白袍人，他们都需要找提前找到盘古斧。 琼金还不知道自家佛君已经重新拥有了情根，他只是好奇地问道：“青远长老，你带着空念是因为他知道如何去命族吗？” 青远还未回答，空念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傻你还不信，难道你没听说过命族所在行踪不定？” 琼金被他的鄙夷气得瞪了眼，作势就要伸手打他。 季子随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空念喉管间惯常用的讥讽话语顿时被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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