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柳阿言便带着他穿梭在市集的小巷中,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忽然他眼前一亮,正准备上前时,帝梀拉住了他,展开修长的手指露出来的是一枚嫣红的果子。 帝梀有些期待地看着他,自己没有什么能给他的,唯一的能力便是可以用自己的妖灵凝出这样的红色嫣果。 柳阿言愣住了,他曾在书中见过,这种果子名为嫣果,只有南域帝梀一族才能结出,凡人食之,能延年益寿。 他眼前的这只妖,居然就是帝梀! 他心下立刻改了主意,吩咐帝梀在原地等他后,便拿着嫣果离开了。 柳阿言要找的是镇上的收妖人,谁家若是捉到了妖灵便找他售卖,届时就能得到一大笔银子。 但捕捉到的妖灵一般都会抵死反抗,最后得到的妖灵都是残灵,是卖不出好价钱的,只有将妖怪骗至此处,由收妖人通过特定的法子抽取的妖灵才能卖出好价钱。 他是第一次动了捕捉妖灵的心思,便在无妄林设下埋伏,没想到还真的骗了一只妖前来,还是世间稀有的帝梀一族! 帝梀的妖灵世间难求,在这小镇中根本卖不出他原有的价值,柳阿言便改了将帝梀带给收妖人的想法。 他拿着嫣果找到了收妖人,那人名叫苏无子,镇上捕捉的妖怪都是在他这里售卖。 “这东西,你从哪来的?”苏无子半眯着眼,眸中却透着精光,他穿着破烂,但透着的精明无人能比。 “在一只妖怪手中抢来的,可惜那妖怪身手太灵活,没有捉住。”柳阿言没有说实话,而是岔开话题。 “这能卖多少银子?” “五两银子。”苏无子报出了一个数字。 柳阿言却轻笑一声,“帝梀之果,就五两银子?苏妖人,既然你没有诚意做这笔买卖,那我便回去了。” 苏无子眼皮一跳,来他这里交易的都是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他收取的妖灵都是不超过五两银子,那些也不知道这些妖灵真正的价值,可眼前这看似涉世未深的少年,居然懂点行道。 他也想直接抢了这嫣果,但也怕坏了信誉,到时候没人再到他这来售卖妖灵,只得软声说着: “别呀,是老夫眼拙看岔了,您看五十两怎样?多了我这也没有了。” 柳阿言敛下眼眸,虽然知道嫣果价值远远超过了此价,但此处太过偏远贫穷,有五十两已经算是镇中的富豪了,交易的上限就在那,他也没办法改变,而且他也急需这笔银子。 “好,” 两人协商一致后,柳阿言便递上了嫣果带着五十两银票离开了。 苏无子盯着他的背影微微招手,便遣了一个小厮跟在他身后。 嫣果可不是随便得的,只有帝梀自愿以割取妖灵为代价才能凝出这么一颗果子。 从妖怪手中抢?简直是笑话。 他可以肯定这少年绝对与帝梀有关,若是能得到帝梀,他也能飞黄腾达了! 苏无子面上涌现贪婪,缓缓摩擦着掌心的嫣果。 柳阿言走在市集原本想去找帝梀,便发现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他身形也灵巧,几番奔走下来便成功摆脱了。 他这才走到之前约定的地方,帝梀静静地蹲在那儿,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可怜,他当即扬起一抹笑,牵着他的手带他回家。 等他们到达家中已经是夜晚了,原本紧闭的屋门也已经被打开,掩开了一条缝隙,显然是有人进去了。 柳阿言沉下脸色,将手中的银票藏了起来,吩咐帝梀在外头等他,便独自一人进去了。 柳阿言自幼父母双亡,便跟着叔叔柳九住在一起,但柳九是个酒鬼,成日里也不见人影,只有没钱的时候才会回来向柳阿言要钱。 柳阿言平日里便在山林找些草药卖了换些钱,勉强能养活自己,但攒下的钱都是被柳九拿走了。 此时他刚进屋,便看到屋里一片狼藉,仅剩的几件家具也被砸得破破烂烂,就连他最珍爱的几本书,也被撕得粉碎。 “钱呢?你这小崽子把钱藏哪了?” 柳阿言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就被狠狠踹了一脚,紧接着就看到双目怒意的柳九伸出手在他身上翻找了一番,结果连一文钱都没找出来。 盛怒之下便对着柳阿言拳打脚踢,“老子养你这么大,给点钱怎么了?” 柳阿言只是抱着头,眼中泛起冷意,从他记事开始便只有这些打骂,若不是邻居的施舍,他也不会活到这么大。 偏偏柳九长得魁梧,他也打不过他。 可他没想到帝梀会从屋外冲进来,将柳九推至一旁,执拗地挡在他的前方。 “哟,你小子出息了,还找了个男人!”柳九并不知道帝梀的身份,眼前看到的就是和自己侄子一般大小的少年。 “我没钱了,你走吧。”柳阿言推开帝梀,冷冷地对柳九说着。 “没钱?”柳九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毫无人性地开口“没钱你就跟老子去倌生楼,把你卖了就有钱了。” 说完,他便上前拉扯着,柳阿言顺手抄起一旁的木锥砸向了他的头,趁柳九恍惚间,便带着帝梀跑了出去。 他神情冷静,心中无半点波澜,帝梀静静跟在他身后,他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此刻该怎么安慰他。 帝梀看着柳阿言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淤青,破了皮的口子却没有鲜血涌出,血肉像泥土一般粗糙。 注意到他的目光,柳阿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他不以为意,从小他就知道自己与别人不一样。 不过不流血也好,免得弄脏了衣服,他本来也没几件衣服可穿。 就在两人离开后,又有一拨人来到了这里,柳阿言带着帝梀躲在暗处,便看到那些正是白天追赶帝梀的人。 “大哥,你确定那小子住在这吗?”其中一人开口。 “错不了,惹了我们,就该有这个下场!”那人阴狠地说着,吩咐着手下把门锁死,放了一把火便将整个茅屋都烧了起来。 屋子里传来极度惨烈的叫声,屋外的人肆意的笑着,帝梀静静地看着柳阿言,发现他没有什么神情,许久,才听到他突然低低的笑着。 “死了好啊,死了就再也没有人欺辱我了。” 柳阿言突然拉着帝梀的手,眸中映着火光,他表情有些癫狂,“我们离开这里,去京都好吗?” 是啊,他如今有了帝梀,一颗嫣果便能卖出天价,他觉得这是老天在帮他,帮他摆脱从前担惊受怕,一文不值的生活! 帝梀一怔,随后缓缓点头。 他只要能在阿言身边,去哪都好。 火光依旧在吞噬着那间茅草屋,随着草屋化为灰烬的还有柳阿言内心深处的纯良······ “这柳阿言太不是人了,分明是在利用帝梀!”仙仆听着故事愤愤不平,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值得帝梀为此守候万年。 “你早就知道这柳阿言是个烂人,所以你才毁了那块血玉?”仙仆想起凛烬生那时的举动,有些好奇的问着。 “我又不会未卜先知,他们如何,我怎会知?” 故事中的人再如何纠缠都与他无关,他的情绪也不会有任何波动,但说道“未卜先知”时,他觑了觑孟浮光,发现他目光落到别处,也没什么神情波动。 “这柳阿言根本不值得帝梀这样做。”仙仆义愤填膺,人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一旦尝到了甜头可就再也吃不了苦了,他已经能预知后面柳阿言是如何贪婪地向帝梀索要嫣果了。 “有些妖怪就是不懂得变通,一旦认定了一个人便不会改变。”凛烬生挑着眼尾露出一抹笑,漫不经心地说着。 “那你呢?”孟浮光突然插进来一句。 “我又不是妖怪,我是邪祟,只会玩弄人心。”凛烬生长睫一颤,挑衅般看着孟浮光。 “我亦甘愿。”孟浮光淡淡一笑,宛若春水。 甘愿你个头! 凛烬生也不说话了,他的每句话都像石子击入大海,没有翻起半点波澜。 “你之前说帝梀无心,难道是柳阿言拿走了?”见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仙仆忍不住大着胆子问,他听故事就想剧透,不然就会心痒难耐。 凛烬生用余光瞥了他一眼,随即笑了,然后轻声开口。 “不告诉你。” “······” 仙仆无语了一阵,又听到说书人洪亮的声音响起······ 第7章 妖邪 从偏远小镇到京都的路途遥远得不敢想象,柳阿言和帝梀磕磕绊绊走了大半个月。 柳阿言将银票用粗布包裹着一层又一层,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怀中,除了问路的时候,其余时间都是避开人走的。 有时候,人比猛兽更加可怕。 两人相依为命,夜晚就露宿在林间,如今这世道混乱,山路上就算没有野兽也有成群的山匪抢人钱财。 他小心提防,但一路走过来,居然无事发生,没有野兽,也没有山匪。 没有城镇时,他就捉林间的山鸡,他脑子灵光,随便布下几处陷阱就能抓到一两只,麻利的处理好毛和内脏,便架在火上烤。 味道并不算多美味,却也能吃,但帝梀每次抱着烤鸡啃得特别开心,眼眸亮晶晶的,像一只欢乐的小兽。 可他并不会言语,柳阿言便教帝梀讲话,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发音,教了几日后,他也能说一些简单的话语。 帝梀最常喊的便是“阿言”,一遍又一遍,像是什么重要的人一般,狠狠灼烧着他的心。 每逢帝梀满脸欢喜的唤他“阿言”时,他只是浅浅地笑,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 他此行并不是单纯去京都,而是他在镇中偶然听到过往的商队提起,京都的帝王久病在床,发了皇榜重金寻求帝梀一族。 传言帝梀之心,凡人服之,不老不死。 他有时也会忏悔,想着就这样回去吧,他现在有银子,拮据一点也能过完下半生。 但他忍受了太久的贫穷,饿过肚子,卑微乞讨过食物,见过穷人为了一口粮食大打出手,甚至易子而食,也见过金丝软轿抬着的贵人随手扔下的只啃了一口的糕点。 他在书中读过一些词,钟鸣鼎食,夜夜笙歌······ 他想去见一见那些场面。 如果人生下来注定要分三六九等,那他身处泥沼却不甘平庸,想为自己博一片锦绣前程又有何错? 富人求长生,穷人求金钱。 这本就是人世的生存之道。 柳阿言攥了攥拳 ,将心底涌上的酸涩和愧疚狠狠压住,此后,不会再有什么来影响自己做下的决定。 抛去杂念后,柳阿言的行程也快了不少,两人走了几个月后,终于看到了那座巍峨的城门。 人潮熙攘,宝马雕车,街道两旁的建筑碧瓦朱甍,远处贝阙珠宫的皇城,纷华奢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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