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那木簪,刺死我! 小招声泪俱下地哀求。 “小招,你怎么了?” 求求你,给我个痛快! 他要来了。 小招目光凄凄,瞳孔颤抖,仿佛困于陷阱的幼鹿望见手持剥皮刀靠近的猎人,那是极致的恐惧。她见何月竹迟迟没有动手,遂抱头往水泥地上撞击。 “砰——” 一下,满脸是血。 “砰——” 又一下,面目全非。 但她没有停下。并用尽全身力气抬头看了一眼何月竹。 “小招,什么要来了?你说清楚?” 何月竹真的不明白。是什么能让小招这样恐惧,他贫乏的想象力只能想到神佛,或是穷凶极恶的恶鬼。可,有什么恶鬼能比她们还可怕? 忽地,小招又呕了一声,这次直接吐出了一大团肉块。肉块是硬生生挤出来的,最后成型的模样比何月竹还高大几倍。这个肉块形状像个巨大的胚胎,却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脓包,定睛细看,每个脓包都有一张发育未全的脸。胚胎的四肢蜷缩着,一动不动。这,才是婴塔怨魂真正的模样。再看小招,已然是一具没有反应的躯壳。 何月竹连连后退,提防着可能到来的攻击,却发现肉块并没有什么动静,只是腹部蠕动着。 随着腹部蠕动幅度越来越大,那胚胎的皮肉变得血红。一声巨响,胚胎从内部被划开一道口子。 风雨欲来。求生本能让何月竹连连后退,他一直退到了游乐场,左右只有滑梯能藏身,于是他忙不迭躲了进去。不过他知道,也就是求个安慰罢了。 此时此刻整个天台、整个结界只剩他一人。
第10章 全剧终 那道口子不断飘出白气,就像刚出锅的笼,渐渐的,白气将整个天台笼罩,伴随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就像盛夏在肉摊前会闻到的那种。 一个黑色的身影浮现其中。 何月竹俯身躲在塑料隔板后面,屏住呼吸,不敢细看。 狂乱的笑声划破夜空,宛如疯魔,让他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我...我告诉你那男的还活着...他们都活着...求你放过我....”小招似乎还活着,只是就像垂危的病人般,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数次才表意清楚。 “你以为我在乎这个啊...” “.....” “我是真抱了一点点期待,你能否杀我。倒也不过如此。” 男人大笑不已,声音喑哑疯狂,有如山外闷雷让人惊心动魄。他一脚踏着小招的本体,一手持一把斩骨刀,挥砍接连不断如狂澜骤雨。 “嗯?怎么不说话?婴塔怨魂,你和你的姐妹令我失望至极。” 这对话听得何月竹毛骨悚然,怕不是真来了哪路邪魔,但声音,却听着有几分像吴端。可道长说话总是慵慵懒懒,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 何月竹探出头时,那白雾也正好散去。一双烧成血红的眸子远远望过来,如同今日颓颓欲落的夕阳倒映眼底,在黑沉沉的夜里格外刺目。 靠。好像真的是道长。 而那双澄澈而慌张的眼睛让吴端的脾气骤然消了,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往常闲散的神色回来,双眼中的猩红也散去。他见何月竹竟然在滑梯上,哑然失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笑意中夹了七分无语、两分莫名其妙、一分重逢的欣然:“你....” 何月竹战战兢兢缩了回去。 ——貌似是吴端的人直勾勾地瞧着这边。 绝对已经被发现了。 “怎么还不出来了。”天台很安静,连道长的嘟囔都传进他耳边。 大概是吴端的人又提高音量,喝了一声,“何月竹!看到你了!” 何月竹打了个激灵。他探出头来,声音弱弱,“你...你是道长吗?” “自然是我。”吴端手握斩骨刀,展开双臂,让何月竹看个清楚。 我明白了,是吴端死前有未竞的心愿,化成了恶鬼...何月竹茅塞顿开,他喊道:“你就是吴端的鬼吧!” “?” 吴端懵了。他也懒得搞懂这家伙的胡思乱想,上去不费吹灰之力把何月竹揪了出来。 吴端像在血红的泥坑里摸爬滚打了一圈,披头散发,浑身是血。黑色的道袍更加深黑,简直是暴淋了一场血雨。而他此时气势汹汹的模样,何月竹不得不怀疑他是从地狱回来找他索命的。 他见何月竹一脸畏惧,叹了一声:“我死不了。” “........”这语气、这神情、这双手,不管怎么看,都是吴端。 “怎么,你不信,不信就捅我一刀,看看死不死。”吴端把沉重的斩骨刀塞进何月竹手里, 后者吓了一跳,如同接过一杯滚烫的热水,连忙塞了回去。 “我不捅。你...你让我摸摸就好。”何月竹畏惧向前一步,抬起右手,轻轻贴在吴端胸口。心跳的幅度传给指尖,有力而清晰,不知为何还在持续加速。 何月竹收回手,确信了,犹如虔诚的信徒般确信,吴端真的死不了。他说着:“你没死,真的,真的太好了。”眼泪汪汪聚了起来。 吴端愣了神,抬起手想拭,看到指间血污又收了回去。他问:“女孩呢?” 何月竹哽咽着:“小招放她们走了。” “它有这么好心?该不是你答应什么条件了?” “没、没有。” “啊——。”吴端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没有倒好。若是有,它超度了,你也要陪葬。”他见何月竹刷得一下变了脸色,继续说道:“还不速速说出来,让我来解。” “......我答应她,做她爸爸。” “父亲?这羁绊太深,你恐怕要去冥府与她作伴了。” “啊?这...”何月竹面如死灰,没想到还是难逃一死。他连连后退,靠着栏杆沉痛道,“我不知道你没死,所以就...想到用自己换两个孩子。你超度它吧,不要管我。” 吴端噗嗤一声笑开,他安抚道:“好了,逗你的。无事无事,莫慌莫慌。” 何月竹为吴端聚起的泪花终于被愠怒憋了回去,“我是认真的!你....过分!” 吴端眉头微皱,揉了些寡淡的悲怆,“你知道身处结界太久是什么下场吗?” 见何月竹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他一脚踏在胚胎身上,“你最终会变成恶鬼的一部分。为这畜生,你不值得。” 那肉球似乎恢复了一点神智,骤然生出一只手,抓住吴端的小腿,似要玉石俱焚。吴端借力使力,抓住那手臂,向外一扯,竟把它连同内里的核连根拔出。内核是蠕动的深红肉虫,有一尺高,好似一只肥硕的蛆,汁水爆流。吴端抛出斩骨刀将它钉死在地,足踏之上,俯身睥睨: “畜生!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那恶鬼连连哀嚎,发出的声音是不成型的句子:“求你...放我往生吧。” 吴端扬起嘴角,“妥。” 何月竹看得心惊肉跳,道长的超度,原来是物理超度...。让恶鬼痛苦到忘记执念的那种物理超度。 只见吴端左手将三清铃高举过额顶,双目微阖,踱步摇铃。同时嘴唇翕动,吟唱超度咒言。胚胎的血渍如百川汇海般在他脚下聚集,汇成一幅朱红八卦图。 胚胎、内核、小招均崩解为红色的光点,飘向空中,越发微弱,直到消散。 光芒中隐约浮了一个婴儿轮廓。婴儿通体发着微光,半隐半现。 这是小招原本的样子。何月竹鬼使神差走上去,双手轻轻托住那孩子,“小招,转生吧。这次你一定会遇到爱你的父母。” 那婴儿像是听见了何月竹的呼唤,抬起肉肉的小手摸了摸他的鼻子,“咯咯”笑了,身体逐渐透明,直到消失。何月竹的目光随它而去。 结界消失,周遭恢复原样,一切仿佛蒲公英吹散在风中,转瞬无影无踪。哪有什么游乐园,不过是一个堆砌破桌椅的废弃天台。 一切都结束了。 结界刚一消失,何月竹口袋里的手机就疯狂抖动起来。先前进结界时他看了一眼,完全没有信号,时间也停止走动,现在一看,竟已到了第二天凌晨,而未接电话与未读消息几乎爆炸。 他首先给吴老四回了个电话。电话对面的吴老四甚至已经回家歇着了,他骂骂咧咧地把何月竹说了一顿。 “老子以为你们早完事了!何田田倒好,就是饿得发虚,另一个女孩就不行了,赶紧送去了医院,也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何月竹心里犹豫,不知该不该把吴端几乎死了的事情告诉老板,他试探:“你就不怕道长出事...?” “那怎么可能!”吴老四在手机那头笑开,他乐呵确信,“老祖宗死不了。” 现在何月竹也深信不疑。 何月竹又给何月柏回了个电话。电话那端的何月柏喜极而泣,她半夜接到派出所电话,还以为何田田死了,却没想到这孩子在派出所吃蛋糕。她又说,小鱼状态不好,又渴又饿,差点就没命,还好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警察搞什么飞机,孩子就在幼儿园,竟然找了四天都没找到。”何月柏语气十分气愤,她已经接到何田田回家了。警察对何田田为什么出现在天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听到何田田口齿不清地提到“舅舅”,便想方设法联系何月竹。 “我听说是你老板最先发现田田的,就知道这事和你脱不了干系,赶紧老实交代!” 面对姐姐的追问,何月竹只打着哈哈:“老板介绍了个算命先生,一算,你猜怎么着,田田就在幼儿园!” 电话那端的何月柏显然完全没信,她提高音量:“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找到田田的!” “呃...事情就是....”何月竹心说田田遇鬼的事对何月柏还是能瞒就瞒吧,他胡乱搪塞了几句,便说道,“姐,手机没电了,你先照顾田田,下次见面再聊!” 何月竹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才发现吴端默默靠着天台栏杆吹着晚风。便悄悄走到道长身后,递出木簪,“道长,木簪还给你。” 对方微微回首,目光落在他身上,“为我别好。” 何月竹点点头,不知怎么回事,感觉道长对他的语气骤然疏离了。他只以为是自己多想,抬手挽起发髻,将木簪重新别好。 此时,一只陌生的银镯子从何月竹袖口滑出,何月竹惊讶取下,对着月色端详。这银镯子造型精巧,镯圈有金枝玉叶图案,一端挂着把做工精细的长命小锁,毫厘之间竟有银丝编着龙纹凤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光辉,这么精致的镯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手上。 “这是什么时候跑到我手上的…” 吴端瞥了一眼,“是魂器。鬼魂超度,但执念不会凭空消失,而是化作魂器。既然它给了你,你就收下。” “小招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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