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大人,就算您是得道的仙人,可是您怎么能与妖为伍,这可是妖,人人得而诛之。”阿箫说道,不管怎样,不过这个阿彦是什么人,他要让厉青澜对他彻底失望。 “我不是仙,不过是个山林闲人。君子莫要给阿彦戴高帽了。”阿彦侧过身来,看着阿箫,他不愿与人计较,倒叫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欺负到他的头上来了。“妖?人人得而诛之?谁说的?嗯?” “客卿大人,你可知道,夏大人的妻儿被她害成了什么模样?您一定要这般护着他吗?它是妖,害人性命的妖。”阿笙才不管阿彦是什么,只要阿彦护着要,那厉青澜说什么也不能护着他。毕竟,夏洵可是跟了厉青澜十几年的老人。 “我听说了。但我想你们不知道,夏洵的长命锁是我出的主意,做长命锁的料,是我给的岫岩玉。” “岫岩玉?”厉青澜听见了熟悉的名字。岫岩玉,阿彦送他的手链便是岫岩玉啊。 “这么说,是大人您要...茕姬只是...我的天......”阿笙装作吃惊的捂着嘴。所有人看阿彦的目光又怪异了几分。厉青澜摸着自己的手链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其实一直不明白,你们人为什么要害怕妖。后来我知道了,你们害怕比自己长久,比自己有能力的全部。而你们表现害怕的方式,就是毁灭他。”阿彦就站在那里,目光扫过所有人,然后落在厉青澜脸上,“说什么妖要危祸人间,说什么妖害人不浅,如今却还说人人得而诛之。可是啊,你们口中害人的妖,不过是想报某人当年的救命之恩。你们口中敬仰的大师,对了,就是跪在那里的道士,这些年为了修炼,杀妖取丹。你们以为他收妖是为了替天行道?笑话,不过是为了那妖的内丹来助自己修炼。” “您是说,我妻儿出事不是因为茕姬送的长命锁?”夏洵终于按捺不住问了出来,若真的不是,他还有何颜面面对因为他而伤痕累累的,妖? “不是。” “客卿大人您说不是就不是?岂不是太过于片面了?哦,对了,这长命锁是您送的材料做的,更何况您抱着的可是妖,吃人的妖啊。”阿箫心里清楚,只要揪住茕姬是妖不放,这阿彦与厉青澜之间就没那么容易和解。“您这般护着,莫不是您对这妖,有别的什么感情?” 阿箫的话让厉青澜突然想起了那个人像。自己是凡人,会老会死,可茕姬是妖,妖不会,妖有长长久久的生命,那阿彦呢,虽然他自己说他不是仙,可他这些年都不曾变过半分,那他与茕姬是不是要更配一些?至少他们有长长久久的日子啊。 “澜儿是不是也是这般想的?”阿彦看着厉青澜,歪头轻笑,可那笑,却是带着几分了然。 “我......” “夏大人,”阿彦不再看厉青澜,而是走到了夏洵眼前,这个陷入懊悔和无措的男人却得不到阿彦的半分谅解,说到底,一个个的,不过是嫌茕兔是妖,“你可还记得,七年前,你救过一只小白兔。” “我...好像记得有这么件事情。”夏洵回忆了一下,七年前,他的确捡过一只被猛兽伤了的兔子,他之所以还记得,就是因为那兔子极有灵性,似听得懂他说话一般,只是后来有一天那兔子突然不见了,他以为它回家了,便也没有再管,只是没想到今日阿彦居然提了起来,难道...“难道...” “对啊,这只小兔子,心心念念要报你的救命之恩,又觉得不能坏人姻缘,便寻我要了些岫岩玉,做了那长命锁,为保你孩儿一生安康。” “我...”夏洵愣住了,说不出话来。那个听自己喋喋不休抱怨,用头蹭自己,安慰自己的小兔子,来报恩的小兔子,如今...... “你看,你心心念念的那么久的人,人家却只是似乎记得,多不值得。”阿彦不再理会夏洵,低头对闭着眼睛假装晕过去的茕兔说,他的确无情,他便要断了茕兔最后的念想,莫再与人纠缠不清。 “大人,您何必呢,陌离不再贪念了。”茕兔没有睁开眼,她不想再见夏洵了,七年啊,所有的眷恋都会在今夜被埋葬,也该被埋葬了。 “那便好。”阿彦转身欲走,人啊,到底是容不下妖,其实也容不下他。 “阿彦!”厉青澜出声,他突然有种预感,他要失去阿彦了。 “对了,都快忘了。”阿彦又走近厉青澜,看着他有些焦急的眼眸,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明明是他们人容不下他,为什么又害怕他离开,“少平,把东西给摄政王。” 李公公从远处走来,他如今已养成在没有人需要的时候便谁也发现不了他的能力。他走近厉青澜,把阿彦雕好的人像双手递给厉青澜。 “这是...”厉青澜接过木雕,是自己的模样,栩栩如生,一刀一笔,都那么的深情。可是,这深情是不是被自己毁了? “早些年,我偶然得到了两块千年楠木,质地上乘,我想着,阿彦大人曾救过我,便雕了大人的像以做报答。那日同另一块一起送给了阿彦大人,想着阿彦大人再雕一块摄政王您的人像,凑一对,倒是极好。没想到,反倒叫您误会了。而我也没想到,您居然不信阿彦大人的解释。”茕姬微微睁开眼,看着厉青澜,多么可笑啊,现在才来懊悔,当初多点耐心,多点信任就不会这般了啊。“果然,我们做妖的,还是莫要与人有瓜葛。人妖殊途。你们看不起我们。我们亦看不起人。” “大人,送陌离回家吧。”茕姬抬头,对上阿彦的眼睛,此番倒不知是阿彦连累了他,还是她连累了阿彦。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她不想再出山了。 “好。” “阿彦...”厉青澜低低的唤他,就像当年求他留下来那样忐忑,那样无助。 “我送陌离回山,然后我会回落辰殿。我答应过你,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走。” 阿彦不走,厉青澜应该开心才对,可是他却觉得,他们之间,已经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无法修复的裂痕。 “对了。”阿彦突然停住,转过身去看着夏洵,“夏大人可知何为茕兔?茕兔陌离。” 阿彦轻笑,转身离开。 “茕茕白兔,东奔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第二十六章 以前远远的看着凡人倒对时间没有什么概念,而如今,却是觉得一日一日的是那般漫长,而又短暂。至那件事情过去已经一个月了,阿彦就在这落辰殿没有出门,厉青澜也未来寻他,倒是夏洵来请罪,被他赶了回去。该听他道歉的人已经听不见了,他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是让自己心安。 而此刻,阿彦站在桂花树下,愣愣的看着桂花出神。他知道,厉青澜就在门外,可他不想见他。 厉青澜已经站了好久,好久。 厉青澜推开门,看见了望着桂花树的阿彦,一袭白衣,沾了花香,一头青丝随意散着,惹了落花。是他的阿彦,却也不是他的阿彦。 “阿彦...”厉青澜从背后抱住阿彦,将头靠在阿彦的肩上,喃喃低语,“我错了...” “那日,你的人像,是笙箫姐弟买通宫人翻出来的。我承认那日我鲁莽了些,可是阿彦,我太在意你了...我没办法,也不能,容忍你心上有旁人...” “夏洵的妻儿,是笙箫姐弟买通了夏府的丫鬟,下了恶咒,那御医也是被他们买通了的。那道士,正是笙箫姐弟的人...是我错了,我已将笙箫姐弟入狱,所有有关人员全都得到了惩罚,我...对不起,那个道士,我们没抓住。阿彦...” “那天晚上的事,我已经下旨封了口,如今知道此事的人只有我与夏洵...” “阿彦,我就是,太在乎你了...我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我就嫉妒的发疯,我就没办法控制我自己。” “阿彦,你不要不理我......” 秋风过来,带着几分凉意。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的待着,厉青澜抱着阿彦,可阿彦,再没有握住他的手。 “如果陌离不是妖呢?” 长长的沉默过后,阿彦开口道。是啊,若是陌离不是妖,他就不会那么武断的听信他们的言语,若是陌离不是妖,他们就是冷静下来看破这个局。这个局没有那么精巧,可陌离是妖,这一点就能让所有人入局。 “阿彦...我不辩解,我承认,我对于妖有偏见。可阿彦,我是凡人,妖于我为异类,我瞧不起它,也畏惧它,我都承认。阿彦,人都是害怕和拒绝自己没见过的事物。”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阿彦其实明白,这不能全怪厉青澜,只是他不清楚到底是为了陌离而生气,还是为了厉青澜的不信而生气。 “四百年...四百年的修为化为乌有,陌离花了两百年修成人形,如今却是要重来。” “对不起...” “错不全在你,我其实清楚。可是澜儿,人死尚可轮回,可若妖被剥离内丹,必落个魂飞魄散,永无轮回的下场。” “......” “澜儿,其实我们都自以为是,都理所当然啊...想起来陌离曾对我说人妖殊途,我那时还劝她,殊途亦可同归。现在想来,陌离变成如今的模样我也是应当负责的。” “不是,阿彦,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阿彦,是我的错。” “你回去吧。” “阿彦...” “我非妖非仙,澜儿,你们是容不下我的。” “不会的,没有人敢。阿彦,你说了,殊途亦可同归,我便是要与你殊途同归可好?” 厉青澜抱紧了阿彦,可阿彦却还是没有揽住他。都说最幸福的时刻就是你从背后抱住他的时候,他回抱住你的那刻。可厉青澜突然觉得好累,好没意思,他到底要把自己放低到什么样的地步,阿彦才肯回头看他一眼? “你回去吧。” “阿彦,是不是没有那个约定,你不会回来?” “是。” “你现在也不会还留在这里,对吗?” “对。” 厉青澜想问他于他到底算什么,却害怕阿彦淡漠的回一句,什么也不算。多可笑啊。“我明白了...” 厉青澜放开了阿彦,转身离开,在门口停了下来,“可是阿彦,是你先闯进我的世界,你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可当真无情...我为什么要爱上你啊...” 厉青澜走了,风也停了,可是秋意阵阵,阿彦莫名的觉得有些冷。“你也觉得我无情吗?”阿彦问一直伺候在一旁的李少平,陌离当初也说他无情,可是什么才叫有情? “摄政王的心上有大人,所以有情,大人的心上没有摄政王,所以大人无情。” 阿彦没有再讲话,只看着树上的桂花一点点落下,突然想起了当初与厉青澜一同酿酒的场景。厉青澜说的没错,是他打破了他原有的生活,若不是他,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说到底,错的还是他。可是自己明明不需要守着那约定,单方面毁了又能怎样?为什么一定要守约呢?阿彦突然想不明白,只觉得胸口有些闷,有些疼,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没有人告诉他那是什么...他阿彦曾处处多情,处处留情,可是,最是无情的也是他这多情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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