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闹洋相啊。”闻人珄心里没好气儿。 “就是你。”张错小声地说。他并非没有底气,只是语气那样谨慎,似乎怕碰坏了空气,“我不会认错的......就是你。” 张错:“七十年前,闻人家、付之一炬,而你......我这些年、我......” 张错不再说下去。他忽然目光闪烁地与闻人珄对视,好像一个认了死理,死不悔改的可怜小孩儿:“就是你。” 闻人珄:“......” “不是,你怎么不动脑子呢?”闻人珄瞪张错,“如你所见啊,我不是鬼,不是妖怪,也不是什么死魂灵,我是个人,会生老病死的人。1943年......活到现在我要多大岁数?你看我像吗?” 闻人珄这通脾肺不畅,耐不住破口大骂:“怎么着,难不成你还要说那闻人听行是我上辈子吗?” 张错张了张嘴,胸口压抑着起伏,他的手飞快抬起来,指尖就要碰上闻人珄的脸。他速度太快了,闻人珄这回没来得及躲。 但张错没有碰。张错修长惨白的手指忽然蜷缩,像是怯懦。然后,他缓缓放下手臂。 闻人珄一时怔住。 “......不是吧?你这样子......你认真的?”闻人珄大喘一口气,“什么龙蟒,什么怪物也就罢了,你还跟我来前世今生这一套?” 简直可笑之极。他一社会主义好青年,撞了邪不算,地底冒出一只野鬼,居然说他是故人转世?前世还他娘的是什么冠冕堂皇的巫族家主? 这淡是绕着八达岭长城扯八百圈,再一竿子挑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张错皱起眉头,执拗地令人生气:“就是、你。” “......我真他妈想揍你......”闻人珄说不下去了。 这混账结巴! 他没法儿就这样相信张错的浑话,但他找不到任何能反驳的证据。更要命的是,爷爷临终前也唤他“先生”,他记得清清楚楚。 这世界扭曲了。 不不不。绝对不可能。这太乌龙了。话本传奇才这么写。 见闻人珄无动于衷,张错慌了。张错四处看了看,忽然走下床,抓起桌上的水果刀。 “你想干什么?”闻人珄站起来,快速摆出防备的姿势。 “如果经历过、地下的事,你还不信,那我、我给你看。”张错并没有要伤闻人珄的意思,“我证明、给你看。” 张错:“这世上,有鬼魂、有、轮回。我就是、回来的鬼魂。” 张错拔开水果刀,用刀尖对着自己脖子:“人间的东西、伤不了、阴间的、鬼魂。” 他太着急了,结巴得格外厉害:“我是死魂灵,不会、不、不会被......被伤到。” “等等!你等等!”闻人珄从头到脚一阵冰凉,“你要做什么?你把刀放下!” 张错攥紧刀柄,下一秒,用刀飞快捅穿了自己脖子! “别!——”闻人珄几步跨过去,抓住张错的手腕。 十多厘米长的刀刃,贯穿张错的脖子!但是,没有流一滴血! 闻人珄懵在原地,他动唤眼珠,看张错又将刀从脖子里拔出来,他脖子真白,皮肤细腻,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张错:“伤不到。这样、你会信我吗?我是、死魂灵,是鬼魂。这世上有、有鬼魂!有转世、轮回!” “......你这个疯子,这算什么狗屁证明?” 闻人珄怔愣地瞪着那水果刀,他突然伸手,用指腹擦过刀刃,滋儿一下生疼,鲜红的血珠立马从指尖冒出来。 “哎!”张错扔下刀,抓过闻人珄的手指。 这么小的伤口,哪里值得在意?刚才他把刀插进自己脖子,表情分明半点没变。 他做那样可怕的事,就为了让闻人珄相信世上有鬼魂,有轮回转世那一套......他慌张无措,做那样子虚乌有的证明...... 闻人珄想通了。 ——不是他闻人珄的原因。是闻人听行。那闻人听行,那“先生”,对张错来说一定太重要。 他们真的是一个人?跨过阴阳两界,跨过七十年,投胎转世? “......太扯了。”闻人珄甩开张错的手,“你做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张错慢慢后退一步,他崩紧嘴角,不说话了。 空气一时间沉默,气氛有些僵硬。 张错看闻人珄的侧脸——他后悔了。他永远不长进,永远不懂事。这人什么都不记得,他太着急,刚才一定吓到他了。 “我、我、我......我......”张错想说点什么,但抠不出字眼,只会把结巴的本事发扬光大。 闻人珄:“......” 闻人珄叹了口气,他视线向下,看到张错腰间的短刀,突然想起张错用它剌过手:“普通的刀子伤不了你,但你腰上的短刀就能?” “这个、这个不一样。”张错立刻把短刀拔出来,他有点殷勤,好像闻人珄又和他说话,是什么天大的事。 这苦不英儿德行,和他大美人的气质倍儿不搭边。 张错把刀给闻人珄看:“这是瑰金、做的刀。是、巫族的东西。” 张错:“瑰金、和巫鬼一样,是有、巫咒的。可以伤我。” 闻人珄这才看清,张错这把短刀刀身竟是浅浅的瑰红色,刀刃上还泛出一种邪性的血光。这种颜色的金属,他从没见过。 “这玩意......” 这时门上突然传来动静,有人在拧门把手! 闻人珄锁了门,从外面打不开。外头的人是急脾气,当即“咣咣”砸门。 “珄哥!珄哥你在吗?给我开门!” 听这声音,闻人珄心头一动:“是小壮!刘小壮醒了!” “外头的人我认识。”闻人珄当机立断,对张错说,“你躲一下,别让他看到你。” 张错点头,眼睛看过一圈,快步走向衣柜。 这屋子不大,床底又太窄,幸好衣柜够宽敞,而且里头也没多少东西。张错拉开柜门,钻了进去。 闻人珄把柜门关严实,转身去开门。 才几秒钟功夫,外头的刘小壮已经要把门砸掉了。 “来了,别砸了,震耳朵。”闻人珄皱着脸,给门打开。 “珄哥!”刘小壮一张大脸拱进来,差点杵闻人珄鼻子上。 闻人珄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侧头看见刘小壮身后站着小丽。 刘小壮急赤白脸地说:“我醒过来听小丽说山上着火了,你也回来了,我立马就来找你!” 刘小壮抓住闻人珄:“珄哥!你没事吧!到底怎么回事啊!山上那藤......” “你先进来!”闻人珄打断刘小壮。 他看了小丽一眼,小丽脸色煞白的,表情也很不好看。 不难想象,刘小壮醒过来惊魂不定,扒了命似地要找他,定是给小丽吓得够呛,只希望这没出息的楦头没和小丽多说什么才好。 “先进来说,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闻人珄拎下脸。 刘小壮瞅着他,一时没出声,倒了口气。 “不好意思啊小丽,吓着你了吧。”闻人珄把刘小壮拨一边,走到门口,朝小丽笑笑,“这混小子皮酥,成天一惊一乍的,穷掉渣。” 小丽摇摇头:“你们都没事就好。” “放心吧。”闻人珄说,“你去休息吧,山上着火的事也不用担心,等孟队回来了,你让他来找我就行。” “好。”小丽松了口气,脸色缓一缓。 刘小壮这才回过神儿,他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对不起啊小丽,我刚才一着急,就......” “没事。”小丽笑起来,“你俩说吧。” 小丽:“我就在外头,招待所门口也还有人呢,要是有需要,就叫我们。” “谢谢。” 闻人珄送走小丽,关上门,顺手再给锁上。 闻人珄叹了口气,扭脸望刘小壮:“你没和小丽多说什么吧?” “这倒没。我一醒就过来找你了。”刘小壮搓一把脸,低头瞅自己的腰,“珄哥,我记得我被藤条缠住了腰。” “那不是做梦吧?一定不是做梦。”刘小壮掀开衣服下摆,他腰腹上明显有一圈紫红色的勒痕。 “之后我就晕过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你也受伤了,你头上有伤,你……” 刘小壮正说着话,闻人珄余光一动,瞅见刘小壮身后的衣柜开出一条缝——速度很快,像被一把快刀飞速剌开。 从这缝里飞出了什么东西,闻人珄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子闪过。 “我们是撞邪了吗?还有那血手,那手......”刘小壮突然停下不说了。他像被忽一下抽走了魂儿,戳在原地呆愣。 过了两秒,刘小壮闭上眼,闷头往地上栽! “小壮!”闻人珄大步上前,接住刘小壮。 他垂眼,见刘小壮脖颈后贴着一张黑色纸符,和在山上引火的那张有所不同,这张不是用金粉画咒,而是用某种明黄色的颜料勾画的。 闻人珄看了眼衣柜那门缝,把刘小壮放到沙发上。 他快步走到衣柜前,一把扯开柜门,厉声质问:“你对小壮做了什么?”
第7章 对良心不友好 闻人珄摸不清那纸符的作用,又被山上的一把火魇着,压根儿不敢乱碰,生怕手欠,刘小壮会在他眼前烧着喽。 “我告诉你,如果你敢伤害我的朋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闻人珄冷冰冰地说。 这衣柜绝对很久没人用,闻人珄刚来那天,一打开就闻到一股霉味,所以他没往里面放衣服。 那霉味现在当然还有,打开这一会儿,全扑到闻人珄脸上。闻人珄知道,他此时的表情铁定非常臭。 可尽管他如此不客气,张错也没有与他对峙的意思。张错抬头,望着闻人珄:“你别急,我不会、伤害他。我不会......” 张错的下句话似乎是吹出来的,入耳很轻:“我不会做......让你、讨厌的事。” 闻人珄:“......” 柜子里只摞了几层旧棉被,张错缩在上头,手长脚长地挤巴,瞅着莫名其妙的乖巧,又可怜兮兮。 闻人珄:“......” 算实在的,张错是闻人珄的救命恩人,闻人珄把人塞进这种发霉的衣柜不说,还对人摆脸子...... 可是刘小壮突然晕在那,惊吓一日,处处诡异,他疑惑丛生,怎能不防备? 啧。 闻人珄错开眼,没再看张错。 ——从他的视角,张错这眼巴巴的模样太惹人了,对良心不友好。 “你先出来吧。”闻人珄叹口气,走到墙边,后背靠墙。 他看向沙发上的刘小壮:“你说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错从衣柜里出来,他关好柜门,和闻人珄说:“我听你们、说话的、意思,他也看见、鬼藤了?” “嗯。”闻人珄应声。 “那就,最好不要、留他的记忆。”张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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