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指东边的屋子:“他在那间屋里,村里的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应该没什么事,孟队说等明天天亮了再送他去县城的医院。” 闻人珄松了口气。幸好,刘小壮还活着,没和他一样被拖下去。那小子要是被蟒蛇吃掉,或者被一把火烧成灰,那可害了。 “哎呀!”小丽一跺脚,突然想起来,“你看我,都被你吓傻眼了,我得赶紧给你叫人去!” “哎等等!” 这姑娘性子泼实,话一说就要跑,闻人珄赶紧拉了她一把:“山头着火了,路不好走,消防车短时间上不动,我们的人本来就不够,这都上山了吧?” “是,孟队联系消防队,然后亲自带人去了。”小丽说,“但还有咱乡亲们呢!我爸就在门口,我去叫他!给你找大夫!” “哎哎,真不用。”闻人珄还拉着小丽,“不用麻烦了,我这就是看着惨点,其实全是皮肉伤,这深更半夜的,山上着火本来就乱,别折腾了,我自己擦点药就成。” “可......”小丽关切地望着闻人珄,“真成吗?” 小丽:“小珄哥,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自己一个人回来的?山上怎么就着火了啊?” “我摔下山,晕过去了,等醒来就天黑了。”闻人珄笑笑,“至于山上的火......” 闻人珄叹口气:“我也不清楚。” “哦......” “那我这就去给你拿医药箱!”小丽又说,“你还需要我帮忙吗?” 闻人珄:“确实还有点事。” “你说!” 闻人珄:“帮我拿点吃的,再烧一壶热水。” “好嘞!”小丽转身跑走。 。 左手端一盘糖饼,右手提着暖壶和医药箱,闻人珄回到屋里。 他留了心眼,把门给反锁了。 那男人还躺在床上,和他离开时一样,一动不动,没有半点转醒的模样。 闻人珄凑他跟前看了看,抓了下他的手——还是冰凉的。 这一路背他回来,闻人珄就注意到,这人虽然晕着不醒,身上也冷冰冰的,但呼吸平稳,脉搏跳动规则有力。这也是为什么,闻人珄没有急着找大夫。——他确定这男人不是“人”。 “你到底是什么啊?”闻人珄掰过男人的下巴,“我费这么大力气给你背回来,差点没累死,还小心翼翼藏着你,你要是不醒,那可太不够意思了。” 要说这人不长心的好处,最大一点就是胆大妄为,随遇而安。凭闻人珄现在的处境,换个人多少得焦灼一下,他倒好,竟还有心思欣赏美色,顺带发表感慨:“你可真是个俏丽人儿,好看。” 闻人珄一向男女不忌,万花丛中过,红绿皆可沾,不得不说,眼前这张脸很能打动人。 尤其仔细看后,闻人珄发现他鼻尖上有颗小米粒大的黑痣,被那白皙皮肤一衬,有种格外的性感。 闻人珄啧了声,拨开男人脸颊上的黑发,发丝和看起来一样柔软。这么一头如瀑的长发,当今社会上可没有几个男人会留。 闻人珄倒出热水,打开医药箱,先帮他处理了伤口,然后才开始拾掇自己的伤。 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擦碰不少,但都不碍事,最严重的要数后脑勺磕的那道口子,闻人珄弄了两面镜子对着照,一通费劲地处理,可算了事。还好,伤口不深,不用缝针,应该也不至于秃。 弄好了伤,闻人珄光着膀子,用热水蘸湿毛巾擦身。 他总算彻底放松下来,能耐心仔细思考。 首先是他和刘小壮看到的,从地下钻出来的血手。不难解释,手被藤条缠住,下面的藤条扭动,手就跟着摇摆。而那些受害的人和牲畜,一定也和他一样,是被藤条拖下去,最后四分五裂,葬身蛇腹。 再就是闻人家。爷爷口中那闻人家到底有什么样的秘密?没了七十年,还留下这一撮不阳间的事儿......这谜团他想不得,只能等后头的男人醒过来询问。 闻人珄这样琢磨,扯住毛巾两头,绕过身后,慢慢擦背,擦着擦着,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闻人珄停下手。 他扭过脸——后头的男人居然已经醒了,他正坐在床上,呆呆地巴望闻人珄。 闻人珄:“......” 这乏货真是病得不浅,醒了不吱声,别人的后背有这么好看? 挺微妙的。 尤其那男人的表情——眼神又轻又软,嘴角微微向下,很无辜,很委屈。 ......实在很委屈,委屈到闻人珄担心他下一秒又要哭出来...... 这闹得是那股麻花劲儿?能扭这么歪? 闻人珄默了默,抓过一旁的体恤衫,套好才转过身:“你醒了。” 闻人珄走过去:“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男人垂下眼睛,盯着自己手看,又摸摸自己的腰腹。 “我帮你包扎的。”闻人珄搁床边坐下,“你怎么伤那么重?被那条大蟒蛇伤的?” 男人点了下头。他还在看手上包好的纱布,目不转睛地看。闻人珄不懂,破纱布有什么可看的? 闻人珄叹口气:“什么时候伤的?我都不知道。” 闻人珄伸手,捞过桌面那一盘子糖饼,放自己腿上:“吃吗?” 男人摇摇头。 “你不吃我可吃了。”闻人珄没客气,抓一块饼往嘴里塞。 他饿极了,前胸贴后背,再不嘬两口甜味,死里逃生都没意义了。 两口糖饼下肚,闻人珄舒坦了,他呼口甜气,含糊说:“我也不跟你绕圈子,看在我把你背回来,还帮你包扎伤口的份儿上,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说实话。” 男人抬头,看了闻人珄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嗯。” “你问什么、都可以。”他停顿片刻,又瓮声瓮气地说,“我此生、绝不会骗你。” 闻人珄:“......” 此生? 这人讲话就是有毛病。不仅结巴,还不会遣词造句。他语文一定是个没牙歪嘴的体育老头教的。 闻人珄干巴巴地笑了下:“......兄弟,不至于,言重了。” “......第一。”闻人珄肃下脸,”先告诉我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什么身份。” “张错。”男人说。 “张错......弓长张?还是立早章?错......哪个错?” “弓长张。”张错语气低落,眉眼间不见生气,“过错、的错。” 闻人珄:“......” 的确不算个好名字,也不知这小子的爹妈怎么想的,等等,他若不是人,那有正经爹妈吗?...... 张错继续回答闻人珄的问题:“我的确、不是人。我、我是死魂灵。” “死魂灵?”闻人珄愣了愣,没听懂,“那是什么?解释一下。” “从地狱、回到人间的魂魄。”闻人珄注意到张错的嘴唇在微微发抖,“或者说......曾经是人,是、已经死去的人。” “啊?”闻人珄还是没明白,“像僵尸一样吗?” “不。”张错轻轻摇头,“是用巫族、的秘法,复活已死之......” “好了。”再让他磕磕绊绊地解释下去,闻人珄肯定发懵。 闻人珄摆摆手:“反正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就行了。” 闻人珄:“下个问题,你和闻人家,我是说七十年前的闻人家,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认得那条龙蟒?还出现在地下救我?” “我是闻人家、的人。”张错似乎认真地想了想,他说,“我是1943年、进的闻人家。” “那时候......我很矮、很小。”张错淡淡地笑起来,这是闻人珄第一次看见他笑,“我大概到你、肩膀那么高。” “......1943年?”闻人珄已经不会惊讶了,“七十九年前......” 闻人珄咂着发木的舌头:“你这是在告诉我,你起码已经......” 闻人珄说不下去了。 这不仅是“荒唐”二字可以囊括。毕竟张错的模样,看上去甚至比闻人珄还要小一些,闻人珄打赌,张错最多不过二十五岁。 闻人珄:“你长生不老?” 不对。既然不是“人”,也不必谈什么“长生不老”了。 闻人珄不得不起来倒杯水,一口气灌下。 压好心肝儿,他又坐回床边:“那你说你认识我,也是在1943年?” “嗯。”张错轻轻点头。 闻人珄:“......” 闻人珄:“......那我叫什么名字?” 张错的眼神晃了下:“闻人听行。”
第6章 那“先生”一定太重要 “闻人听行......闻人......”闻人珄挑起眉毛,“闻人家的......” 他脑子瞬间搭上一根弦儿——姓闻人,被爷爷和张错称为“先生”。 闻人珄难以置信地问:“你这意思是,1943年,我是闻人听行,是闻人家的家主?” “你、你记得!”张错急了,要抓闻人珄的手。 闻人珄反手抽在他手背上,“啪”一声脆响:“没,逻辑推测而已。” 闻人珄木着脸说:“我在别人嘴里也听过那个‘闻人家’的事,知道你们当时管家主叫先生,而你在地下,就叫了我先生。” 太荒谬了。他绝对不可能是闻人听行。爷爷死前糊涂就作罢,但张错既然这样叫,如果不是撒谎,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他和那1943年的闻人家主长得很像。 闻人珄站起来去拿挂在墙上的背包,从包里快速摸出身份证,拍到张错眼前:“看仔细,这是我的身份证。” 闻人珄:“我的确姓闻人,但这是有原因的。” 闻人珄:“七十多年前,我爷爷曾经是闻人家的下人,所以改了这个姓,我才跟着姓闻人的,真正从血脉上看,我有别的姓,只是不知道而已。” “我叫闻人珄,这上面写得很清楚,我是1995年生的,不是你口中的闻人听行。” 闻人闻人,闻人珄原本就觉得这复姓麻烦,现在绕来绕去,他都快咬舌头了。 闻人珄捏捏鼻梁,疲惫地说:“你听懂了吗?没听懂我可以再解释一遍。” 张错看着闻人珄,看这张他朝思暮想的脸——他怎么会认错呢?这是他心尖上的人,是他死而复生的性命。 他是因为他,才重新走来这人间。 “你今天、为什么会被鬼藤、绑到地下?”张错缓缓地问,眼光一寸一寸走过闻人珄的眉眼。七十年了。他好想他。真的。好想。 “因为我爷爷。我说了,我爷爷是闻人家的下人,他死前非要埋在那座山上,给他修坟的工人丢......”闻人珄皱起眉,“我跟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爷爷......闻人家......下人......”张错低声喃喃,他的眼神越发深沉,该是想到了什么,眼圈慢慢红了。 “呃......你......”闻人珄受够了他,一大男人,据说还不知几十上百的高龄,话不离三五句,动辄就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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