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弘洲也跟着站起来:“我出去吹吹风......” “哎呀行了。”闻人慕书撇撇嘴,“知道你俩要谈案子,我不问,你们去吧。” 闻人慕书起身,去拿闻人珄给她带的礼盒:“我拆礼物。” 孟弘洲笑了笑,朝闻人珄抬抬下巴:“走吧。” “嗯。” 。 二人出门,来到院子里。 七八点多的夜很潮湿,还不够黑。空气非常安静,能听到清风溜过墙壁的顺滑声。 闻人珄掏出烟盒,熟练地抖一根叼进嘴,他一手防风,一手点火,火机“咔嚓”一声,他缓缓吸进口烟。 闻人珄把打火机揣回兜里,右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住烟。他扭脸看孟弘洲,从鼻子里喷烟圈儿,表情似笑非笑。 孟弘洲扇开糊在眼前的烟雾,看清闻人珄那双精亮的眼睛,没由来一阵烦躁。 ——相识多年,闻人珄了解孟弘洲,孟弘洲自然也了解闻人珄。从闻人珄的表情和眼神中,孟弘洲感觉到他今晚估计屁也问不出来。 孟弘洲索性不琢磨了:“小珄,我不绕弯子了。” “嗯。”闻人珄抬头望天空,“你说。” 今夜没有星星,孤零零一只残月。它吊在天黑里,煞白煞白,像个伶仃破败的鬼。 闻人珄又想到了张错。 也不知是这月亮太苦涩,和张错有点相似,引他想起;还是他最近脑子不正常,竟开始学会感时伤怀了。 哦,还有一点。大概是因为张错这些天成了他生活中最大的意外,所以他想张错的频率有点高。 “在乡下,你说你和小壮一起摔下山,但是小壮腰上有伤,我看过,那是被勒过的痕迹。” “还有林娜的事,你的态度转变很不对劲。” 孟弘洲开门见山,问话全撞在口子上。 闻人珄轻轻叹口气,把视线转回孟弘洲脸上。 他这辈子最烦撒谎骗人,别看小珄少爷平素嘴贫,舌头动一动就莲花朵朵,但那只是贫罢了,要他绞尽脑汁地耍熊,他还真不是那块料。 再者,熊一下闻人慕书那样的还有成功的可能,但他对面是孟弘洲。 孟弘洲,金城刑警大队最年轻的队长。在这人眼皮底下扯淡,实在没几分尝试价值。 见闻人珄不接话,孟弘洲又说:“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 孟弘洲:“之前在乡下,你离开前给我的手表,是老李家小儿子的。” 孟弘洲:“老李让我给你带一声谢。他说,那块手表让他死了心,但也给他留了最后一点念想。” 说到这里,孟弘洲的语气低下来。他盯着闻人珄,千真万确地说:“小珄,你有事瞒着我。” 闻人珄吸了长这么大以来最长的一口烟。 许久,闻人珄苦着脸,干脆破罐子破摔:“我能不解释吗?”
第25章 小白脸的标配 “我能不解释吗?” 这话一方面认了孟弘洲的怀疑,另一方面也表明态度——我就是不想告诉你。 孟弘洲很难不上火。 得亏了孟队长修养尚好。他抹一把脸,忍住狠狠揪紧闻人珄的衣领,再把人掼到墙角的冲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孟弘洲眉心紧蹙,“你知不知道死人了?死人了!” “小珄,你是疯了吗?”孟弘洲咬牙道,“那山上失踪四个人,全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的家人是什么心情?这还需要我跟你理论吗?” “还有这次的连环案件,我们警方焦头烂额,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妈的查不出来你知道吗!”孟弘洲说着,浑身的无力与愤怒顶到头顶,让人崩溃。 闻人珄又吸了口烟:“你冷静点,我姐还在屋里。” “......”孟弘洲闭了闭眼,声音低沉,“......你今天必须跟我解释清楚。” 闻人珄默了默,深深地看孟弘洲:“弘洲,你相信我吗?” 孟弘洲差点被气笑了:“你问的什么鬼话?” 孟弘洲:“我要是不相信你,你现在已经被拷到审问室了。” 孟弘洲缓缓吸口气,终是循着心底那荒谬的直觉问了出来:“乡下的事,和现在的案子......有联系吗?” 闻人珄顿了顿,不得不应一声:“有。” 孟弘洲脑子“嗡嗡”乱响,他一把攫住闻人珄的胳膊,语气急切:“和你有关?真的都和你有关?” 闻人珄这回没吭声。 “回答我!”孟弘洲掐得闻人珄胳膊疼。 闻人珄轻轻拍拍孟弘洲的手背,想了想,叹口气:“有。” 孟弘洲怔住。 两秒后,孟弘洲拾掇好情绪,放开闻人珄的胳膊。他怎么也琢磨不通,费解地问:“你是惹上什么人了?” “还是寻仇的?你之前执行任务的时候立了仇家?”孟弘洲满脑子搜刮,但半根线头都扯不出来。 闻人珄眯起眼,盯着烟头刺目的血红火星:“弘洲,我还问那句话,你相信我吗?” 孟弘洲正下颜色:“当然。我当然相信你。” “那就别问了。”闻人珄抬头说,“你该怎么查案就怎么查,不要管我。” 闻人珄:“我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更不是你能解决的。” 这是句结实的大实话。但过分直白粗陋,没有谈话技巧,对于孟弘洲来说,就是点炸药包的那撮火。 “少跟我耍混账!”孟弘洲厉声低喝,“如果我非要插手管呢?” “那么你会很危险,还会把更多的人卷入危险里。”闻人珄不客气地说。 “比如你警队的队友,比如我姐。”闻人珄把抽完的烟头扔到地上,紧跟着脚尖利索碾灭,“我需要你安全。” 闻人珄:“而且,你在局外,说不定才能帮到我。” “相信我。我不会耽误案情进展。”闻人珄难得如此郑重,“尽我所能,我绝对不会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孟弘洲呼吸紧绷,沉默良久。 夜风到底是黑暗的孩子,总归生来凉薄,二人的衣衫渐渐被吹冷了。 “这真的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孟弘洲忽然问,“你确定?” “当然。我什么时候判断错过。”闻人珄笑笑,“有需要的话,我会第一个找你。相信我。” 孟弘洲不是头一天领教闻人珄的嘴了。若是生在战争年代,闻人珄绝对是优秀间谍,甭提诱惑,哪怕被俘虏,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只要他不想说,你把他骨头一节节掰下来都没用。 孟弘洲看着闻人珄:“那你会很危险吗?” “唔......”闻人珄想了想,眨眨眼, “不用担心我,有人帮我。” 孟弘洲一点就透,他冷哼一声:“我之前在警局见到的那个?那个小白脸?” ......小白脸? 万分不合时宜,闻人珄竟然有点想笑。不过孟弘洲似乎也不算骂错? 张错的确很白净,很......漂亮,又是赖在他家由他养着,偶尔还会很自然地“勾引”他。这不都是小白脸的标配么...... “总之你就放心吧。”闻人珄说。 孟弘洲摇摇头:“我还是不能接受。我不可能接受。” “你明明有线索,却不跟我说。而且事情很危险,你......”孟弘洲下定决心,“我会查你的。” 闻人珄点点头。他就知道,孟队长铁面包公,哪能搭理他这套穷磕儿。 “我现在没证据,但要是被我发现了什么,我会第一时间请你去局里。”孟弘洲语气有点重,“到时候,你不说也得说。” 闻人珄心想:“你怕是打死也查不出来。” 谁能想到呢?那些个扑朔迷离的案子,是真的扑朔迷离,因为藏匿背后的黑手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是魑魅魍魉,牛鬼蛇神。 闻人珄无奈地说:“随便你吧。” 谈话到此是进行不下去了,闻人珄心里烦,转身想进屋,却又被孟弘洲拉住。 “小珄。”孟弘洲此刻仅以闻人珄朋友、家人的身份说话,“绝对不要让自己出事。” 闻人珄心头微动,刚才的不快拂去一些:“你也是。” 虽然他努力不让孟弘洲卷进去,但孟弘洲他们还是很危险。想那山上的鬼藤龙蟒,本就是滥杀无辜的畜生,刘小壮不也不分青红皂白地被袭击了么。 闻人珄是真的担心,担心他身边的人受伤害。 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出事,这是他不能承担的重量。 不论上辈子熟真熟假,他这辈子,目前为止,只是一个凡人,一个普通人。他束手无策,力所不及,他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保全一切。 死马当活马医也好,逼上梁山也罢,现在唯独可以依靠的......只有张错。 希望张错真的是个踏实的依靠。希望...... 闻人珄突然发现,他此时此刻的想法和处境都分外令人唏嘘——张错,竟是他唯一又荒谬的安全感。 “进屋吧,我有点冷了。”闻人珄淡淡地说,最后抬头望了眼天上那残缺的惨月。 。 屋里,闻人慕书拆开闻人珄带来的礼物,已经欢喜地把翡翠手镯戴在手腕上。 扭脸见他俩进来,闻人慕书立即伸出手臂,给他俩看镯子:“好看吗?好看吧!” 看她笑眼弯弯的样子,闻人珄心头倏得一阵舒畅。 闻人慕书生来就是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养活得金贵,但她不娇不泼,虽然脾气稍有点差,但很可爱,也很好哄。 正是因为她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所以在这该死的世界里,她的天真善良没有被磕坏,她的笑容也一直很温暖。 闻人珄喜欢看她笑。喜欢看他身边所有人的笑。人生在世,身边有人发自肺腑地笑,是最温柔的幸事了。 “就知道你会喜欢。”闻人珄走上前,低头看了看,“皓腕萦翠,美哉。” “少贫!”闻人慕书笑剜了闻人珄一眼,饮酒后粉红的脸颊更加生动。 孟弘洲也走上来,他大大方方拉过闻人慕书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闻人慕书眼睛在闻人珄和孟弘洲身上来回溜达两次,然后提起嘴角笑笑:“你俩心情好点了?” 闻人珄笑了。 孟弘洲一愣,旋即拉过闻人慕书。 他俩左右都将闻人珄当成了件乏物摆设,就见孟弘洲把闻人慕书圈进怀里,闻人慕书则用脑袋磕了下孟弘洲的下巴。 “啧。”闻人珄佯装看不下去,捂住眼睛。 “要是羡慕,你也找一个呀,我明天就去买海碗。”闻人慕书打趣说。 “哎行了,老讲这个。”闻人珄摆手,“我认怂。” 闻人慕书和孟弘洲都乐了。 闻人慕书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她低下头,转了转手上的镯子,随口说:“明晚有朋友约我去一场演奏会,这镯子正好和我要穿的裙子很搭。谢谢小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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