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我要过去吗?” 辛久让姜何稍稍侧了点头,就着这个角度观察了来买花的客人两秒,心中就大概有了底,让姜何先过去看看。 Anyway花店的花很全,进货源头全是赵以温之前的人脉,性价比也很高。一进门最中间的台子上的花,大多都是不同品种的玫瑰。白玫瑰、香槟玫瑰、布朗尼玫瑰、歌剧、menta、拿铁咖啡…… 辛久自己来兼职的时候都记了好久才记住名字,更不用说来选花的人会有多茫然多纠结了。 “蓝色妖姬。” 穿牛仔衣的男生听到身后有人说话,但并不确定这人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他说话,有些诧异地回头,撞上了姜何正看向他的眼神。 “你在看的这种叫蓝色妖姬,28一枝。” 男生的眼神怔了怔,黑框眼镜后闪过了一丝尴尬与迟疑掺杂的神色,良久才有点僵硬地小声说: “我……我知道啊。这花挺有名的。” “方便问一下是想要送给谁吗?”姜何用手抻了抻袖口:“蓝色妖姬的花语挺广泛的,送给爱人或者朋友同事都可以。但如果是去探望病人或长辈可能就不太合适。” “啊……我,我想表白用。”男生把两只手插进牛仔外套的口袋里,有些用力地向下扯着,肩膀也有点弓起来,”我不想让她太有压力,就简单点,不要太单薄就行。要不……三支?可以配一点满天星吗?” 男孩有点忐忑地抬起头,却发现眼前这位穿白色衬衫的花店“店员”似乎愣住了。眼神发直,嘴唇微张,但一个字也没说,看上去就像大脑宕机了一样。 男生的心跳瞬间不平稳了,莫名的窘迫感袭上心头;仿佛他要表白的女生就在当场一样,也不敢跟姜何对视,只好低头装作去看瓶子里的花。 “要不买五枝吧。”姜何忽然说。 啊? 男生有点奇怪地挑起眉毛,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姜何。 姜何的表情仍旧非常有限,有限到让人不解的程度,说话时的语调也隐隐有些不自然: “既然你是要表白,那三枝可能不太好。3、惨、散……”姜何不自然地停顿了一下,脸上稍显不虞,才接上:“虽然听上去不太科学,但表白这种事本来就是有赌运气的成分在,你说是吧?” 男孩听得一愣一愣地,看姜何投来询问的目光,赶忙捣蒜般点头。 姜何于是接着说:“买5朵的话就算你100,店里蓝色和白色的满天星都有,掺着给你放点儿。从配色角度来看,包装纸选白色效果应该会比较好,或者被表白的那位女孩子有比较喜欢的颜色吗?” 男孩略显惶恐地摇头:“就白色吧,帮我简单包一下就好,谢谢。” 姜何点头,接过男生选的五枝蓝色妖姬,便往柜台后的里间走。 赵以温刚包好之前定制的花束,桌上还留了一点满天星花材和包花纸,正好就是白色。 姜何心中一颤,在原地怔了一下,才把手里的花递给赵以温: “客人想包简单一点小一点,白色包装纸,配满天星。” 赵以温接过姜何手里的花,在纸上比了两下,就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最终给那个男生的花束上,还多了两条蓝色和白色的丝带。 等男生离开之后,姜何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辛久从耳朵后面的头发里揪出来,放在手心里跟他对视: “哎,我知道他购买力不算强,当时28一枝我已经往低了报了,你干嘛还让我撺掇他多买?” 辛久在姜何手心里翻了个身,翻成了肚皮朝下的姿势,小声回答: “是,但蓝色妖姬是上周一到的货,马上花的状态就会变很差。我们没剩几天可以卖了,这会儿只要是成本价以上我们都得卖。而且你不觉得蓝色妖姬的颜色太深太艳了吗?跟其他的花也不好搭。店里玫瑰品种这么多,很少有人专门挑蓝色妖姬的,之前店长都想说以后不进了。” 姜何眉心微微蹙了一下,接着问: “那你让我复述的那些,关于满天星、白色包装纸的话,也有原因吗?你是不是因为看到了赵以温当时在用白色的纸?” 辛久蹲在姜何掌心点头:“是啊。那个客人一看就很少来买花,只听说过一点有名的玫瑰品种。他自己其实也没什么主意,就需要你替他拿点儿主意,他就高兴了。” 辛久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完全没有异常,就像是说人人都知道的公理一样,丝毫没觉得这种见地不是一只小禾鼠应该拥有的。 姜何愣着眨了一下眼睛,心中的犹疑和钦佩混在一起。姜何轻轻“嘶”了一下: “没想到啊,我这么一家小花店,居然还‘卧虎藏龙’了?” 辛久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姜何这是夸他的意思,在姜何的掌心弯了弯眼睛,略显油滑又颇为熟练地回应: “没没没,是老板和店长教得好!” 姜何被辛久不假思索的表现逗笑了一下,轻轻勾起嘴角: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甜。” “老板?”赵以温的声音在姜何身后响起,随后一只手也落在姜何肩膀上:“你在跟谁说话?我吗?” 辛久早就借助着自己的四只爪子和一条尾巴,一个箭步闪到姜何手背上去了。姜何低眉一看,原先承托着一个深栗色小毛球的手心已经全空了。 姜何不太自然地笑笑,感觉到手背上禾鼠爪子死死扒着的触感,终究还是保持着原先的手势没变,抬头看赵以温: “我没事儿,你……有话跟我说?” “啊,”赵以温把搭在姜何身上的手移开,转移到自己的口袋里,“也没什么,就……有点奇怪。你不是说自己不太会跟人打交道嘛,之前你在店里的时候,也没见你主动起来去招呼客人。今天是怎么了?” 姜何清了下嗓子,动了动喉结:“今天不是周末嘛,店里人多,又没兼职。我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再说,这不也是我的店嘛。” “噢——”赵以温拖长了音调缓缓点头。 “不过老板……”赵以温把一只胳膊撑在柜台上,稍歪着头,眼神中有点讶异和隐隐的不忍:“你刚是在自言自语吗?怎么还对着空气笑啊?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表现……” 赵以温话说一半忽然停了,微眯着眼睛朝姜何看,空气里留下一片让人浮想联翩的沉默。 “这种表现怎么了?”姜何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稍稍往后倾了倾。 “很像是在恋爱哦!”赵以温眉毛一挑,眼角稍弯,眼神里的疑惑与迟疑一瞬间变成了好奇和八卦。 姜何深吸了一口气,整个后背靠在椅子背上,一脸无奈地看向赵以温。姜何心里有点抱歉,但并不多:对不住了辛久!这种情况真的没办法不把你供出来了。 “不是。我只是今天心情好。”姜何没有一点迟疑地把手背翻过来,一只还发着懵的小禾鼠瞬间感受到了天旋地转,晕晕乎乎地看到了比平日大许多倍的店长的脸。 “这是我新养的宠物,禾鼠,是不是很可爱?”姜何十分熟练地把辛久挪到手心里,轻轻收拢手指小心捧着:“它很乖的,躺在人手心里也不会乱跑,比一般宠物鼠胆子大很多,饲养体验很好……就是有点费钱。” 赵以温当然不知道辛久糟蹋了姜何多少红标瑰夏的咖啡豆,他想当然地以为是这种宠物鼠的价格比较高。 但在赵以温的认知里,姜何根本不像是会养宠物的人,更别提还养这么“另类”的宠物。赵以温有点惊讶,也确实有点害怕,紧张地抿了下嘴唇: “这……它不会咬你吧?” “不会啊。”姜何很灵活地调整了一下手势,用拇指从小禾鼠毛茸茸的下巴颌,一路顺着肚子轻轻摸下去,“他真的很乖的。” 辛久感觉自己浑身都酸麻了,仿佛被钉在原地一样。 像是真的有一只大手摸上他的下巴,一路轻轻划过喉结,划过颤动的心脏,划过随呼吸起伏的肋骨,划过柔软光滑的肚腹,还再往下带一点儿——在危险的临界位置停下来。 这个抚摸动作对一只有意识的,没有被绝育的禾鼠精来说,未免也太越界了!辛久几乎是下一秒就开始浑身发热了。 姜何却浑然不觉,似乎还觉得小禾鼠肚子上的毛很薄很软,又肆无忌惮地多摸了两遍。 辛久反应过来,急忙蹬腿以示反抗;好在姜何知道手里的这团东西也是人,很配合地停下了。 赵以温离开后,姜何便重新把小禾鼠放回自己衬衫衣领下面,接着看自己桌上那本被扣起来的《小龙虾传》。 没等姜何找到之前断在哪里,衣领下面的辛久就开始不老实了,在姜何肩膀上一个劲儿地发出“噗嘶噗嘶”的气声。 姜何很刻意地轻轻“咳”了一下,示意自己听到了;并且稍稍偏头,把一边的耳朵往肩膀上辛久的位置凑近了些。 辛久刻意压低了的嗓音里,仍旧充斥着一种类似咬牙切齿的语气: “老板,以后不要这样摸我肚子了!真的……很奇怪!”
第6章 6.不是攀比是什么? 对于化为禾鼠之前的辛久,姜何还是有点印象的。 辛久是Anyway花艺的兼职,只在周末的时候来帮忙。因为花店在商圈和高校圈附近,周末是营业高峰期。赵以温一般在里间忙着包定制的花束,临时来买花的散客就不太顾得上,这才请了辛久来兼职。 姜何听赵以温夸过好几回这个来兼职的小男生,开玩笑说他是店里的“销冠”。因为每到周末,一天下来,店里的花几乎能卖掉将近一半。 可毕竟花店的生意有它的特殊性,客人相对没那么多,除了长期合作的企业客户外,少有来得频繁的常客。一天的成交额还是更取决于客流量。 由此,姜何觉得,周末生意好也是正常的,未必就跟店里的兼职有关。偶尔在店里遇到辛久当班,也没刻意留心他的工作表现。 直到今天,辛久在姜何耳边说话,姜何几乎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就这么爽快地成交;姜何才开始正视辛久在销售工作上令人咋舌的能力。 晚上十点,花店关门。赵以温按时下班,姜何在店里简单做了下盘点,之后带着辛久一块儿回家。 姜何很多次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走过这段罕有人迹的回家的路。路上的行人或三五成群,边走边谈笑生风;或形单影只,在一整天的疲于奔命后,累得连眨眼的速度都变慢。 总之,没有人真的在意擦身而过的人的生活,也没有人有心思和面熟却不知道名字的邻居打招呼。 姜何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路。这样安静地,自己一个人,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家。或许适应之后就也谈不上孤独了,只是很平静,很习惯性。 可这晚,在姜何如往常一样,一个人关灯锁店门的时候,肩膀上蓦然传来一声很长、很真情实感的哈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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