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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张尧说，巡查处每个月都会发薪水。 老板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把橱窗关上，回去跟店里坐着的人继续聊天。 远处有两辆车鸣着警笛飞驰过来，前面是治安处的一辆车，后面跟着巡查处的。 “温故——”张尧降下车窗，一边开车，一边跟他招手，“加油！” 温故没好气地冲他挥了挥扫帚，看着他们的车子消失在发现断手的那个街角，才收回视线。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小蛋糕，继续回去扫地。 傍晚五点，西方天空绚红，温故伸了个懒腰，下班。 正当他要往家的方向走时，一个年轻男人来到他面前：“你好，温故。” 温故不认识这个人，不过他喜欢他披在肩头的栗色长卷发，再加上他碧绿眼瞳里的温和目光，让他对这个陌生人好感度直线上升。 巡查处内网上前阵子都在八卦，说温故当时是被宋海司给迷住才主动投降的，因为当时他打量宋总巡查官的目光，像是恶狼见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羚羊，想一口吞了。 德维特感觉眼前的小家伙像是要对自己流口水，心想传说没错，他还真是个颜狗。 温故还不知道他对人类的美好愿景被歪曲成这样，当然，颜值是美好愿景的增分项，比如宋海司，比如眼前的陌生人。 他问：“你认识我？” 德维特微笑：“我叫德维特，刚刚在面包店里看到你，你是不是想吃蛋糕？” 温故者才想起来，刚刚这个人好像确实坐在面包店里，他诚实点头：“想。” “去我家，我请你吃。” “你请我吃啊……”温故心想这个人果然跟他的外表一样友善。 他看了看手里的扫帚：“我可以带扫帚一起去你家吗？” “哈哈，当然！”德维特按了一下他的肩膀，“跟我来吧，不太远。” 于是，贵公子一样优雅的德维特，身边跟着提着扫帚一身灰尘的温故，成为了三号街区一道亮眼的风景。 德维特所说的“不太远”是骗人的，他们穿越了整个四区和五区，最后停在五区和六区的交界处。 六区是单独的别墅区，每家都有一大片花园，但因为污染入侵导致整个社会半瘫痪，房屋几十年没修缮过，墙皮跟其他区的房屋一样，都有剥落迹象。 温故的关注点不在漂亮的房子上，而是某些住户种的花，在他们高楼林立的三区几乎看不到。 生锈的铁门被推开，他有点失望，德维特的院子里没有花，种植区里种满了一米左右高的绿色植物，叶子很茂密，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 真的，好香啊！简直跟槐花不相上下。 温故用力吸了吸鼻子。 注意到他的动作，德维特笑了笑：“这些是茶树，我种了好多年，这次还是从外面遗迹弄来的茶树苗，总算种出来了。” “外面的遗迹？” “嗯，污染潮席卷北方后，污染渐渐蔓延到全球，现在，除了五个主城和所管辖的外城，原本的那些人类生存区域都空了。” “哦……”温故懂了，在污染区也有不少那样的地方，不过被污染物们破坏的很严重，有的干脆被它们占据，是连他都不愿意涉足的地方。
第19章 德维特笑得极度温和，眼神望向高远的暮色天空，带着温故走进房子，一边娓娓地给他讲起故事。 温故喜欢听故事，他对人类的过往很感兴趣。 “人们尽量聚集到一起，抵御污染，但这样下去，人类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少，我们或许就是最后一代呢！” “最后一代了？”温故的眼睛慢慢张大，不敢相信自己才出来，人类竟然就面临着种族灭绝。 德维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没发现吗？泰川里，人们长得都不一样，皮肤，眼睛，头发……其实我这种人是外来者，我父母说，他们的国家当时没法自救，是泰川原本所属的国家派飞机救了很多小国的人。” “国家？是什么？”温故又听到了没听过的词。 “曾经世界上有很多国家，他们有着不同的理念和习惯，后来，国家没了……一切变化都太快了，人们大量死去，可用的资源也越来越少，不过还好，还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才不到五十年而已，野外的遗迹里还有很多可用的东西。”他指了指屋檐下的几个白色袋子，“那是面粉，做蛋糕的主要材料，以前是世界上很普通的粮食，现在却变得非常珍贵，因为小麦产量很少，也很少愿意有人去把它加工得像以前那样精细，总之，这个时代，能填饱肚子就行。” “哦……”温故摸了摸袋子表面，指尖沾上白色，他忽然反应过来，“哎？你会做蛋糕吗？” 德维特把耳边的头发掖到耳后：“泰川有一半的蛋糕是我供应的，哈，掌握做蛋糕这种无用手艺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怎么会没用呢？很好吃啊！”温故不允许他贬低蛋糕，现在蛋糕在他心里可是排名第一的食物。 德维特从他的话里听出点问题：“你吃过蛋糕？” “今天中午才吃过，宋海司说他没胃口，把他的蛋糕送给我了。”温故卡了壳，“你知道宋海司是谁吧？” 好像没人不知道宋海司是谁。 都可以直呼其名的吗…… 德维特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笑了：“你还真是好胃口啊，知道蛋糕是奢侈品吗？” 温故反问：“什么是奢侈品？” “就是……又昂贵又不切实际的东西。”德维特想了想，“不过，总有些东西需要传承下去，我相信人类早晚有带着这个世界回归正途的那一天。” 从他空洞的眼神和缥缈的声音来看，温故觉得这番话可能不是发自他的内心，更像是在念一个固定的咒语，就像徐西霜经常说“我一定能回到统治区”、然后隔天又嘻嘻哈哈说不想回去是一样的。 他点点头：“你说得对，一定可以！” 他知道人类喜欢听这样的鼓励，回答得很熟练。 曾经—— 徐西霜满怀志向地说：“我一定能回到统治区！” 温故反驳：“不，你不能，没有污染物能穿过“墙”。” 徐西霜立刻哭了，他说：“你就不能安慰我一下？哪怕是假话也行，人总得靠希望活着。” 温故歪头想了半天：“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安慰？” 徐西霜示范道：“这样，你说‘你说得对，一定可以’。” 温故：“你说得对，一定可以！” 然后徐西霜就笑了，笑的触须摇摇晃晃的。 德维特也笑了，笑的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眯起来：“嗯，我们进去，我再请你吃一个蛋糕！” - 温故走后，宋海司盯着地上那只断手看了半天，拨了高风的通讯。 巡查处、治安处和基因检测处先后到达医院，听宋海司说明情况后，高风叫手下用密封容器带走了那只断手。 张尧跟治安处先去调查现场，一小时后，他接到宋海司的命令，跟以往一样简短的两个字——戒严。 三区东南角堆放垃圾的小巷被拉上了警戒带，以此为圆心，进行地毯式搜寻。 经过基因检测处的检验，那只断手里β细胞个数是惊人的33，虽然没张尧高，但，活跃度达到了4级，也就是说，这只手的主人根本不符合城市生存标准。 无论是外来污染物潜入，还是后期异变，必须找到他！ 巡查处和治安处同时进入紧急状态，挨家挨户排查看是否有可疑现象，人手严重不足，连宋总巡查官都带伤回到了巡查处，进行紧急情况下的临时调派和联络。 张尧忙得焦头烂额，开始后悔刚才调戏街边的温故，而不是把他拉上车一起行动，温故还没配通讯器，他现在想找人都找不到。 此时，温故正悠闲地倒坐在椅子上，双手扒住椅背，看德维特在烤箱和案板之间来回忙活，活像一只好奇望着主人等待喂食的小动物。 他刚刚吃了一个彩虹形状的小蛋糕，所以一边看着，一边警告自己不要太贪心。 跟上午的蛋糕不同，每一道彩虹都拥有一种不同的味道，甜腻的蜂蜜，酸酸的梅子，清新的梨子，爽口的柠檬……它们混合在一起，尝不出具体味道，只剩下幸福。 他羡慕地看着德维特，眼睛亮晶晶的：“德维特，你每天都能吃到蛋糕，真幸福！” 德维特用裱花袋在蛋糕坯子上挤出一个漂亮的圆圈，闻言失笑：“谁会整天吃蛋糕啊，要胖死的，再说，材料很贵，我的主食跟你一样，是粗面包、玉米和土豆。” 这几天，温故掌握到了部分人类货币交易的精髓，好奇地问：“每个人都说蛋糕好贵，那你是不是能赚到好多钱？” “还好。”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可以吗？”温故整个人都精神了，“我想学！” “那你去把手洗干净，来试着跟我一起做。” 温故跳起来，差点撞翻椅子：“太好了德维特，你真是个善良的人！” 德维特盯着他在水龙头前认真洗手的背影，嘴角高高翘起来。 宋海司这家伙，这次带回来个不错的小家伙呢！
第20章 温故的蛋糕做得不算成功，好在有德维特在一旁时刻盯着，虽然造型辣眼睛，但起码味道还过得去。 他得意地吃掉了今天的第三块，又把最后一块实验品也打包带走。 恐怕是连张尧看了都要说一句“脸皮真厚”的程度。 离开六区时夜已深，温故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总感觉今天的风有点凉。 他在路灯下驻足，微微仰头，看到蒙黄的灯影下，几十只飞蛾在拼命舞动翅膀撞击灯罩，扑向灯光，希冀着那点萤火能燃烧它们生命中的辉煌。 然而，那只是路灯而已。 奋不顾身的撞击中，无数细碎的磷纷纷落落，像洒向大地的种子，又在下落时被夜风吹散，消失在无边的黑暗里。 温故皱了皱眉，默默捧好手里的蛋糕盒子，德维特让他带回家当明天午餐。 他谨遵《污染物管理条例》，不敢动用污染能量，干脆就不紧不慢回到三区，上楼时，刚好跟张尧走了个面对面。 张尧瞪大眼睛：“大哥！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晚上！” “找我干什么？你不是去执行任务了吗？”温故不愉快地提醒，“都说了，别再叫我大哥了。” 他前两天才知道，人类社会有个词叫“社死”，他觉得进城那天，他喊宋海司那一声“大哥”，就导致两个人一起社死来着。 张尧之前在盘查到附近时，抽空来找过温故一趟，希望他能帮上忙，毕竟S级污染物的感知能力更强，说不定能很快找到线索，可是他却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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