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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说笑之间，殿外传来声音。 “陛下到。” 乐声暂停，舞池中旋转的人们停下舞步，默契地朝着殿门垂首。 徐兰宇跟着亚瑟走进大殿，敏感地觉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 皇帝走上了高阶之上的王位，徐兰宇被旁边的人提醒，止步阶前。 殿中的人们为他让出了一片空地。 亚瑟在王座上坐下，居高临下看着独自站在大殿中的所有人，开口道：“传说人鱼的歌声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天籁，今日邀请各位进宫，便是为了让大家都能一饱耳福。” “多谢陛下。” 到场的皆是大臣与大臣家属，亚瑟提前下令今夜无需多礼，因此众人只是口头上表达了陛下的恩典，没有再出现匍匐一地的场景。 亚瑟的目光这才重新落在徐兰宇身上，理所当然地命令他道：“兰宇，为我们唱首歌。” 但此刻的徐兰宇却十分不在状态。 他的眼眶泛红，手指甚至在微微颤抖。 被当做物品展示般的感觉，让他的身体一寸寸变得冰冷，因不堪这样的羞辱而产生的怒火又在胸中冲击着，让他眼尾发红。 他僵直地站着，对亚瑟的命令没有反应。 皇帝不悦地皱起眉，声音冷了几分：“徐兰宇？” 徐兰宇眨了下眼，终于开口解释：“陛下，我不会唱歌。” 第5章 把人看好 不会唱歌？怎么可能！ 在场听到他这样说的人们，都露出不相信的神情。 他可是人鱼，人鱼怎么可能不会唱歌。 亚瑟心中也不太相信，但是他看着人鱼一脸委屈的表情，眉头松了一些，放缓语气：“肖范，给他词谱。” 外事大臣听令，从受邀进宫的表演团那里取了一份词谱。 “这是词谱。”肖范亲自递给徐兰宇。 徐兰宇心中并不想接，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皇帝也在看着。 等了又等，没听到皇帝改变主意的声音，他才伸手接过了词谱，看了一眼。 果然……看不懂。 所有人期待地看着他。 徐兰宇环视了一下四周，又抬头看了眼皇帝，最终，深吸了口气，开口—— 是你们一定要听的，等会儿可别怪我。 人鱼的声音一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悦耳，但是很快，大殿中响起窃窃私语声。 “……是不是跑调了？” “是吧，我以为是我耳朵有问题。” “什么跑调，他就没有调子吧。” “他真的是人鱼？” “应该是人鱼吧，虽然跑调，但是声音是好听的。” …… 窃窃私语中，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好了，可以了。”亚瑟开口打断徐兰宇唱歌，也打断了大殿中的窃窃私语，对大臣们下令，“都回去吧。” 殿中的人纷纷行礼退下。 等到宾客都退场后，皇帝才从高位上走下。 徐兰宇垂着脑袋，有些沮丧。 他都提前说了不会唱歌还要他唱，闹笑话了吧。 腹诽的同时，指节分明的手抬起徐兰宇的下巴。 湛蓝的眼睛对上皇帝深邃黑暗的眼。 “你是故意的？” 徐兰宇：“不是，我真的不会唱歌，这个谱子我也看不懂！你怎么就不信呢？” 掐着人鱼下巴的手指紧了紧，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红印。 “不会就学。”亚瑟平静地看着他，“今天开始，我会让老师过来教你，一个月之后，还是这里，如果你还不会唱……” 后面的话亚瑟没有说完，但是徐兰宇自己脑补完了。 “就把我送回联邦？”徐兰宇眼睛一亮。 亚瑟哼笑了一声：“就把你切成生鱼片。” 猝然听到如此血腥的话，徐兰宇登时瞪圆了眼。 他受惊的模样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亚瑟抬手忍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不想变生鱼片，就好好学。” 徐兰宇有些消沉：“……唔。” “什么？”他的声音太小，亚瑟没有听清。 徐兰宇深吸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陛下——” 亚瑟看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细微笑意：“嗯，很晚了，先下去休息吧。” 亚瑟抬手，有侍从上前为徐兰宇带路。 “先生，跟我来。” 暂时也跑不掉，徐兰宇只能乖乖转身跟在侍从身后，离开大殿。 等到徐兰宇的身影消失，亚瑟朝殿侧看了一眼，几个护卫立刻上前。 “陛下。” 亚瑟：“把人看好。” 把人看好的意思有两个。 一是不要让人逃跑了。 二是不要稀里糊涂被人害了。 侍卫长愣了一下，恭敬领命：“是！” 第6章 人鱼也是有脾气的 为了安置人鱼，亚瑟特意让人腾出自己寝殿旁边的居所，重新装饰了一番。 直到侍从退下，徐兰宇好奇地打量起自己暂时要落脚的地方。 斯特兰整体的建筑风格虽然没有联邦的科技感，但每一件物品，都有厚重的历史感和文化底蕴，徐兰宇虽然不太适应，但也不讨厌这样的风格。 作为皇帝的“贵客”，宫殿选用的所有的东西都是贵重的物品。这让住惯了联邦提供的廉价租房的徐兰宇，有些许咂舌。 走进内室，徐兰宇发现有一个不小的水池，这让许久没有接触足够水源的他感到了惊喜。 几乎是立刻，他滑入水中，变化出人鱼的模样，开心戏水。 翌日，天还没亮的时候，徐兰宇殿门便被从外推开，侍从们鱼贯而入，一个女官走到徐兰宇床前。 “先生，我是嘉碧，您该起床准备上课了。” 徐兰宇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被伺候着起身换衣。 直到上衣被扒掉，他才后知后觉地抱住了自己：“不用不用，换衣服我自己来就好。” 听他这样说，本来准备动手帮忙的侍从站到了一旁，和其他人一起垂着头等待。 徐兰宇愣了片刻，开口试探：“那个，你们不出去吗？” 嘉碧也愣了一下，但很快顺从徐兰宇的意思：“是，我们到门口等候。” 于是，几人跟着嘉碧一起退了出去。 徐兰宇叹了口气，看了眼时间。 斯特兰凌晨5点半。 为什么他要这个点起床？！ 怀着被迫早起的怨气，徐兰宇换完衣服吃完早饭，便跟着嘉碧去往上课的教室。 抵达教室的时候，时间正好是七点。 而老师，显然已经在教室等了有一会儿了。 见到徐兰宇，他挑剔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人，冷冷开口道：“先生，我以为我们上课时间是六点半。” 言外之意，徐兰宇迟到了。 他都起这么早了还迟到？！ 徐兰宇迟到的起床气登时憋不住了：“难道不是我什么时候到，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吗？” 被外事大臣安排过来给徐兰宇上课的老师余石是首都学院音乐教授，对徐兰宇的来历十分清楚，徐兰宇能够出现在斯特兰，完全是因为他们陛下对人鱼歌声的好奇心，换言之，一条不会唱歌的人鱼，在亚瑟面前，便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而现在，这条不会唱歌的人鱼不哭着求自己教授他唱歌，居然还敢给自己下马威？余石有些生气了，但是他没有表现在面上。 “还请先生就坐。” 他不继续纠结迟到的问题，徐兰宇也就配合落了座。 但是睡眠不足让徐兰宇实在没有精力专心听讲，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徐兰宇小臂一疼，从昏昏欲睡中惊醒，发现自己手臂红了一截。 “先生，你睡着了。” 徐兰宇霍然起身：“你打我？” 余石脸上挂着笑意：“是因为先生上课睡着了。” 徐兰宇：“谁规定上课不能睡觉了？” 余石没想到他会这样问，一时有些反驳无能。 一直候在教室门口的嘉碧见场面有些失控，连忙叫人去向皇帝禀报。 教室里，徐兰宇扔了课本。 “这课我不上了。” 才来斯特兰一个晚上一个白天，他又要被威胁，又要被体罚，再加上旅途劳顿后睡眠不足，他实在太累了，这群人类实在太过分了，以为人鱼没有脾气吗！ 第7章 别哭了 亚瑟正在议事厅同大臣商议关于与联邦进行行星资源置换的事宜，听到近侍前来禀报徐兰宇与授课老师发生口角时，轻皱了下眉，本不想理会，只是正好现在是在处理联邦相关的事情，想了想，他还是起身：“去看看。” 皇帝一行人到教室的时候，并未看到剑拔弩张的场面，教室里，余石坐在桌后，神色平静，徐兰宇站在门口，似乎想要离开。 “陛下。” 看到皇帝到来，站在徐兰宇身边劝阻他的嘉碧连忙行礼。 徐兰宇自然也看到亚瑟过来了，但他不是很想和皇帝问好，因为他一点也不好。 但是嘉碧已经开口，他也没办法装作没看见。 “陛下……”人鱼的声音恹恹的。 亚瑟背着手看他：“怎么回事？” 教室里，余石听到亚瑟真的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陛下。”未待徐兰宇开口，余石抢先解释，“余石受雇来王宫教人鱼先生唱歌，但先生先是迟到，再是在课堂上打瞌睡，余石担心教学成果不理想，便叫醒了先生，惹先生不高兴了。是余石能力有限，辜负了陛下所托。” 徐兰宇听完他抢白的话，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也有错，不免心虚了起来。 他瞄了眼皇帝的表情。 皇帝面无表情。 徐兰宇垂下脑袋，小声开口：“可是人鱼就是每天都要睡够十个小时呀，没睡够会早死的。我从来没有五点半起床过，还要一大早过来上课，上课睡着了还要被打，我太累了……” 说着说着，徐兰宇悲从中来，他就是一条小人鱼，想混吃混喝安度余生，怎么谁都能和他过不去呀。 候在亚瑟身后的众近侍平时跟在皇帝身边听的不是国家矛盾就是臣属争权夺利，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听到这种小学生争议出现在王宫之中。 嘉碧也有点头疼，这位人鱼先生好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他是联邦送过来的棋子，皇帝不可能会娇惯他的。 嗒， 嗒嗒， 嗒嗒嗒…… 安静的氛围里，突然有珠子掉地的声音。 嘉碧惊讶地看着滚了一地的雪白珍珠，还有些不在状况中，谁的珍珠链子掉了吗？ 只见亚瑟上前一步，伸手抬起人鱼的下巴。 刚刚鼓起勇气说出自己心里话的小人鱼眼泪汪汪，鼻尖通红，竟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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