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致地起身,朝不明所以的胡阳说几句后告辞离去。 胡裴看向院中的雪道上留一排杂乱的脚印,随手就把茶泼在旁边的地砖上。 胡阳吓一跳,坐在小板凳上,诧异地说:“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胡裴示意明泉收了余下的茶盏。 胡阳眸光流转,嘿笑道:“你是觉得他们三想要大伯父的位置?” 胡裴睨过去,好似在说“你也不傻啊。” 他嘴上却说:“胡府虽然一直是春官世家,但是轩辕皇族的子嗣一直不丰,近几十年来才多侯伯子男的爵位,不过都是有名无实,仍以地方道府为大。 自国立以来真正封有实权不过一个东都轩郡王之位。” “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胡阳不解道,“这和春官宗伯有什么关系?” 胡裴真是恨他多生根筋,接过明泉重新泡制的夏日花饮,淡色道:“春官宗伯除主持祭祀、典礼外,还管理轩辕宗室及天子的名录玉碟。一直世袭也是因为这一块非常重要,完全掌握宗室子弟的去向。” “这个我懂。”胡阳点头。 “那你可知当今大周圣上已经诞下十位皇子,四位公主,最小公主还是襁褓奶婴。狄帝乃是二百年来所生子嗣最多一位。这意味倘若没有特别的变动,将会有很多的皇子被封伯爵而后外放道府,享俸禄无实权,后三代为民方可纳名捐官。”胡裴见他的神色,便知道是对牛弹琴。“算了,总之,宗伯之位,很可能会被圣上收回轩辕宗室,有轩辕自家人来把持。” 【因为当今圣上,多疑。】 “啊?”胡阳这才跳起来,手指天,惊讶道,“你的意思是生了太多,宗伯之位要求他自己的儿子去掌管?” “为什么不可以是公主?”胡裴直接回问。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几位公主年岁大得已经嫁人,不过余下位比较小的,但是到大伯退得话,她也成长起来了。”胡阳真就顺这个思路考虑下去。 胡裴嗤笑出声。 为什么和六哥胡阳亲近些?大概就是他承袭三叔直的个性,不似前面那三人多得是弯弯绕绕和蝇营狗苟的算计,而这算计也不高明。 “公主在大周才是真正承袭血脉的角色。”胡裴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年初的时候还听母亲提过父亲在主持太子登位典,后来不了了之。 总之,宗伯之位你就不要想。咱们胡家袭春官之位以近二百年,该让了。” 胡阳瞧向六头身的小儿。怎么就这么灵呢? “大伯要是听了你这番话,肯定气乐到要哭。祖上传下来的宗伯之位就这么没了,简直是晴天霹雳。” “怕什么。三公为首三少为辅,六卿为主六官位辅,但真正掌握‘名’得是三公之首太师,而掌握国政实权得还是六卿之首太宰,大宰辅。来日我给他挣一个太宰之位,不比那好听的春官强?”胡裴傲然言道。 胡阳听得目瞪口呆,喝口茶压压惊,回过味儿猛地拍掌:“行啊,小九,大志气。” 胡裴不动声色轻抿口花茶。 胡阳瞧他举动直摇头。 哪里有男人喝花茶,真是个孩子。 “不过,大哥他们跑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算不得白跑。”胡裴搁下茶碗,顺了顺狐狸的毛,“从你这听来了打算,从我这知道了想法,下一步就该让二叔找我爹了,再让那群娘去伺候老太君时吹吹风。” 胡阳打个激灵,想起二叔那群妻、平妻、少妻……直摇头道:“二叔这个齐人之福,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消受啊。” ---- ①南蜀道府:大周建国后把土地划分为四十五道府管辖,其下一百三十郡,再往下是县府,亭、乡级别。
第13章 == 待得胡阳离开胡裴的玉芝院,心觉得意满志足。 然而,他走出两步就被胡云深给喊了去。 在胡云深的书房,他一五一十得把胡坤三人以及胡裴说的大志向,全部告诉了大伯。 胡云深听了,一会儿郁气萦心,一会儿又被胡裴的高瞻惊诧,最后是被立志当大宰辅的话吓一跳。 “他真这么说?来日要做那当朝宰辅?” 胡阳满是朝气的阳刚脸一片诚挚,重重地嗯了声。 “千真万确。大伯,我觉得以小九的人品才貌,定行。” “呵呵……”胡云深直接摇头,拍了拍这个侄儿的肩膀,眸光流转间笑叹道,“我原本属意你在金宫外宫的五官事寮做一名旅下士①起步。” “嘿嘿,好啊,我听大伯的话。爹说了,这家里最清醒就属大伯,不会让我吃了亏去。”胡阳极为敬慕胡云深,认真道。 胡云深想起这个三弟,也是鬼精一人,偏偏生出个直性子的儿子和精明会算的女儿胡芸翎。 “咱们胡家就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份五官加中官司士的名录你拿去研读一翻,记好各处的行事目录,还有里面个人的喜好。” “多谢大伯。”胡阳小心翼翼地接过塞入怀里,昂面就见大伯一脸复杂的神色,不由摸了摸头,呐呐道,“大伯,阳儿是不是有点傻?” “没有。”胡云深呵呵一笑,“赤子之心,难能可贵。大伯麻烦你个事。” “大伯你说,包在我身上。”胡阳拍了拍胸脯。 “小九既肯跟你说他志向,说明他是极信任你。但是季雪康大宰辅正当壮年……” 胡阳没等大伯说完就已经乐笑,等胡云深停下话,直接道:“大伯太担心小九了。我出玉芝院的门,若不是大伯问,绝对不会对大伯说这番话。小九都叮嘱过我了。” 儿子太机灵,老子的麻烦确实可以省一点。 胡云深老神在在呵笑两声,亲送这个侄儿出门。 待得胡阳离去,胡云深就喊来侍者明月:“跑一趟玉芝院,跟小九说,晚上回他母亲院里用膳。” 明月听吩咐走了。 晚间,一家三口坐在小圆桌前。 胡夫人看向乖巧用膳的儿子,还有一副掩不住喜色的夫君,心里直犯嘀咕。 待得胡裴用完饭,闲谈几句离去后,胡夫人就忍不住问夫君。 胡云深笑呵呵道:“小九啊,虽然混不吝会犯懒,但是对自身前途倒是极为认真。他说啊……” “说什么?”胡夫人见他摇头不肯说,当夫君的面时沉了脸色,心里又漾起笑意,“你这神色,他一定是有好想法吧?” “嗯。夫人高见。他啊,想做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胡云深怕夫人不开心,便直言说明。 胡夫人听后,皱了眉头。 自己生的儿子什么德性自己知道。 往日那么懒散的儿子虽有好样貌好才学,但是心思却不在官位致仕一道。 “裴儿真有这个意思?” “嗯。”胡云深重重地点头,“六侄阳儿亲耳听那惫懒子说的,这还有假啊,阳儿的性子最直。” 胡夫人听他话音,心里起哀思,换了副忧虑的神色。 胡云深的心里咯噔下,上前揽住夫人,拍了拍她的后背:“暮云,别多想啊。” 季暮云依偎在夫君的怀里,想起产子夜。 “怪我身体不好,与你早早成亲,却只得阿九一个孩子。 不像二房那般,三子三女人丁旺盛,不像三弟媳那般一儿一女凑一个好字。就说阿九,出生那日就差点救不回,怪我……” “夫人,这事怎么怪你呢?”深情的胡云深紧紧地揽住妻子,用低沉地声音温柔地安慰,“别去管其他两房的事,每月按胡府规矩发俸收银,伺候好母亲院里就行。” 胡夫人:…… 女人这时候最想听便是“不怪我,都怪我这个男人没用”,偏偏这个夫君拿日常琐事来开解,端得是不解风情的人。 胡夫人又是心累又觉得妥帖。 算了,老夫老妻再扯下去,没得闹出笑话,捶了夫君一记小拳后自去忙了。 这家说大不大,说小么,人口也不少,都是个事儿。 ** 胡裴回到玉芝院,早早地洗漱睡下了。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探手点了点黑暗里飞白的粉嫩鼻头,喃喃自语道:“若是母亲能和爹再有一个女孩,如同三婶般凑个好字,便不会再用那般小心翼翼的眼神注目自己。” 次日,胡裴亲自逮住在母亲和老太君院子里来来去去、混吃混喝的黄仙。 黄仙一见胡裴就嗅鼻子,用灵活的身姿避开一步:“阿裴,你那狐狸味儿太重了。” 胡裴黑了脸,沉声带不虞道:“我看你是尾巴没藏好,想要被揪出来。” “啊?哪有?”黄仙紧张得赶紧左右看看,没见着尾巴,嘟囔道,“做什么吓唬人家。我们黄大仙的天敌之一就是狐狸嘛,见他就跑有什么奇怪。” 胡裴的眸光流转间,好笑得想:真狐狸的魂魄就在你面前,也没见你这妖精怕。 “我找你有事,你说说有没有办法可以调理我母亲的身体,让她在再怀上一个孩子。” 黄仙瞪直两圆眼,一张白净圆润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你求子都求到妖精头上?那最简单就是我帮你娘怀上啰,要么你爹……嘿嘿……让我怀上?” 胡裴直接气的倒仰。 这辈子能让自己动气得没几个,这黄仙算是一个了。 不过,黄仙是妖精。与人相比,她的人文道德感确实要低些。 “我真是拉着和尚找亲戚。”他吐了句。 “哎,你别走。什么意思啊?”黄仙赶紧上前拦下他的去路,“你说清楚嘛。” “你有没有让我爹能让我娘怀上的办法?”胡裴说完就见黄仙一脸笑得奇奇怪怪,定是没转什么好心思,“算了,找错人了。” 黄仙瞪他,又跺脚,气道:“小瞧人。令女人怀上不就是那么回事嘛,这不,还得看轮回盘放不放人投胎啊。” 胡裴的脚步未停,直接回玉芝院。 找黄仙,果然是找错人。 隔日,从胡夫人院子取餐回来的明泉在咕叨,“昨夜夫人把老爷赶出院子。” 胡林好奇道:“为什么?夫人和老爷的关系一直很好。” 明泉捂住发出嘎嘎笑声的嘴,憋着笑道:“我听莲蓬说漏了嘴,昨晚夫人叫了好几次水……” “咳……” 胡裴皱眉看向一脸自知闯祸的明泉和懵懂的胡林,肃容道:“你们若是嘴碎,大可离了玉芝院。 胡林,你去把黄仙喊来。 她若是不肯来,用拖拉拽什么方法都行。 你一定把人给我带来。” 待黄仙被胡林抗在肩上,人挣扎着被弄来玉芝院。 黄仙落地后,跳脚骂道:“好你个胡林,往日我对你这么好,还留好东西给你吃点,你竟然带我来见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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