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天界的这群腌臜东西,调集如此庞大的队伍,却只是压在边界上,每日只派出些臭鱼烂虾。”空伽闭了闭眼,远处战场上空,那双看不见的眼睛随之消失。 他看向臧蓝台,不解地问:“主人,他们是想先麻痹咱们?” “是麻痹,也是试探,”臧蓝台轻轻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棋盘局势瞬间扭转,“他们想逼我们出手,探探实力。” 他伸手一拂,一盘棋瞬间乱了套:“还真以为自己能牵着别人的鼻子走啊,一群高高在上的神仙们。”
第34章 回到自己房中,臧蓝台面沉如水,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远方的喊杀声似乎遥遥传了过来,本是这几日听惯了的声音,可此时却让臧蓝台越听越烦躁,只想让那些正在作战的仙与魔一起死,正好清净。这种状态实在不太对劲,臧蓝台狠狠合上窗户,强迫自己静心凝神,试图唤醒他留在指环上的一缕神识。 凤凰族居住的无色界中,楚云遥正在某处打坐。他从前跟着华严修炼的心法与臧蓝台交给他的不同,他正借此机会将二者融会贯通,同时提升修为。楚云遥缓缓吐出一口热气,觉得筋脉都被打通了,舒服许多。 “云遥。”缥缈的呼唤声传来。 楚云遥猛地站起,看向四周石壁。石壁依旧是石壁,石洞中空荡荡的,只有楚云遥自己。 听错了? 楚云遥皱着眉,忽然想到什么,抬起手看着那枚指环。难道……他抬起另一只手摸摸指环,忽然神思一震,像是被隐隐抽离体外,同其他的谁交缠一处。那声音也更大、听得更清晰了,楚云遥终于确定,确实是臧蓝台在叫他。 “云遥,”楚云遥闭着眼,却能看到臧蓝台的虚影,他像是有些担忧,“云遥,你怎么样?” 楚云遥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和臧蓝台,说是爱人不是爱人,说臧蓝台把自己当男宠,似乎又对自己有些太过照顾了。他压下翻涌的心绪摇摇头:“没事,他们暂时不会对我怎么样。” 说完,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冷淡,又多问一句:“你呢?” 臧蓝台像是笑了一下,抬起手虚虚揉一把楚云遥的头:“不必担忧。最近在打仗,四处都不安稳,若是你的族人不搅和进来,你待在那里反而更安全些。只是,不要掉以轻心,保护好自己。我不能随意离开,无法时时顾着你,若是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念这个咒,我能听到。” 楚云遥记下那句咒语,静默着,和臧蓝台的虚影遥遥相对。说来奇怪,从前在魔宫里,他不愿意搭理臧蓝台,此时却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和臧蓝台再多说几句话。他踟蹰片刻,把从华严那里听来的自己的身世告诉了臧蓝台。 “其实我不是很相信他说的话,只是我对自己的身世确实一无所知,也无从判断。至于凤凰族的圣物,他怀疑在我手上,真是笑话。”楚云遥孩子气地撅着嘴,很是不满。 臧蓝台若有所思:“他有没有告诉你,你们的圣物长什么样子?” 楚云遥毫不迟疑地摇头:“我怀疑他们脑子都有问题。其实根本没人见过那个所谓的圣物长什么样子,它一直装在一个宝盒里,听华严说,宝盒是纯黑的,四四方方,没有任何缝隙。若在正午时将其浸入水中,放在日光下,就能看到宝盒上出现三只环绕成圆的金凤凰。” 话音刚落,楚云遥忽然转头:“有人来了。” 臧蓝台点头:“万事小心,遇到危险一定要寻我。” 说完,二人之间的联系断开,楚云遥仍旧维持着闭眼打坐的姿势没有动弹。来人故意放重了步伐,就是要让楚云遥听到。楚云遥没搭理,一动不动,眼也不睁。乌蒙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又刻意咳嗽两声,楚云遥依旧没反应。 乌蒙强压着怒意和骂人的冲动:“楚云遥。” 楚云遥这才优哉游哉地伸了个懒腰,睁开眼:“找我有事?” “长老找你。” “噢,”楚云遥随意应了一声,“你跟他说,我现在没空,晚点再去找他。” 另一头,臧蓝台回了魔宫,他和他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宫殿。那里如今已经没有人住了,以为臧蓝台不允许。他用术法将整座宫殿都封了起来,让它维持着曾经的模样,时光在这里找不到任何痕迹,就连臧蓝台离开那天插在瓶里的鲜花,也依然馨香不减,花瓣柔嫩依旧。 他进了母亲居住的那间房,绕过垂挂着层层帷幔的床,走到墙边敲了三下,打开墙壁的某个暗格。那个暗格里放的,赫然是一个没有缝隙、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
第35章 若他没记错,这个盒子是他母亲还未进入魔宫时便认识的一个朋友交给她的。 那天夜里,母亲正在院中交自己辨认几种只在夜间开花的草药,忽然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将一个布包交给母亲,希望她能帮忙保存。那天晚上他们具体说了什么臧蓝台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来人是个男的,裹着黑斗篷,全身上下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巴尖。他似乎十分匆忙,说话时语速很快,将声音压得极低,很快就离开了。 临走前似乎还摸了一下自己的头。 臧蓝台想。 那人走后,母亲一手拿着布包一手牵着自己回到房中,打开布包,里面装着的就是这个盒子。那时还很年幼的臧蓝台问:“娘亲,这是什么,那个人是谁?” 母亲叹了口气,拥着稚子的肩膀,低声说:“那是娘亲进入魔宫前的好友,他遇到了一点麻烦,娘亲帮他一个忙。蓝台,不要把今夜的事告诉任何人,好吗?” 从小母亲便告诉他,想在魔宫里活下去,很重要的一点是要学会说话,同时学会不说话。臧蓝台点点头,将这件事烂在了肚子里。也许是运气好,那夜的事情当真像从未发生过一般,没有任何人来逼问他们相关的事,只是那个人也再没有出现过。母亲房中的墙壁暗格是用来存放各类草药的,那个盒子一直混在草药中,在暗格里藏得很好。 母亲去世前特地嘱咐过,要臧蓝台藏好它,也许有朝一日能等到人来取,当时候便能物归原主了。只是臧蓝台从未想过,也许那个“原主”会是一只小凤凰。 那个隐秘的夜晚已经过去了太久,况且臧蓝台压根没清楚看到来人的长相,但或许是疑心病作祟,他总觉得那人露出的尖下巴与楚云遥少说也有七分相似。以楚云遥如今的处境,这个圣物下落不明对他而言反倒是好事。臧蓝台没打算告诉楚云遥东西在他这里,只是将它取走了,以防万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根据过往的经历,天界在折了一批天兵天将后就该撤兵讲和了。谁知天界竟也在内斗,天帝暴毙,夺位的新天帝是个野心勃勃的疯子,和魔界前几任魔君的暴虐程度不相上下,杀了一批反对自己的神仙后派出重兵,势要荡平魔界,甚至自己披甲上阵,重伤诺罕和臧蓝台手下一众大将。 臧蓝台也不曾料到事态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却也已经寻不到更好的方法平息战火,只得带着空伽正面迎上天帝的刀锋。 天帝与魔君以原身相搏,这是千万年来都不曾出现过的奇景。他们巨大的原身凌驾在法华境之上,方圆千里内无人可近。天帝本是龙族,原身是一条苍龙,龙爪在地上轻轻一勾便能将大地抓裂,龙尾一扫能将一片古木林拦腰折断。臧蓝台原身几乎与人性无异,只是面生八目,口生利齿,六臂掌心旋涡连通魔界无尽虚空,浑身布满妖异艳丽的花纹。一条白色红瞳的巨蛇缠在他臂间,若是毫无防备地直视蛇目,便有被摄去心魂的风险。 法华境的斗法已经持续了七七四十九日,法华境几乎被毁去大半,到处都是散落的龙鳞蛇鳞,仙与魔的血液混杂一处,难以分辨。 而楚云遥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无色界本就游离在外,与法华境更是离了十万八千里,消息轻易传不到那边。加上华严有意隐瞒,楚云遥只以为仍旧像先前那样,只是些不温不火的打斗。 他只是有些不解,怎么臧蓝台这么久也没有再找自己。 ---- 脑子不太好记不清之前有没有写过臧蓝台的原身长什么样了,就以这章为准吧()
第36章 事态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天帝与魔君斗法斗得两败俱伤,他们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像是发了狠,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古往今来,哪里有过这样的事?打仗嘛,都是底下人在前拼杀,主君轻易不露面。他们两个非但打起来了,还互相往死里打,等到手下人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因为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华严在山中洞察外事,并非没有天界之人前来请他出山帮忙,但都被他以各种理由圆滑地推了过去。他并非真的不想插手,而是在隔山观虎斗,等待最有利于自己和凤凰一族的时机。只是这天,去打探消息的乌蒙回来说,他在法华境外远远窥伺时,从臧蓝台身上感受到了若有似无的圣物的气息。 华严眉头紧锁:“怎么可能,你没弄错?” 乌蒙也不太确定:“圣物的气息是老祖留下的,非常特殊,照理来说不会认错。可他们打得太狠,我实在无法接近,难以确认。” 华严思索片刻,转身就走。 山巅,楚云遥伸手向前一探,流云从指缝间滑过,留下些微潮气。令人厌烦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楚云遥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面对华严:“又有何事?” 华严尽力缓和脸色,说:“乌蒙在臧蓝台身上感受到了圣物的气息,你不是和臧蓝台相处过很长时间,可有发现端倪?” “乌蒙?”楚云遥不解,“乌蒙为何能接近臧蓝台?” “巧合,乌蒙在法华境时遇到的,”华严一句带过。 楚云遥摇头:“我甚至不曾见过那个圣物,更别说它的气息。你来问我,实在是找错人了,有这功夫还不如让乌蒙去找臧蓝台问。” 华严定定地盯着楚云遥,楚云遥毫无惧意与他对视,半晌后,华严说:“你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过自由了。” 楚云遥失笑:“若不是你把我抓回来,我在人界更是自在逍遥。如今我被困在此处。哪里都去不得,还有人日日盯着,你却说我自由?” 盯梢的人同样是华严派来的,楚云遥一直没什么反应,还当隐藏得很好,没有被他发现,却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露出端倪。既然他自己挑明,华严也不再多言,只道:“我自会查明。至于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房中,在我拿回圣物之前就别想着出去了。” 本来暂时留在此处就是为了打探消息,结果什么都没打谈到,再留下去也是白白浪费时间。华严话音刚落就要出手擒住楚云遥,却见楚云遥朝自己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当即消失在眼前。华严下意识上前一步,站在楚云遥方才所在的位置左右张望。他知道楚云遥隐匿身形和气息的术法了得,立刻施展破解之法,范围直接笼罩了整个无色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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