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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肚子饿，二是小主人今年就要进山请蛊神了，它有些担心。 它与哥哥是当年的蛊神，自然明白山里的厮杀是何等惨烈，一具具肉体，都是毒虫征战的沙场。 它又想起主人和她妹妹，明明是那样好，面度危险相互扶持，却最终走向陌路。 草叶摩挲着小青蛇的身体，肚腹擦过粗糙地面，它衔着小石子往山洞里探头。 传说这里住着山神，山神是块大石头，一动不动。 活泼爱笑的阿瑶坐在大石头前面，也是一动不动。 旁边襁褓里的小娃娃在睡觉。 小青蛇藏身于黑暗之中，悄无声息地把小石头放到小娃娃身边，刚想看看这个人类小崽子的模样，就被突如其来的嘹亮哭声吓得浑身僵直，直不楞登地倒到地上。 小崽子的卡博跑进来，抱着惊醒的小娃娃又摇又哄。 鲜艳的背带系在背上，随着动作一晃一晃的，像是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小青蛇回到家里，跟五瘟神说：“阿瑶疯了。” 五瘟神尾巴尖轻轻扫了扫，算是知道了。 小青蛇又说：“今天家里有什么事吗？” 五瘟神金色的眼睛转了转，把团成一盘的小青蛇和小主人一起圈进身体里，在小青蛇要咬它之前，低声告诉它：“小田鼠来了，她说这是最后一次来看主人了。” 姨婆在这个夜里，又一次骨碌碌地翻进来，见到五瘟神的时候，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她坐到床上，抱着姜姬宇看他的牙齿，很认真地叮嘱：“不许扣你的牙了，否则会不好看。” 姜姬宇捂着漏风的牙，乖乖点头：“我知道了。” “你今年就要上山请蛊神了。”姨婆侧脸贴上姜姬宇的脸颊，“以后你有了自己的蛊，姨婆就不能来了。” 姜姬宇抿着嘴角，知道分别是早已注定的，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嗯”来，手却抓着姨婆的衣角不舍得放开。 姜姬宇看着姨婆翻出窗户，外面一片明晃晃的月色，才小声问： “那以后还可以吃甜点心吗？” 小青蛇听完五瘟神的话，沉默了很久，只是说：“下次她再来，不要让她进来。” “为什么？” “小崽子不能吃太多甜的。”小青蛇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蛊师不可以吃太多甜辛辣，会影响他的身体。” 它不敢说，它在山洞的黑暗里看到了哥哥，闻到了属于主人妹妹的味道。 它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到阿瑶身边。 想问时，哥哥只是装作没有看到它，盘起身体，给它一个溜走的机会。 小青蛇回来想了一路，也没有头绪，只是本能地开始防备主人的妹妹。 主人临终前把小主人交到它手里，它一定要照顾好。 * 小青蛇的脑袋搭在身体上，一直睡不着。 五瘟神的尾巴尖扫过姜姬宇的身体，也扫过小青蛇的头顶。 自诩温柔，却将小青蛇拍得脖子扭了一下，疼得呲着牙去啃五瘟神：“你个小王八蛋，不知道自己肉大身沉的吗？” 五瘟神瘪瘪嘴，三角形的大脑袋一拱，把小青蛇拱到头顶让它趴着。 见它不乱动了，才问：“你是不是也在担心主人请蛊神有危险？” “我担心个屁！” * 等真的到请蛊神那天，小青蛇心疼得恨不得修成人形去替小主人。 姜姬宇被扒光衣服丢到那块大石头上之前，很小声地说了一句：“阿公，我怕。” 没有人理会儿童的恐惧。 因此姜姬宇被丢进去的时候，瘪着嘴红着眼圈，强忍着眼泪，不肯求人。 只是乖乖的抱着膝盖，赤身裸体地蹲在那块大石头上，等蛊虫爬上他的身体，幼嫩细白的躯体因疼痛而颤抖。 他歪斜着躺在地上，浑身抽搐着看向林子外一双双脚。 恨得咬牙，也痛的流泪。 奋力厮杀的小青蛇听到他的小主人说： “我不是神吗？为什么天不带我回去？” “我不想做神了……” 那年姜姬宇五岁，深山的山洞里，姜继尾学会了叫“卡博”。 小青蛇在与一只金蟾的搏斗中放了水。 因为它的小主人太疼了，疼的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128章 番外3、小青蛇的故事（五） 时光荏苒，小青蛇再见到山洞里那个小孩子的时候，是一个早晨。 姜姬宇还没有睡醒，阿瑶母亲就带着那小孩子跪在了外面。 小青蛇蜷在角落里，看他家小崽子抿着嘴把哈欠憋回去，上下眼皮不停打架，有点心疼——这几年小崽子开始学习蛊术了，每天夜里都要炼蛊，早上又要上课，累得不行。 唯一的好处就是家里多了很多蛊虫，它没事就可以吃几只。 那只金蟾是没有吃的。 臭老黑不让，说那是小主人的第一只蛊虫，吃掉不好。 为此，愿意偷鸡来给小青蛇吃。 小青蛇昨天夜里吃了一只鸡，这会儿也有点犯困，看着那小孩子和他卡博走了，才爬进姜姬宇的衣袖里打算睡觉。 睡前还在想昨晚吃的那只鸡。 其实它根本不想吃那只大蛤蟆，它还是喜欢吃鸡肉。 它感觉到姜姬宇隔着衣袖摸了摸它的头，警惕了一瞬，又睡了过去。 如今小崽子长大了，越发的沉默寡言，有了自己的主张，已经不大和它们商量了。 可是这次它想错了，刚要睡着，就听到尚且带着童稚的声音，维持着刻意的冷淡。 “卡博要是活着，也会这样牵着我的手吗？” 小青蛇从他衣袖里探出个脑袋，看到阿瑶母亲牵着那个小孩子走在青石板路上，是很淡的剪影。 它想了想，把下巴搁到姜姬宇手背上，很想告诉他：会的，她会像所有爱小外孙的卡博那样，把你背在背上，牵在手里。 儿童微凉的指尖点在小青蛇的额头：“不会也没关系，反正他也要没有卡博了。” 带着一点儿童的天真和恶意。 小青蛇抖抖脑袋，抬下巴压住他的指尖，吐出信子轻轻舔着小崽子的虎口，装着没有看到姜姬宇撅起的嘴。 “可是我也很想有自己的卡博。” 枕着小崽子的手指，小青蛇看着外面青石路上渐行渐远的身影，想了很久。 想到都睡着了。 再醒过来，家里多了一个小孩子，又哭又闹，还和它家小崽子扭打在一起。 那是这几年，它第一次看到姜姬宇哭。 有心上去咬死那弄哭它家小主人的野猴子，但忍住了，因那是阿瑶的儿子，是阿瑶她阿妈用命换回来的小孩子。 好在新的阿瑶赶过来了，及时制止了两个小孩子的哭闹。 小青蛇顺着门缝溜出去，看到在门口生无可恋的臭老黑，凑上去问它自己想了一天的问题：“你说我给小崽子做卡博怎么样？” “你母的啊？” 才吞了一个蛊婆、正卧在地上消化的五瘟神眼睛瞬间瞪大，一翻身躲开小青蛇，肚皮重重地砸在地上。 吓得小青蛇一哆嗦：“你吃什么了？这么沉？” 说到这个五瘟神就委屈：“人，一大活人。” 这次轮到小青蛇远离它了：“你怎么还吃人啊？你不是神吗？” “那你还吃鸡呢！你不也是神吗？” 小青蛇觉得自己跟一个吃人的怪物无话可说，转身溜回房里，发现两个小崽子居然都睡了，干脆枕到小主人脸侧，刚要团好身体，就感觉身后有一股陌生的气息，怎么都不舒服，于是又下了床，躲到床底。 快天亮了，五瘟神拖着没消化完的大肚子挪进来，一下就对上床底那双小黑眼睛。 五瘟神吐了吐舌头，想说话，又觉得委屈。 明明它被迫吃人就很委屈了，还被嫌弃！它凭什么先低头！ 五瘟神没有低头，小青蛇倒是凑上去了。 碧绿的尾巴尖扫过五瘟神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肚皮，故意笑它：“里面几个蛋啊？” “你去死吧！” 小青蛇被叼着脖子扔了出去，因此没看到五瘟神颈后炸起的鳞片。 被吵醒的姜姬宇看到了，抬手摸了摸它颈后的鳞片：“辛苦你了。” 五瘟神的愤怒瞬间化成一腔温柔，在两个小孩子外面围了一圈，尾巴尖轻轻在小孩脚边扇着，入睡前，又想起小青蛇被扔出去之前的话，在心里把它骂了一遍后，忽然想起小青蛇出去找它时说的话。 乱晃的尾巴尖顿时不动了，金色的大眼睛看向窗外。 这小蛊神不会也是雌雄同体吧？ 小青蛇不知道自己在五瘟神心里已经变成了雌雄同体，还在门口美滋滋地游荡。 刚刚出来的时候它光看臭老黑了，都没注意地上这么多小毒虫，足够它美餐一顿，慢慢消化好几天。 ---- 最近有点忙，都没法日更了，抱歉哦宝宝们
第129章 番外3、小青蛇的故事（六） 小青蛇肚子里的毒虫还没有消化完，山里便出事了。 它记得漫山遍野的蛇和毒虫，记得一上山便闻到哥哥的味道，也记得毒牙刺进主人妹妹皮肤时的感觉，像是咬上一片发蔫的菌子，柔软又松弛。 深夜，它伏在五瘟神身边，和它一起守着两个小孩子。 小青蛇用鼻尖蹭着大黑蛇伤口边缘：“疼不疼？” 五瘟神没回答，尾巴尖一晃一晃地扫到小青蛇身上，与它脑袋挨在一起。 五瘟神知道，小蛊神的哥哥死了，它也想问问它疼不疼。 小青蛇没有等到五瘟神的答案，只把脑袋挨到五瘟神脸侧，顺着它的脖子爬上去，盘踞在大黑蛇头顶：“我哥哥追随它的主人死了。” 五瘟神很沉默地回忆小青蛇见到小田鼠时腮边骤然炸起的鳞片，认真安慰道：“你们蛊神的命本来就没有很长。” 它是想说小蛊神的哥哥是寿终正寝，却被小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 小青蛇说：“我要睡了。” 它一睡就是十几年。 起初，姜姬宇不明白他的小青蛇怎么变成了一条完全听命于他的小蛇，全没有了自主的思想，想方设法要叫醒它。 后来才明白，他的小青蛇也没有家人了。 它也不想做神了。 * 人世间如同窗间过马，小青蛇是在地下室醒来的。 全然陌生的环境让它的皮肤很难受，小青蛇躲在蛇身里十几年，隔着一层躯壳朦胧地看向外面，看小山神变成姜继尾，看他走出寨子，在外面艰难求生。 小青蛇看着一切，却从未试图改变一切，直到姜继尾拿着肉条递到它嘴边。 姜继尾说：“对不起，我忘了你要吃肉的，我以后会买给你的。” 其实毒蛇不吃肉条的，除非求求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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