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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在你身后？” 姜英皱眉，发出一声冷笑，手指圈成圈放到口中，发出一声呼哨。 草叶间想起沙沙声，一条少女手臂粗细的红环蛇迅速游来——正是当晚在姜继尾门外拖走青年蛊师的那一条。 姜继尾惊讶蹙眉：“这是你的蛇？” “不然呢？”姜英搡了他一把，“让开！让它先进去探探。” 姜继尾看着自己好友嘴唇翕动，催动灵蛇，只觉新奇，蹲坐在洞口的树藤上，撑着下巴看姜英，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一年多前，他也是这样，笑嘻嘻地跟在姜英身边，陪着她偷偷摸摸地学蛊术。 那时候姜英连蛊虫都是偷偷来抓，如今却成了寨子里唯一的女蛊师。 还有死去的阿戥，也是从很小就想守护寨子，最后也死在守护寨子上。 他的朋友们一直有很明确的梦想，而他没有。 说没有也不准确，他的梦想就是陪着哥哥，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姜继尾搓搓头发，的确有点像姜英说的发桃花癫。 可谁让他哥哥那样好看，又那样好，他一想到就喜欢的不得了。 红环蛇出来，姜英刚回头要和姜继尾说话，就见他自顾自地笑了，简直吓了一跳，以为他因为姬宇神的事情发了疯，更怕他上山后追随他阿妈的步伐，落了洞，可也没听说谁家山神要男孩子啊…… 她挥舞手掌在姜继尾面前晃动，腕间银镯作响，叮叮当地打断姜继尾的思绪。 “可以了？”姜继尾问。 “嗯，里面没危险，走吧。” 山洞里的一切与当初已大不相同，早先他和阿妈的生活用具已经不在了，被砸碎的巨石和石床也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山洞。 姜继尾蹲下捡起地上细碎的石块：“这也太碎了……” 当初五瘟神发怒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不清楚，但之后和哥哥来过一回，里面的碎石块很多，最小的也有他拳头大小，如今地上碎石小的可怜，最大的也只有指甲盖大小，像是被谁又刻意砸过，又不太像。 石头上有一点很滑腻的东西，不太像青苔。 他转过身，对着外面阳光观察，只觉这东西有一点点油光，难道是蛊油？ 放到鼻尖嗅了嗅，却又没有那股恶臭味道。 姜英摸着石壁，与他一起寻找线索，完全是一无所获。 回头见到姜继尾盯着小石头发愣，便问：“看什么呢？” “这个石头。”姜继尾捏着石头举起来，“有点不对劲，太小了，而且上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我不确定是不是蛊油。” 姜英从山洞里走出来，来到洞口，弯腰观察姜继尾指间的石头。 上面油亮包裹的那一层东西，在阳光下，像是凝结的油脂，又比油脂暗淡一些。 姜英耸着鼻子闻了闻，也没个结果。 只摇头说：“应该不是蛊油。” 姜继尾拿过来扣下一点，伸手就往舌尖递，被姜英一把抓住手腕：“知道你急着救你哥，也不能什么东西往嘴里送啊！” 他们这里，最忌讳的便是乱吃乱喝。 扒开姜继尾的手，他指尖上碎颗粒状的东西吸引了姜英的注意。 “等等，这是蜂蜡！” 姜英拿过姜继尾手中的碎石子，扣下表面那一层油脂，果然都是细小的白色碎末。 她又和姜继尾转身进去找出几块石头，发现上面全都裹满蜂蜡，再仔细查看下去，发现就连石壁上也沾染了不少。 姜继尾对于养蜂一窍不通，疑惑地看向姜英：“这里为什么会有蜂蜡？” “我也很奇怪。”姜英解释道，“蜂蜡一般是工蜂搞出来的，用来建巢，咱们之前在送得伯伯家里，蜂箱里那些五角型的东西就是这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姜继尾扣着石头上的蜂蜡，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道：“要不你把蜜蜂叫出来？” “那是我能叫就叫的吗？”姜英朝他翻了个白眼，“不过有个方法倒是可以试试……” 举着一大板蜂蜡，铺满花粉的姜继尾从中午一直站到傍晚，夕阳融化蜂蜡发出的香味，熏得人昏昏欲睡。 旁边姜英举着竹水壶给他喂了口水：“这样可能不行。” “再等等，万一呢。” 姜继尾身上已经被林子里的蚊虫蛰了许多大包，可久久还是没有蜜蜂过来。 姜英没办法，只好蹲在他旁边拿着个树叶帮他轰腿边的虫子：“姜继尾，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蜜蜂来了，又是一场空欢喜呢？” “无所谓啊，至少我努力过了。” 哥哥有十足的把握，都要留一分天命，他只有十足的努力，哪敢怨天尤人？ 金色余晖洒向密林，嗡嗡虫鸣由远及近。 姜英噌得一下站起来：“来了！” 蜜蜂结伴而来，一小片浓墨似的洒在林间，在将将靠近姜继尾的时候，姜英推着他的手把那一板蜂蜡丢出去。 蜜蜂果然朝着蜂蜡聚拢过去，同时也有一部分进入山洞，捡起一块石头飞走了。 姜继尾二人顾不上身后落满蜜蜂的蜂蜡，直接追着那采石的蜜蜂，一路向着密林另一端跑去。 原始森林深不见底，雾气渐渐藏起蜜蜂的身影，姜英抓住姜继尾小臂，手指挥动，一遍遍哼着付皓教给她的歌，呼唤藏匿的蜂群。 同时压低声音唤：“皓爹，是你吗？” 一个黑沉沉的影子立在浓雾之中，有点矮，有点胖，并不是付皓的样子。 姜继尾捡起一个石头丢过去，那影子立时散开，朝着他们飞扑过来。 是一群蜜蜂！ 姜英摁住姜继尾后脑勺一起倒下去，两人趴在地上，看着眼前那一片藏在密林深处的浓雾，不约而同互看一眼。 他们可能找到另一只烟霭蛊了。 这里的雾气与寨子外的瘴气一模一样，并且更加浓郁，几乎变成了一片浓白。 他们没有办法进去。 姜英起身吹了声口哨，指挥着蜜蜂飞向另一侧，给姜继尾解出一条道路来：“我在这里守着，你下去把蝶娘接上来，让她带咱们进去！” “好。” 姜继尾知道耽误不得，转身便朝山下狂奔。 他的脚步踩乱了山林间的树叶，裤腿迅速擦着草叶而过的焦躁声响，掩盖了另一处草叶磨蹭的声响。
第120章 120、兄弟 姜姬宇得知山上情况后，坚决不同意他们带蝶娘上去。 撑着身体爬起来，要把蝶娘送回姜英家里，亲自跟着姜继尾上山查看。 起初姜继尾不肯，姜姬宇说：“你如果死在山里，找不到人，我死后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阿鱼，我不想一个人。” 姜继尾何曾听过哥哥口中说出这样的甜言蜜语？ 登时昏了脑袋，把蝶娘送回去后，亲自背着姜姬宇往山上去。 姜姬宇趴在弟弟背上，掐着他的脸颊说：“姜继尾，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 姜继尾没回答，托着哥哥的大腿往上抬了抬。 “重不重？我可以自己走。”姜姬宇问。 “不重。” “嗯，一会儿咱们把姜英换回来，咱们自己进去。” 姜姬宇抱着姜继尾的脖子，微凉的呼吸喷在他颈间。 还是那条上山路，他抱着弟弟走过，背着弟弟爬过。 那时候他们流了一路的血，生死难料。 如今他伏在弟弟背上，又去赴一场生死未定的约。 弟弟刚刚的推测，姜姬宇并不认可。 他不认为付皓有可能还活着，不仅仅是因为付皓是他亲手所杀，还因为蝶娘身体里的蛊的确是因为主人已死才死的。 倘若他的身体再好一点，或许他就可以和付皓一样，也研究出新的烟霭蛊，就不用这样费力了。 可惜他等不了了。 姜继尾听到背后的咳嗽声，赶紧停下脚步：“哥哥，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姜姬宇趴在他背上，声音很小，带着泉水的温柔，“阿鱼，其实我当时不只捡回你写我名字的那张纸，其余的也都捡回来了。” 他有点恼火地说：“我的名字汉字不那样写。” 此刻的姜姬宇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竟隐隐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姜继尾点头：“我知道，后来我学会了。” “嗯。” 姜姬宇这才满意了，手掌搭在弟弟心口，小小声地念叨：“我第一次见到你很讨厌你。” “现在呢？” “还是很讨厌。”姜姬宇偏头吻了吻弟弟的侧脸，“讨厌你不听话又任性，总觉是我把你宠坏了。但一想到你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就又原谅你了。” 姜姬宇笑起来，像只灵活的小蛇：“毕竟我会宠着你嘛。” 姜继尾垂下眼帘笑了一下：“那下辈子我做哥哥，宠着你，你会听我的话吗？” 姜姬宇想了很久，才伏在弟弟颈间点点头：“好呀，下辈子等你做哥哥的时候，就会发现我是最听话的。” 他又问：“姜继尾，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死？” “嗯。我想的。” “我本来想拦你，但我想了一天，还是不愿意劝你独活。我想你陪着我，长长久久地陪着我，生死也陪着。” 姜姬宇把脸窝到弟弟肩头，冰冷的唇蹭着他的脖子：“你要是怪我的话，下辈子你做哥哥的时候，我让你打我的屁股。” 他少见的说这样多话，姜继尾心里又酸又痒，抓着哥哥的大腿往背上紧了紧。 “好，下辈子我做哥哥，我们从出生就在一起。” “嗯。” 浓雾渐渐在眼前展露，哥哥乌黑的长发垂在肩头。 姜继尾站定脚步，扬声喊着姜英的名字。 姜英从树上跳下来，随着她露头的还有五瘟神和小青蛇。 她说：“姜继尾，你来的太慢了！” 姜继尾疑惑地看着五瘟神和小青蛇，它们不是沉入水底休养生息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姜姬宇歪头看向五瘟神，似乎也不清楚它为什么在这里。 瞳孔散开一瞬便恢复正常，气得一阵胸闷，想打人又实在没力气，只好歪头咬了姜继尾一口：“姜继尾，你对我的五瘟神做了什么？” “啊？” 姜继尾茫然地看向五瘟神和小青蛇，很不解地摇摇头。 当着姜英，姜姬宇也不好多说什么，狠狠地剜了小青蛇一眼，吓得做贼心虚的小青蛇一下溜进姜继尾的衣袖里。 姜姬宇在心里暗自运气，打算回去再同小青蛇算账。 ——他已有了十足的把握，眼前这里就藏着烟霭蛊。 只是他也的确没有想到，付皓会把真正的烟霭蛊，藏在另一只烟霭蛊之中。 倘若不是这次白家人伤了他，让他体内的螟蛊与烟霭蛊两相争斗，损了他体内烟霭蛊本源，导致寨子周围的瘴气大范围消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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