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明岑从纷乱的记忆中拾起一个影,便是初次登门拜访云山衔蝉宗时,那名笑着不说话的女孩儿么?依稀记得,离夫人对常芙讲说蓝烟病了。现在完全看不出一丝病气,已经病愈了么? 夜明岑心中冒起一连串的疑窦,还没来得及细问常笑,离凡渊已经带着离蓝烟走到了眼前。 那女孩儿一一向占风碏、夜明岑等众人行礼,便听离凡渊笑吟吟地说起来:“这是我的孙女,乳名蓝烟。这大半年里在家养病,不大出门走动。她又好奇那夜焰集什么样,新娘子什么模样,索性带她出来散散心……” 离凡渊的儿子儿媳都已经不在人世了,独留一名半妖孤女,这事众人早有耳闻,只是今日才见到本人,不免有些新鲜。 常芙的眼睛早已经锁在蓝烟身上,只待蓝烟朝她招招手,便巴巴地粘上去了。形影不离的好姐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很快便跑去一边说悄悄话了。 夜明岑的目光追着蓝烟,总觉得心中有些发悬。蓝烟看起来不像是能和常芙玩到一块儿的女孩儿,她的外表打扮得再可爱,也遮掩不住眼里那股寒意。 姐妹二人的对话却充满了童趣: “小芙娘,你长高了好多!看起来不像小孩子了!” “不像小孩子那像什么?像你一样么?大孩子?” 傍晚,吉时将至,常笑那边在催着夜明岑落座席间上位,毕竟这里他是岛主,没有他先落座,谁敢先抢了风头?夜明岑只好收起疑心,但愿自己是多疑,与占风碏一齐坐到主位,做了那婚礼誓言中的“高堂”,心中怪别扭地想:若我与常笑成婚,该拜谁为高堂? 此桩婚事简单,并未邀请其他门派,只有七星的门人弟子参与其中。很快,两位新人换下喜服,参与到夜焰集的布置当中…… 夜焰集的隆重程度不输碧城婚礼,选址一般都在开阳岛上。 开阳岛上长着许多常开不败的辛夷花,树大者五人合抱不拢,繁花茂可敝天,何况一整个岛上满是呢?若从上空俯瞰,开阳岛定然是红粉的一片。这里栖息着许多的树精藤怪,飞禽走兽,是管辖最松散的一座岛屿,自然清新,毫无修饰的痕迹。 初任岛主在手记中写下,此地环中心最大的那棵辛夷花树设广场祭台,宽敞可容若干人。凡七星盛典、夜焰集,都在此地举行…… 场地上灯火通明,已经摆开了流水席。 夜明岑早已挂心将夜焰集交给离凡渊这个老猫妖安排,会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食物。他联想起衔蝉宗那不敢恭维的的美食——油炸小酥蝉、花生鼠脑羹、桂圆蛙眼汤。心惊肉跳地凑近一看,松鼠鳜鱼、锅包肉、山药鸡汤、看起来全是正常人能吃的美食,这才安心对身畔两人道:“放心吧,能吃。” 素荣笑了笑,说道:“主人,你似乎很怕衔蝉宗的食物?” 夜明岑碍于常笑的面子,强撑着笑脸说道:“怎么会呢?挺不错的,有机会的话推荐你尝尝。” 常笑笑得直不起腰来,扶着素荣的肩膀,勉强站直了,说道:“有机会来我家,我做‘蛇鼠一窝’给你尝尝……哈哈哈哈……” 素荣翻了个白眼,满身白色浑然像是怨气森森的鬼魂,道:“你嘴里就没一句好话……” 流水之席不讲究座位方序,常笑几乎是一路牵着夜明岑的手坐到了一个满是陌生面孔的位置。周围不知是人还是精怪,一见身畔坐着的是岛主,纷纷胆寒地退出三丈远,让出一个宽敞的位置。 夜明岑心道他们是怕自己,孰料他们是怕夜明岑身边那个冷面衔蝉奴哩! 常笑压根不管那么多琐碎,兀自将好吃的都夹到夜明岑碗里,一边劝说道:“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 夜明岑眼见碗中食物如聚宝盆中的金银一般源源不断、危如累卵,挡住碗口不让他夹菜了,道:“住手,快给我吃撑了!” 常笑这才收了势,笑盈盈地看着他吃,大有一种将他看做小白兔的感觉,而自己就是那满足他口腹之欲的饲主……常笑细细琢磨起“口腹之欲”四个字,忽而品出一丝不对味来,双耳热辣辣地毫无知觉,仿佛掐出血也不觉得疼,原来是忍不住心中激动,将兽耳逼出来了…… 吃到末尾,夜明岑捏了捏他的耳朵,正打趣他,祭台中央传来离凡渊洪亮的声音:“大家找好最佳观景点了吗?马上放焰火了!” 众人纷纷停箸弃盏,忙不迭奔上各自心中最佳的位置,望着四周灯盏逐一熄灭,四周忽然陷进黑暗,静谧得只能听见琐碎的跫音。 常笑早已寻了个绝佳的位置,牵起夜明岑的手跑出去老远,仿佛此去不为看焰火,而是窃情私奔…… 那位置自有妙处,一座空中高楼,背靠粉花树林,站在栈道上看焰火正正绝妙! 夜明岑惊喜道:“你上哪儿寻得这个地方?” 常笑神秘地眨了眨眼睛:“妖法变的,别人进不来!” 夜明岑略致思索地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这句“别人进不来”有些耐人寻味。孰料常笑又补充道:“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看焰火倒是够了……” 夜明岑揶揄道:“收起你那歹心,安心看焰火吧!” “你说我歹?”常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凑近去笑问他,“我要是起了歹心,你待怎样?” 夜明岑正想说点什么,夜空中忽然朝天窜起一道火龙,划破了夜空。 人群立即静谧到了极点。 伴随着“咻——”的一声,火龙直腾到夜空最顶处,人们仰着头,目光追着它的身影堙灭在夜色中,余光中闪过一丝青烟。它划过的那片墨色天幕下忽然爆开一团四射的彩焰,绽放至最盛处终于听到一声咆哮似的爆炸声,响彻整个七星屿。彩焰末端又绽开无数锦簇的绚烂花团,伴随着人们惊呼的声浪一叠又一叠,照彻整片雾海。 接着又是一发火树银花,焰色极美,人们无不惊呼着迎接她最美丽的时刻,又在她落幕时默契地恢复静默。 起初只是一朵接着一朵地陆续放着,约莫看过了几枚样式重复的,便也不再那么多人惊呼了。这时,离凡渊下令将剩余的烟花筒分若干次齐放。一瞬间,天边呼啸而过的成片的焰幕映入眼帘,美不胜收。焰火爆炸声伴随着人声攒动,接连响彻了整片海域。 天幕低垂,焰火盛放,华美的瞬息将人们笼罩在其中,像一本瑰丽的志怪小说集,引人向往。 高楼栈道上,重楼一般高的烟火一闪一闪将夜明岑的面庞照亮。他的丝绸般的白发映上了烟火的颜色,整个人流光溢彩一般,如登仙京,恍如天仙。 常笑伸手去抚摸他的发丝,有些凉,但十分顺滑。常笑将手伸到他的耳畔,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耳垂,忽然一把勾过他的脖子,就势含住了他的唇。 许是在风中伫立久了,夜明岑的嘴唇微微有些发干,常笑竭力制住他的肩膀,含润住他的唇,不让他有任何挣脱的机会。 趁着乱吻终结的间隙,他与夜明岑四目相接,一瞬间,焰火便湮灭了,二人再度置身黑暗中。 只听见夜明岑微微的喘息,方才那一瞬间的慌乱的容颜,带着水光的唇,还印刻在常笑脑子里。常笑抱住他,咬着他的耳垂,感受到夜明岑敏感地一颤,心中那团燥热的欲望更加克制不住了:“师尊,亲我……” 夜明岑依言抱住他,黑暗中贴近他的脸,不知吻在了什么地方,胡乱地接连在他脸上啄了好几口,最后凑近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好徒儿,你对我起歹心了么……” 说罢,一束烟花炸开,重新照亮了此处,夜明岑趁着光,迅速贴近吻住常笑的唇。 二人推肩换掌,辗转睡到了地上。夜明岑的衣襟解到了肩膀处,香肩半露的模样勾得常笑欲生欲死,抵死在他裸露的肌肤上留下几枚咬痕。此间尚能支撑半柱香的时间,常笑将夜明岑的衣服褪至腰际,整个饱满温热的胸膛尽收眼底。 他的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一枚鱼刺,吞咽唾沫时十分艰难发涩,伸出一只手教夜明岑枕住,以防地面坚硬伤到他分毫。暗中视线依然清晰,他故意像是找不准想要的位置,从腹中一道浅浅的沟壑处不断朝上舐吻着,舌尖最终抵住胸前乳尖,轻轻勾了一勾,仿佛勾住了夜明岑的魂,惊得他发出一声呻吟。 外头焰火兀自绽放着,火炮冲天的声音自然盖过了这里的动静,无人知晓的地方,这对师徒正欲火焚身,难解难分…… 常笑清楚地知道,此地已经快撑不住了,濒临坍塌的边缘。径直将夜明岑扶起来,替他整理好衣襟,末了又在他嘴上咬了一口,说道:“来不及了,先离开。” 两人前脚刚踏出去,身后高楼便瞬息间化为一道缥缈的雾,散了个无影无踪。 夜明岑在心中暗叫道:好险……殊不知更险的还在后面。 虽无掩身之处,可这里地处半山腰,花林成幕,借着夜焰震天的动静,压根不会有人发现二人的行迹。 常笑心下战鼓急擂,紧紧扣住夜明岑的手不肯撒开,将他带入了更深的林中。甫一钻进那遮天蔽日的林中,便迫不及待地贪心拥在一起。 一刻也等不及了,常笑伸手去解夜明岑身后腰封的结。夜明岑立即背过手去抓住常笑的手,制止道:“这里不行!” 那结也是个死结,常笑死活摸不到诀窍在什么地方,只得作罢,将头埋在夜明岑肩膀上,像是刚刚从山脚下跑上来一般喘着大气。 夜明岑轻拍了拍他的背脊,如释重负地靠在树上。余光中眄了一眼前方,撞见一行人提灯从花林那头走出,声音嘈杂,约莫七八人的阵仗。 不知什么时候,此一轮夜焰已经结束,那行人正是从更高处下山的。夜明岑惊道:“别靠那么近,快出去,就说我们也是来这里看烟花的!”说完便一前一后朝林外山道走去,到了宽敞的大路上,身后那行人果然追了上来。 夜里本不能看清大家的面孔,但他们提着灯,整条路亮如白昼,行经夜明岑身边时,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见过岛主——见过笑千岁——” 狸奴天性警惕,这破天荒的又让人叫了一声“笑千岁”,骇得常笑朝夜明岑的身边一闪。夜明岑点头致意,那行人便朝前大踏步地走了。 二人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背心里冒出一层薄汗,浑身很是不自在。 终于回到素荣和常芙的视线中,常芙立即上前钻进常笑与夜明岑之间,挽住二人的胳膊,心切问道:“你们去哪儿了?” 夜明岑笑着揉了揉常芙的脑袋,上前几步才看到占风碏及其座下四位弟子、徒孙都在,忙悻悻地明知故问,以缓解心虚:“夜焰还有几轮啊?”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3 首页 上一页 4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