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的利益那么鲜明而突兀地横隔在他们之间。 将燕屿与权力隔开,没有风险他才能放任自己靠近。 在他回绝之前,燕屿抢先道:“首先,狼蛛星意义不同,作为雄虫的政治中心,雌虫攻破和雄虫攻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情况。” 雄保会是雄虫们从雌尊时代艰难建立起来的,是代表着他们终于摆脱了成为禁脔和性/奴隶的历史性组织。倘若由雌虫大军推翻它,让雄虫怎么想? “别忘了雄保会方还有一群顽固派雄虫。”这句话暗含警告。 若是让这些雄虫认为历史正在重蹈覆辙,未来黯淡无光,说不定他们就能复刻一次雌尊时代的集体自杀事件。 “现在还执迷不悟的顽固派,能有几个好鸟?恐怕不肯归顺,只是害怕遭到清算,死了又如何?”有激进派的雌虫满不在乎地嘟囔。 他还想说什么,抬眼却对上了赫利俄斯锋利的眼神。那位雄虫代表一拍桌子,疾声反驳:“先不说雄保会在战争初期转移走了多少不知情雄虫!就说这些顽固派,哪怕真的要死,也不能是自杀!必须要由法律审判!” “如果他们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让己方雄虫怎么想?唇亡齿寒的道理还要我教你吗!” 满座鸦雀无声。 激进派和温和派一起被他一番疾言厉色给威慑到了,错失了反驳的机会,只能像一群探头探脑的狐獴,呆呆地听他继续辩驳。 “所以,从招安和内部团结的角度上,绝对不能给别有用心之徒以歪曲和攻讦的余地!革命是一件长期的事,不是说这场战争胜利了就是革命胜利。哪怕反动派全部死光了,革命的理念没有贯彻到底,那也是失败。如果在关键战役上落人话柄,那就是给新政体埋下了祸根。不能像无组织无纪律的土匪一样,只想着杀,不想着未来治理。” 本质是野蛮军阀土地主的各位雌虫军官们:…… 好像被骂了,不确定,再听听。 燕屿说得口干舌燥,伸手去拿水杯,但因为刚刚拍桌子用力过猛,水杯被吓得滑了一点,他伸手的距离预估错误,第一次还没捞到。 坐在旁边的雌虫立刻恭敬中带着一丝敬畏地双手递过去。 喝了一口后,反应过来的燕屿:…… 安静如鸡的雌虫们:…… 他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发生,神色自然地接着道:“再者,从正统的意义上,我们是革命,不是造反。以正义的旗号开枪,就不能做违背正义的事。否则理念失去公信力,接着就是政权失去凝聚力,而没有民众拥护的政权只是纸老虎。我想,这一点,雄保会的内部分裂已经通过实践验证了。” 正统的意义就在于稳定民心,让所有人相信新政体推翻旧政体是合理的,是因为旧政体残暴。既然你敢批判旧政体,那么你肯定要做得比新政体好吧?!不然大家干嘛为你拼命? 以自由和平等为革命的旗帜,批判雄尊和雌尊的特权社会,那么明面上就必须坚决维护法律的尊严。 “雄保会这个组织,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垄断,更是由百年的洗脑式宣传,深深扎根在了虫族心里。让雄虫去推翻它,在意义上,自然变会被定义为正义的革故鼎新。要维护我们新政体的正当性,推动它健康、和谐、稳定、持久发展,这样小心的选择是必然的。” “总之,从个方面而言,让雄虫作为主导者,参与对狼蛛星的军事行动,是必不可少的一环。” 下完最后的结论,他对雌虫们点头示意,镇定自若地坐下。 现场起码有十秒的寂静。 五千年的政体更迭经验简直降维打击,尤其是先进的革命思维,给了这群落后军阀们极大的震撼。 他说得怎么那么有道理?雌虫军官们发自内心地想。 半晌,找不到逻辑漏洞的激进派虫才想出一个盘外招:“那科梅·哈雷,也要扣留待审吗?” 好阴险的招!诸位军官心中不约而同地掠过这句话。 登先为首功,哪支军团不想争?但谁都知道总指挥和雄保会前副会长之间的血仇,这才默认把这份任务交给蝶族,也算卖了个好。若是曼努埃尔不介意,他们自然也没有话可说。 好了,现在一边是雌父的仇,一边是自己的雄虫。不知道总指挥会怎么抉择。 一时间,连抢功劳都不香了,雌虫军官们的触须刷刷起立,竖起耳朵听八卦。 燕屿面不改色,冷冷道:“恶首更当受到审判,以示新政体的公正和正当性。” 正方辩手发言完毕,法官请发言。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转过去,看上首的曼努埃尔。 曼努埃尔:…… 他默了默,不冷不热道:“你先能抓住他再说吧,恐怕他也是这样想的。” 燕屿不动声色哄道:“是啊,让雄虫以其阻碍雄虫发展的罪名审判他,否定他的理想信念,用他的死塑造新政体的威严和正义——以科梅的骄傲,恐怕这样比杀了他还难受,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说不定城破之时,就是他自刎之时。到时候怎么及时把他绳之以法,就得靠总指挥了。您觉得呢?” 曼努埃尔觉得人类的嘴果然是骗人的鬼。 要是副官尽职尽责一点,就该充当抹眼角欣慰说“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的角色,可惜他情商有限,刚刚的辩论又烧掉了他的CPU。所以此刻努力绷着一张脸反复复盘那一大段话的副官,没有看见自家坏脾气上司不太明显上翘的嘴角。 大局为重,曼努埃尔默认下这件事,只说:“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就笃定胜局未免太轻敌了。不知道雄保会到底和智械文明有什么交易——现在只有智械的附属种族人鱼下场,智械本体还没有下场,我们需要保持最大的警惕。” 座下军官们的触须都快打结了,一看就是在悄悄八卦。但一讲到正事,他们又严肃起来。 若是没有人鱼外援,以目前的战力悬殊,早就胜局已定。 但人鱼、或者说他们背后的智械文明,又让胜负成了谜题。 只是不知道,雄保会会狠得下心,引狼入室吗?
第138章 雄保会的抉择 要不要让智械生命加入战场呢? 这个问题,雄保会也在思考。 “为什么不呢?”身前圆滚滚的机械发出笑声,刻意说得轻柔:“主动权一直在你们手里呀。害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吗?可是我们想要的一直都很明确,我们只要你们实验室里意识转移的数据,你们把它捏得死死的,随时可以以此制裁我们呀。” 是的,追溯以往,人鱼和雄保会的交易,是借伊卡洛斯的联系报复人类。但人鱼和雄保会扯上关系,中间的纽带又是智械生命。 在最开始,就是智械生命和雄保会展开了交际。 当第一例蛛形虫复生实验成功,这群游荡的电子幽灵的视线就被吸引过来。最初双方是如何磕磕绊绊地试探、交流,并最终达成同盟的,暂且不谈。 只说让雄保会逐渐站稳脚跟的尖端科技,就有不少来源于智械生命。而他们死磕雄虫克隆与意识转移,除了蛛形虫的成功案例,也有智械生命的因素。 狡诈的雄虫们不信任异族,智械给予的科技,他们只当研究材料,绝不直接使用。而智械渴望的生物实验资料,他们更是藏得死死的。 如果不是这场战争,智械别想插手虫族一点。 就算这名智械如此低姿态地表示愿意伸出援手,科梅也警惕依旧——以智械的隐蔽性,一但放入境内,后患无穷。 “那你就只能亲眼看着你奉献了一切的雄保会就此坍塌了。”智械说。 科梅:“那也是我们虫族内部的事。” 智械毫不气馁,循循善诱:“那不如这样,我们继续提供技术——那个未成形的中央智脑,当初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投入使用,我们可以帮你解决最后的程序部分,以这么多年雄保会暗中铺设的设备,一旦完成,各大军团的族地岂不是立刻会沦陷?局势逆转,只在您一念之间。你知道的,我们只需要你们继续提供实验,从利益的角度而言,我们很可靠,不是吗?” 他说的是雄保会当年试图推出的中央智脑,在设想里,它应该是一个监控整个虫族的中枢,根据法律判定甚至提前预判犯罪行为,并予以处置。只要它成功投入使用,雄虫便会借助科技掌握暴力,彻底成为特权阶级。但这个计划付诸东流,是因为在测试阶段,他们发现它无法正确识别敌人。只会按照法律一板一眼地执行,真让它成功了,恐怕上层挨个枪毙都不够。 但是这对于智械生命而言,不过是小问题,随手便能解决。 ——要重启它吗? 科梅长久地沉默。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孱弱的碳基生命,终究会将欲望诉诸科技。 他们唯一的救赎之路,就在其中。 他眸光闪动,明显在经历剧烈的思想斗争。不同意这笔交易,那就是输。同意,那便是引狼入室。不要看现在说得多好听,一但给电子幽灵进入内部的机会,剩下的主动权就不在碳基生命手中了。 那个系统,雄保会曾经报以很大希望,借着雄虫信息素检测剂的名义,配套的监控和武器系统铺遍了每个角落。被明令禁止后,私下也没停过对相关技术壁垒的攻克。 这就是雄保会最后的底牌。 一旦发出去,就是虫族全领域的无差别袭击,尤其是各军团的后方老家,必定伤亡惨重。无论是用作围魏救赵的威胁,还是最后挣扎的自杀式袭击,都能瞬间使局势反转。 ——只是需要智械生命的帮助而已。 可是说得好听,智械生命真的能忍住不插手,让整个虫族成为一个试验场吗?他敢把虫族的命运拿上赌桌吗? 而且,这样不顾一切的极端之举,难道不是斩断了雄虫的退路吗?如果失败了,后来的雄虫们又该如何自处?会让他们更加艰难吗? 科梅绞紧了手指,脸色发白。智械正准备加把火,却突然有位年轻雄虫匆匆走了进来。 “副会长阁下,塞基阁下发来了通话请求。” 科梅一怔。 * 皮拉不知道那天塞基和科梅谈了些什么,挂掉通讯后,科梅又和另外两位副会长谈了什么。 当密谈结束,他硬着头皮走进去,没看见智械的传声小圆球,只看见孤独的前任雄保会副会长跪背对着他,朝着落地窗跪坐。 “阁下,前线的新消息……”他一边靠近,一边试探地汇报。 然后话音猛地卡在喉咙里。 皮拉惊愕地看见科梅跪在落地窗前,双手交握,呈祈祷状,头颅深深低下。双手很用力,骨节泛白,小臂和手背绷出青筋,他脸上的肌肉也很用力地紧绷着,像是在莫大的痛苦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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