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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怨恨过，对于随意的、毫无根据的恶意揣测，对于要他很努力才能得到一点成果的刻薄世界，甚至对于没有让他成为众人焦点的命运。 他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都要努力。他的骄傲与虚荣心让他对头衔与虚名嗤之以鼻的同时，却又渴望沐浴在别人崇拜的视线中。 那他现在是不是能做到了呢？ 按照当时的情况，他必死无疑，可他竟然活下来了。体内魔力虽然减少了一大半，但他至少活下来了。这得花费多大的代价？ 那时候他还听到那些人说要杀死即将异化的他，在他牺牲生命去救那些人的同时。 所以是不是说他终于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呢？大家也会将他视为英雄吗？会用崇拜的眼神看他吗？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然后发现自己真正想要的是被一群小孩子围着，或者说是被学生围着。他们喊他做“西里尔老师”，让他讲解魔药或古魔法文字的知识。 在学院时，他看不惯那些老师，因为他们故意忽视他的天赋。现在却发现原来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一个可以平等地对待每个学生的老师。 可是，怎么心里就是空荡荡的呢？ 他从床上坐起来，手摸到柔顺的长发。他将一缕长发撩起，讶异地发现头发已经长到脚踝了。 “好长……我昏迷了多久？” “西里尔大人，您昏迷了大半年了！”伊恩依然用快活的语气回答道，“这期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您。这是我的荣幸！” “那……有其他人来看过我吗？” “很多你们人族的国王啊公主我们的精灵王啊大巫师还有……” “我弟弟呢？”西里尔直截了当地问道，“他叫洛克，洛克·阿蒙塔基。” 仅仅说出名字都让他感觉到疼痛，他想起了那个蓝发女子。 然后，他听到…… “有！他几乎每天都带着儿子来探望您呢！” 西里尔不知道自己花了多长时间才消化完这个消息。 他只知道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伊恩已走到他的床边，抓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问道：“西里尔大人，您没事吧？您怎么哭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我得到了什么？我究竟得到了什么？这就是我想要的吗？西里尔，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像发疯了一样语速极快地喃喃自语，指缝间泄出怪异的自嘲笑声。 “很好很好，这很好啊。他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他来招惹你了，让你的生命再怎么样也无法圆满了，然后你就让他轻轻松松地走了。 你牺牲自己十年时间，本来可以换取更多东西，但你想的都是怎么让那个该死的变态幸福。可你自己呢？你到底得到了什么？他从小就抢走了你的一切，现在连你的心也夺走了！” 伊恩显得手足无措，只能在那里不断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是不是哪里还不舒服，然后突然一拍自己的额头。 “对了！大人您醒过来了，我要去通知大巫师。您、您等我一下！大巫师会知道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可能知道？精灵族与人族一样，不会容忍近亲相奸，自然不会想到这个可能。 他看着少年像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发了好一会儿呆后，西里尔下床了，环顾了房间一圈，发现没有衣袍，又看了眼敞开的大门外的景色。 阳光不太耀眼，他将长长的头发挪到额前，像幽魂一样走出门外。 来到门口，他呆住了。眼前完全是一处仙境，仿佛将世间的美都囊括其中。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终于继续挪动脚步。 一路上，他顺着林荫走着，尽量避开阳光。火红的枫叶飘落在肩上。他取下来，看着与枫叶形成鲜明对比的苍白手掌。 就连已经掉落的树叶也比他更具生命力。 西里尔边看边走，一抬头，便见到十几米远的石雕亭子里的蓬松金发。 那是一个正在独自玩耍的金发小男孩。就在这时，小男孩刚好转过头来了。 熟悉的五官让西里尔的心跳瞬间停住。 “他几乎每天都带着儿子来探望您呢！” 精灵少年的话在脑海里响起。 随即便是哇的一声大哭。 “鬼、鬼魂！鬼魂呀！” 小男孩吓到掉在地上，小手举起来，颤巍巍地指着西里尔。本来红扑扑的小脸都变得煞白了。 西里尔压下心中悲痛，将额前长发撩到后面，露出自己的脸，走向小男孩。 “哭什么哭？站起来！”他语气严厉地喝道。 小男孩倒抽了一口冷气，虽然不哭了，也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鬼魂了，但还是被西里尔凶巴巴的模样吓到，颤抖着身子站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西里尔的声音有几分发抖，“你的父亲……是谁？” 小男孩很紧张，完全不敢直视西里尔，扯着衣服小声说道：“我、我叫艾德文·阿蒙塔基 。” 果然…… 西里尔在心里说道，然后他不断祈祷，希望不会听到自己最不想听的答案。 可惜他的神明总是不会眷顾他。 “我父亲叫……洛克·阿蒙塔基。” 西里尔沉痛地闭上眼睛，许久后才睁开来，在石桌旁坐下，因为他感觉自己的手脚无力了。 “坐下。”他对小男孩说，“你不用怕。我是你的伯伯。” 说完这句话，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就是有着一层血缘关系的可恨之处吗？即使他和洛克之间已经没有那个可能了，也还是不得不因为彼此是亲人而被系在一起。
第111章 “我、我知道您，伯伯。”小家伙坐到离西里尔最远的座位上，“父亲总是带我来见您。” 西里尔嗯了声，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或者说是对痛楚麻木。他单手撑着侧脸，乌黑的长发洒落在白石桌上。 “洛克他……你父亲都是怎么说我的？” 小家伙依然很紧张，低着头不敢看向西里尔：“父亲他，很少跟我提起伯伯。他每次过来都只是带着我，静静地坐在伯伯旁边，知道我觉得闷，就让我出来玩。不过，姐姐说过……伯伯对父亲很凶。” “姐姐？”西里尔挑眉。 “瓦妮莎不是我的亲姐姐，她是父亲的义女，所以我叫她‘姐姐’。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 西里尔嗯哼了一声，伸出手去抚摸小男孩金色的头发：“那还好，我就怕你会像你父亲那样变态。” 找上自己的哥哥，强奸他，执着地对他诉说爱意，最后还将他的心夺走了。 瘦削的手指挑起一缕金发。 “你的头发不像你父亲的那么耀眼，长大后颜色会慢慢变深，可能会变成棕色吧。你父亲的头发几乎是银白的，小时候更加亮眼。我每次看到，都觉得他在发光一样。” 小男孩也举起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是的，祖母也这么说过。” 母亲…… 西里尔垂下眼睑。 母亲应该很高兴吧。最疼爱的小儿子正常地娶妻生子了，而不是抱着自己的亲哥哥说“我要娶妻子的话，只会娶哥哥”。 可他自己呢？ 这句充满不甘的话再次在心中响起。 西里尔拼命忽略那声音，将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小男孩身上。指尖轻抚小男孩的眼角。 “你的眼睛也不是蓝色的，真可惜。你父亲的蓝色眼睛很好看。” “我……” “艾德文。”一道沉稳的熟悉嗓音在身后响起。 西里尔动作一滞。他收回手，默默站起来。在身后男子经过他身边，走向小男孩时，转过身去就要离去，却在听到一声叫唤后，不争气地停住脚步了。 “哥哥。” 他嗯了声，缓缓闭上眼睛，手捂在胸口上。 他以为心已经死了，但怎么就是会痛呢？好像有人把刀子扎进去，血正在汨汨流出。 “你终于醒了，我好高兴，一听到这个消息，就马上跑去你的房间找你，但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又离开我了。” 不要说这种话。 你根本不知道在你听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能在我心中造成多大伤害。 “我想出来走走。”西里尔哑声道，“而且我也确实该离开了。这里是精灵王的宫殿，不是人族能长久居住的地方。” “精灵王说允许你一直住下去。” “但他们最终还是会排斥我，难道说我在阿蒙塔基家没有受够吗？” “那么，哥哥也不会回家里了？” “我为什么要回去？” “就当是为了我？” 西里尔握紧拳头，真想转过身去怒吼。 他就知道按照洛克的性格，即使洛克对他不再抱有那种不该有的感情，也会因为兄弟情谊，想尽办法劝他回家。 如果洛克从来没有招惹过他，那他也许还会考虑，但现在呢？难道他要跟洛克的妻子他的弟媳说“我喜欢你的丈夫，求求把他还回我吧”？ 西里尔吸了口气。他觉得很疲惫，他的人生早就如一团泥潭，然后还被这个男人毁得更彻底了。 没错，他不想毁了洛克的人生。洛克却肆无忌惮地毁了他的人生。 “我没有理由为了你回去。父亲和母亲肯定不……” “父亲战死了，现在我是阿蒙塔基家的家主。” 西里尔哦了声：“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请节哀，反正我是一点伤心都感觉不到。我没有当过你们是亲人。” “是吗？但我觉得哥哥不是这种人。” “我能是什么人？你们试图了解过我吗？甚至你也没有真正了解我，你只是、你只是……” 你只是肆意地索取。连我曾经不愿意给的爱，也在你一遍遍的哀求和死缠烂打下被迫给出去了！ 西里尔再次踏出脚步：“我走了。你别去找我，也别跟你的孩子提起我。我甚至不希望从你的口中再次说出我的名字。你现在娶了美丽的妻子，生下了可爱的孩子，是阿蒙塔基家的家主了，而且也继承圣骑士的头衔了吧。 你还得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无所谓了，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也不可能得到。我现在魔力枯竭，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到原来的水平。我得到的只是苟延残喘的余生。 从一开始就不公平。我们都是阿蒙塔基家这一代的孩子。你现在拥有的本该是我拥有的，那你至少好好享受吧。” 说完这些话，西里尔便往前走去，却被一只大手拉住了。 洛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仅仅感受到那温暖的气息，就让西里尔脸红心跳。 这可不是一个哥哥对弟弟会有的反应！ “是的，我有了孩子，母亲也很高兴。我成了阿蒙塔基家的家主，继承了圣骑士的头衔。现在人族、精灵族和矮人族联合起来了。人族圣骑士的地位更高了，与精灵族的大巫师和矮人族的酋长一起，得到所有人的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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