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屋里有那么多人,不说其他士兵,至少我和阿柏也在。」祝映台说,「当时我们身上没有,而公子你身上有的东西,倒的确是有一样。」 吕子烈被这么一提醒,眼睛一亮,伸手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来。那正是临出发前,梁杉柏塞到他怀里的那块玉碎。 「你说这个?」 「恐怕是。」 「这是国桀的心?」 「也许这不是什么死亡讯息,而是能够让僵尸言行举止正常的必要物件。」祝映台说,「光看外表,这只是块死玉而已,但是这上头的花纹可能别有含义,组合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一部分很值得深究。」 「死玉是什么?」梁杉柏问。 「就是用来锁住魂魄的玉。」 「可不可以这样想,」梁杉柏提出假设,「国桀和连大人两人都被去了势、下了蛊、身上又都有一块碎玉,这是他们的共通点……」 「等一下,国桀身上有没有下蛊,目前已经没法知道了,先别把这个点算进去吧。」祝映台说。 「哦,好,总之,去势、有碎玉是两个共通点,也许与他们变成行尸息息相关,我们可以这么看,去势是个即将变为行尸的预告,补玉则是成为行尸后的一个标志,比如国桀他们的魂魄先是被封在玉里,然后填塞在了原本应该是心的地方,所以成为了他们新的「心」,公子你拿了连大人的「心」,当然连大人的魂魄当时已经不在玉里,国桀那时候是僵尸,脑子不清楚,只当那是自己的心,所以追着向你讨回。」 吕子烈思索着:「可是拿掉了玉以后,国桀还在动。」吕子烈说,「这颗「心」有什么作用吗?」 「这……」梁杉柏语塞了。 「丢了「心」的连斐死了,丢了「心」的国桀诈尸了,他们两人身上的区别,我们目前能看到的就是那只蛊,或许,就是因为那只蛊的原因。」祝映台分析道,「抱歉,也许你们被我误导了,那只蛊可能并不是用来续命的。」 梁杉柏接着说:「而连大人身上的剜心是新伤也是死后伤,看起来是他的仇家知道了他是行尸,所以想要靠剜心来杀死他。」 「这么说,杀死连先生的人反而是为了除魔?」吕子烈有些不确定。 祝映台说:「白天连府书院围墙上挂着的铃铛我仔细看过,那并不是防小偷强盗所用。」 「铃铛?」 「对。铃铛这种东西一旦被大一点的风刮过就会发出声音,不会有人用这么不靠谱的方式来做警戒线。倘若是拴在地上也还罢了,放在墙头根本就只会响个不停。」 「但是我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个铃声。」梁杉柏埋头思索了一会,「不对,我听过!」他的脸上突然露出震惊的神色,「我怎么会忘了呢?八月初八早晨我就是在铃声中醒来的,不,应该说我就是被那个铃声吵醒的。」 「这就对了。那些铃铛统统是刻了符文,防术士、巫师法术的死魂铃。」祝映台从怀里取出了自己下午从连府摘得的铃铛,递给梁杉柏和吕子烈看,「这就是为什么你在连府待了半个多月却没听到铃声的缘故,只有有人想要对连斐这个形式动手了,那些铃铛才会响。」 「等一等,」吕子烈说,「如果说杀了连先生是为了除魔,那杀死连府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 「那十三具尸首如今也全都不见了,也许就是因为他们也会变成行尸,所以才会遭到杀害。」 「但是他们都没有被掏心。」 「嗯……理官的验尸记录中有没有说这些人是否被去势?」祝映台问。 吕子烈摇了摇头:「没有写,但是也可能是理官验尸时未曾留意,就像国桀那样。」 「还有我呢?」梁杉柏问,「连大人为什么要我送他去苏门,我又为什么会在苏门晕厥过去?」 几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不如把那些疑点和需要调查的事都列出来,」吕子烈说,「至少可以理得清楚些。」 说着,他让管家朱前拿来了笔墨,在竹简上写起来。洋洋洒洒不大会儿就写了一堆的东西,包括连府下人是否曾被去势,连斐剜心后死亡是否因为蛊虫,连府下人们的尸体去了何处,连夫人与桃儿去了何处,国桀为什么会死在家门外,是谁干掉了连斐,苏门的目的何在,梁杉柏为何会被连府聘用等等等等…… 「全没一个能有明确答案的啊。」梁杉柏看着那些列出来的东西唉声叹气。 「至少废物有问题是确定了的,苏门与连斐变成行尸、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祝映台指着苏门两个字,「突破口还是在这里。」 「但我们昨晚已经打草惊蛇了。」吕子烈说。 梁杉柏想了想道:「这苏门在临淄城记忆体在,肯定有其作用在,特别是选择女闾这个行业,多半就是为了做生意接触各种人,那么不管是皮肉生意还是人命生意,连大人和国大人两位大人不见得是唯二的两位客人。我想总应有个机缘方能令他们与苏门中的人结识,所以在这城中应当还有别的人也与苏门有瓜葛,甚至也许有个居中介绍的人,只要能够找到那个人,我们就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进到苏门调查。」 「但是我们要如何知道这城内哪些人与苏门的人有关系?」 祝映台突然做了个手势。 吕子烈和梁杉柏同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身,身为男人,一时都觉得有些牙酸。 「有这个可能。」吕子烈先说。 「这苏门里的妖怪还真奇怪,造行尸就造行尸,干嘛要将男人的命根子去得一干二净?我听说妖魔鬼怪喜欢吸食人的阳精,难道是……」梁杉柏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但我们总不能让那些贵族子弟和朝官一一露给大家看啊。」 「这事背后恐怕不简单,而且苏门在暗处可能已经存在有段时间了。」祝映台说,「或许有人在有目的、有步骤地制造行尸。」 连斐成为行尸之后,还存活了大半年,国桀如果不出意外,怕是也会如连斐这般隐迹于人世。但是连斐最终被莫名其妙地杀死了,而国桀,尚未成为行尸不知怎么就倒在了自家后门口,还因此诈尸。这到底是个意外呢,还是有两股力量在其中交锋呢? 「一定有个关键人物或是关键的事情让这两人有了重合,这个重合点就是他们会去苏门的机缘,也是苏门选择他们的机缘,也就是他们会死、会成为行尸的机缘。」 梁杉柏说:「连大人死而复生却未报官,以一具行尸身分活动许久,你们说苏门的人是不是要借着连大人的身分办什么事情?」 「还有国桀的身分。」祝映台补充,「非富即贵啊……」 听到这句话,吕子烈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所以连斐今年年初遇劫这件事也要好好查查了。」祝映台说,「另外,阿柏,你曾经见过苏门中一个花娘吧。」 「对。」 「找个画师,把你见过的那个人画下来,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发通缉令。嗯,还有桃儿,也许也应当画了画像暗地里找一找,我有一种感觉,如果她是杀了连斐行尸的人,就还没死。」 吕子烈点点头:「我想……」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吕子烈的话:「大人!」 吕子烈看了眼门口,冲梁杉柏点点头,梁杉柏便走上前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吕子烈除了朱前以外的另一个亲信,这人平日在府中露面次数不多,也不知藏在什么地方。这公子子烈府的下人数量很少,但各个都对吕子烈忠心耿耿,并且十分有规矩,祝映台觉得,这些人搞不好都是吕子烈的死士。 来人看了一眼门内,得到了吕子烈的许可方才道:「大人,府外有人求见。」 吕子烈皱皱眉头:「这都什么时候了,来的是什么人?」 「是个巫者。」 「巫?」吕子烈有些茫然地忘了梁祝两人一眼,「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的话,那人自称叫巫缄,年约二十上下,是个秦国人。」 「不认识。」吕子烈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么个人,「他来做什么?」 那个下人压低声音:「他说,他是为了这城中的命案来的,还说,他原为大人解忧。」 吕子烈眉毛不自觉地挑了一下,却还是挥挥手:「不知是哪里来的乡野之人,怕是听了城里的风声想来讹一笔,给他点钱打发他走吧。」 「公子!」黑夜中却突然传来人声,有人从远处缓缓地走过来,每走一步便有清脆的铃声「叮铃」鸣响。祝映台猛然站起身来,这个铃声……梁杉柏不明所以,但看祝映台的反应,立刻也警觉地站起身来,护在祝映台的身前。 一个穿着朴素旧衣服的青年,就这么踏着月色悠然自在地慢慢走到了几人跟前。虽然现在已是深秋,这来者却还赤着脚,露出一双白皙光洁的光脚板,那纤细的左脚踝上还扣着一个金色的铃铛。他看到几人惊讶神情,兀自微微一笑,倾身施了一个奇特却也恭敬优雅的礼,就像是舞蹈一般:「巫缄参见公子!」 古时巫者做法,无论宁风求雨驱邪,都与乐和舞离不开关系,看这人的举止,倒确实是一个地道的巫者。 直起身来后,这人也并不开口阐述来意,反是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梁杉柏来,眼神中带着思索和探究,却并不犀利迫人,反而显得很温暖。梁杉柏狐疑地看着这应当陌生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盯着自己直瞧,只是莫名觉得着青年很是面善。 青年看了好一阵,方才笑开来,他大步走上前,用力捶了一下梁杉柏的肩膀说:「兄弟,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第10章 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更多的惊讶在等着自己吗? 祝映台看着坐在桌前的男子,无论是相貌、神态都和梁杉柏从小到大的好友施久一模一样,除了偶尔有些玄乎的举止。祝映台越来越觉得自己就好像是回到了几千年后的现世,坐在家中,和恋人、朋友齐聚一堂。 「你说你认识我?」梁杉柏惊讶地问。 「是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巫缄已经知道了梁杉柏失忆的事,此刻笑吟吟地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这个人和后世的施久一样,或者该说施久和他一样,浑身散发着令人想要亲近的好感,虽然施久并没有巫缄所拥有的周身散发出的浑厚灵力。 祝映台沉思,如果巫缄是施久的前世,为什么施久却一丝灵力也无?不,也不能说施久一丝灵力也无,毕竟他也曾是被引导入祝家庄的人,他救过马文才,现在还成了马文才的恋人。祝映台曾经以为一切都是误打误撞,现在却忍不住去想,也许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一切皆有前缘……祝映台想至此,忍不住面有忧色地望向梁杉柏。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1 首页 上一页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