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映台看着那截门槛又回头看看门口:「当时外头的门是锁着的还是开着的?」本来没抱希望梁杉柏会注意到这个细节,因为他是当事人,受到的冲击远比其他人大,结果梁杉柏回答了。 「锁着。」 「哦?」祝映台觉得这时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一时却没想起来。 「我当时发现连大人身亡后,疑心凶犯逃走,所以曾到门口看过,当时确实是锁上的。」梁杉柏又进一下补充,「连大人书房院落的门锁是同城里黄老爷子特别打造的,钥匙一共只有两把,一把在连大从手里,还有一把在连夫从手里。连大从每天早上寅正三刻开锁出门,由老李或都我送去宫中应卯,每天晚上亥初半锁门,不再出外活动。」 「当时门锁在里面还是在外面?」祝映台问。 「里面。」 「这么说连斐死亡的时候,这处是密室状态?」 「是啊,不过如果拿到连夫人身上的钥匙的话,就不算是密室状态了,据说连夫人是死在后院观景湖中的。」 祝映台看向梁杉柏:「你的意思是凶手开了锁进来再把门从里面锁上?」 「呃,」梁杉柏暂态明白了祝映台的意思,他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还有一半就是,如果把门从里面锁上了,凶手要怎么出去。 「也许是翻墙出去的?」 「那凶手又为什么要制造假密室?」 梁杉柏抓了两下头发,是啊,如果是要制造密室的效果,凶手不就应该让连夫人死在这书房院子里,因为这代表他很可能有连夫人的钥匙,而既然可以明确知道此处不是一个密室,凶手又何必把钥匙锁在里面,自己多一个麻烦翻墙出去呢?这墙那么高…… 「这么想可不可能?」梁杉柏问同,「凶手开始杀外面的护院的时候,连夫人和连大人逃回这个院子,锁上门,打算……打算……」梁杉柏就不下去了,因为哪有人逃跑是往死路逃的?这院子的围墙虽高,有心突破也不是不可能,最多多花点时间,反倒是连氏夫妇,把自己关起来算什么自救手段呢? 祝映台又问:「你醒过来的时候查过院子里的情况吗?」 「没来得及。」梁杉柏说,「毕竟我当时也很震惊,没想到这么多。」 祝映台点点头,当时梁杉柏醒来能以去查看门锁情况,再回来检查连斐的尸体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太镇定,那不是无辜被卷入案子的人,一定是凶手。 「所以你当时也不知道连夫人和桃儿是不是在这个院子里。」 「是啊。」梁杉柏说,「不过我曾喊过桃儿姐姐的名字,当然没有应答。」 祝映台倒也不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他在院子里看了一下。这小院里共有一间主屋,左右各两间耳房,主屋当然是连斐的书房兼卧室,右边的耳房是梁杉柏过去住的屋子,左边的,则据说是桃儿的卧室。 「桃儿是个怎样的人?」 「她……」梁杉柏想着脸色便有些黯淡,「桃子姐姐跟了夫从老爷十年了,听说当年是夫人看中了挑进府的,她待人一向很和善,十分聪明能干,我们都挺喜欢她,没想到……」 祝映台看了梁杉柏一眼,突然又觉得心里有点别扭,继梁杉柏说苏门的花娘长得漂亮以后,他又说喜欢别人…… 啊啊啊,祝映台拼命摇头,他在想什么! 「怎么了?」梁杉柏疑惑地看向正在拼命甩头的祝映台,觉得他这个样子有点好笑又很可爱。 「哦,没什么。」惊觉自己的失态,祝映台含糊应了一声,进到连斐的屋子里看。屋子里还保持着最后一日的模样,椅子倒了花盆砸了,祝映台走过去低头看了看,碎掉的花盆里残留着什么植物的尸骸,焦黑干枯,孩童拳头大的一团,犹如一颗蒜头。 「呀,这株花原来开得很好看啊,竟然变成这样了!」梁杉柏可惜地看着那团东西。 「花,什么花?」 「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样子上看应该是某种菊花吧,听说是连夫人家乡的特产。连大人为纾解连夫人思乡之情,今年三月特别让人种上的,听说连夫人房里也有。」 事隔那么多年才来的思乡之情?祝映台皱了皱眉,顺手收起了那朵花:「那块玉碎呢?」 祝映台又直起身来,走到窗户前看,外头是一丛丛的武竹,侧面可以看到桃儿房间的窗户,再远处是一方湖泊,听说连夫人就是在那里死的。祝映台单手一撑,就要从窗户里跳出去,结果冷不丁腰上一紧,吓了一大跳,差点松脱手摔下来。 「唉小心!」梁杉柏说,用力抱住祝映台停留在空中的身子,「这儿不能跳。」 「不……不能跳?」祝映台落回地面,一颗心「怦怦」乱跳。 梁杉柏很自然地松手撑在窗台上,却也因此将祝映台困在了自己与窗台之间。他突然发现,他的这位恩人虽然身高与他相仿,但是当抱住的时候莫名就会感觉瘦弱娇小,一种名为怜惜的感觉那么容易就泛滥了上来,不停冲击着他自制与自控的精神堤坝。 很想好好地抱抱这个人! 梁杉柏不知不觉地就把身子压了过去,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到几乎是贴面而立。 好舒服,闻着祝映台身上的气息,梁杉柏的喉咙里不自觉发出了由衷的感叹,那边祝映台却已经僵住了。在推开与不推开之间,他犹豫不决,一方面如此贪恋这个人的体温,别一方面却又愧疚心大起,因为此刻挨近他的根本就不是他真正的恋人。祝映台咬了咬牙,刚要伸出手推人,梁杉柏却自己直起了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祝映台愣了愣:「怎么了?」 「没、没事……」梁杉柏装做不在意的样子,内心里却在庆幸今天穿的衣服是深色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贴近祝映台,感受着他的体温,闻着他身上清新的气息那么一会,他的下面就失了控,渐渐地抬起头来。 祝映台虽然没发现这一点,但本身也有些尴尬,所以也没有追究下去,转移了话题问:「为什么不能从这里跳下去?」 「哦,下面有陷阱。」梁杉柏定了定神说,「附近有条野狗,喜欢乱啃东西,好几次不知怎么从外头钻了进来,又从这窗户钻进来撒野,所以连大从就在窗户下头安了个陷阱,那些差役不知道情况,应该没来得及拆除。」 梁杉柏说着,顺手在地上捡起摔断了的花架腿,往下戳了戳,但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祝映台看着他,梁杉柏有点急了,生怕被祝映台当成是故意撒谎来占便宜的登 徒子。 「怎么回事?」他嘟哝着,又再戳了戳,仍然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社映台看着梁杉柏把这窗下一片地下戳了个够,却仍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干脆拍拍梁杉柏的肩膀。 「等、等我一下就好,我很快就能找到的,不对,也许是那些官差已经查过这里了,也可能我扔玉的时候触发了机关?」梁杉柏紧张地辩解着。 「我相信你。」祝映台说,然后在梁杉柏愣忡的是时候,单手一撑窗台,翻了出去。落地以后,他蹲下身看了看,说,「确实有动过土的痕迹。」 梁杉柏这才放下心来,心头一热,也跟着翻出来。 「后面还有别的陷阱吗?」 「这一路都有。」梁杉柏说,「不过也可能现在没有了。」一面说,一面赶紧到旁边的茂密草丛中寻找东西,「有了。」他说,从某片某人里翻出了一块玉碎。 祝映台自己这边也在四处仔细看,在这时突然「咦」了一声,跟着从旁边武竹枝条里面找出来什么,那是一小片不规则的衣服碎片,颜色素雅,料子不错。 「你看看。」祝映台递给梁杉柏碎布,梁杉柏则把那块碎玉递给了祝映台,两个各自查看。 祝映台说:「是同一种类的玉没错,和国桀身上那块应该出自同一件东西。」 梁杉柏说:「这布料好像是连夫人衣服上的,我见桃儿姐姐浆洗过。」 祝映台看了看上方:「假设连夫人从这个窗台翻出来,一路走过这里,然后到达湖边……」他伸手一指,「她应该是知道这条路有陷阱,所以想以此拖延凶手的脚步,却没想到还是被逼死在湖里……」 祝映台边说着边直起腰来,朝着那个观景湖走去。老实说,是有目的的安排的话,连斐真是让他觉得审美有问题,比如这么小的宅子里搞个书房有这么高的围墙,书房后头还有那么大一个人工湖,湖上却连个观景用的这台廊榭都没有,真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用的。但是如今既然知道了书房的围墙有别的作用,这湖或许也有别的用处呢? 祝映台想着,放下罗喉,脱了外衣中衣,只余一条亵裤,在梁杉柏的惊呼声中就跃入了湖里。 毕竟是深秋了,湖水很冷,祝映台往下潜了一阵子,便发现这个湖的深度远超过他所预估的,如果是在现代,背着氧气瓶玩个潜水是没什么太大难度的事,但在几千年前的春秋时期,他觉得自己还是尽早放弃的好。 祝映台打定主意,正要改往上游,突然间却觉得后腰处猛然一痛,这一痛使得他倒抽了口冷气,顿时就呛了水,人这么一窒,便要往下沉去。他赶紧手忙脚乱地想要再踩水上浮,后腰的疼痛却一阵赛过一阵,别说是游泳了,人几乎都要马上昏厥过去。 祝映台连着呛了好几口水,人已经陷入恍惚状态,水面之上的天空此时似乎离他格外遥远,他伸出手,努力想要触碰那里,却只感觉自己在不停地往下沉去,离那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突然,在他的视野之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焦急的脸孔。 「阿柏……」祝映台喊,波浪在耳边鼓动,使得他耳朵里充满了「嗡嗡」声,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仿佛在另一个世界一样。不过,也许他根本就没说出声,在水里怎么能说话呢! 梁杉柏迅速地逼近,从腋下夹住他,然后奋力踩水上浮。后腰的灼痛感随着上升慢慢减轻,不久祝映台只觉得胸口一轻,人已浮出了水面。梁杉柏将他奋力拖到岸上,趴在地上自己喘了几口气,跟着突然就把脸朝他凑了过来。 祝映台原本还在浑浑噩噩的状态,这一下是彻底被吓醒了,人「唰」地就坐了起来,顺势吐出了几口水,咳了个面红耳赤,好半天都在那儿喘粗气。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后,看向梁杉柏,梁杉柏竟然一副吓呆了的样子,被看了两眼猛然跳起来。 「你发什么疯!这湖有多深,水又那么冷,你想找死吗!」语气凶极了,连祝映台都吓了一跳,一下子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过了很久,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把裤子脱下来。」梁杉柏余怒未消。 「啊?」 「啊什么啊,都湿透了,你想得感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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