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蠖蚓肉的四人这才发觉涂山月竟然没留自己的那份,他把所有的蠖蚓肉都分给了大家。 “师兄?”赵思尧眉头紧蹙,担心地望着他,显然无法理解涂山月的决定。 “我没事”,涂山月对阴怀江笑笑,随后又给了赵思尧一个宽慰的眼神。 “我的伤势并无大碍,相比之下,你们目前更需要这些蠖蚓肉。”他的话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为了彻底消除众人的疑虑,涂山月顺势挽起袖子,白皙的胳膊上带有少许伤痕,虽然有些许浅淡的红肿,但大多已经结痂,正是愈合的迹象。 四人闻声围拢过来,仔细审视之下,确认涂山月所言非虚,他的确没有性命之忧,仅是些微的皮外伤。 如此一来,四个少年才释然松了一口气,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转而满心欢喜地开始享用手中的蠖蚓肉,期盼它能尽快帮助自己疗伤。 撒谎, 阴怀江默默无言, 他连扼邪符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只是轻伤? 阴怀江可不是赵思尧那样的小傻子,三言两语就能被糊弄过去,但他也不会自作多情地去拆穿涂山月的谎话。 东西已经给出去了,有的人不领情,他又有什么办法。
第四章 一拜天地 趁着众人消化蠖蚓肉的功夫,涂山月一刻不停的又去将门窗上贴上符篆, 再以灵气为墨,在这些符篆上勾画几笔,将其串联成一个更大的护阵符。 阴怀江撑着下巴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间瞟见了那人嘴唇上浅淡的红又褪了几分颜色,心烦地干脆转头不看了。 “阴先生,”涂山月转过身,冲阴怀江喊了一声, “我已经布了法阵,今夜应该能安稳一些了,不过安全起见,还是得有人守夜。” 轻灵温润的句子跟着说话人的走动愈发清晰地传到阴怀江耳朵里。 “今夜就劳烦先生,与我轮流值守,可好?” 活落,阴怀江的耳朵突然有些痒痒,不自在地轻轻动了动。 “可以,”阴怀江面上冷漠,但还是忍不住关心他,“你先休息,之后我叫你。” 涂山月笑着,眉眼弯弯,像两个小小的月牙。 “好。”他回道。 鼓乐的震响声敲得人耳膜阵痛,阴怀江猛地睁开眼,眼前一片鲜红晃荡。 这是一顶狭小的花轿,空间逼仄得连膝盖都顶上了轿门。 人坐在里头,被四周压抑的红团团包围,闷得心里发慌,好像下一秒就会喘不过气来。 阴怀江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觉有些勒得慌。 一低头,才看见他身上正穿着一件极华贵的嫁衣。 嫁衣上头用金线勾着龙凤,米粒儿大小的南珠点缀其上,拦腰还束着一根云纱绣花腰带。 就是它了,阴怀江伸手将腰带扯开了些,顿时松了口气。 看着堆在脚边的妖冶裙摆,阴怀江有点儿新奇,活了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穿嫁衣。 不过……为什么他会穿着一身红嫁衣坐在花轿里? 阴怀江挺直腰背,费力地往前挪了挪。 右手撩起轿帘一角,轿外一片漆黑,整个花轿在一团白雾包裹中颠簸行进。 他偏着头往外瞧,突兀地对上了一双毫无生气的黑色眼珠 一只披着人皮的傀儡。 如此看来应该是进了那只灰狐的缥缈境,想不到这狐狸还有这种本事。 阴怀江有些意外,不过,想用缥缈境来杀他,还差了点儿意思。 阴怀江收回视线,将手中的帘布放下,理了理衣袖,坐直身子,不动了,他倒要看看是谁来娶他。 轿子晃晃悠悠地走着,终于落了地。 阴怀江被喜娘牵下轿,门口依旧立着两尊诡异的石像,不,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石像了。 它们像是刚打碎石头的禁锢,肉身已从里面出来,成了两只活生生的妖兽。 但好像一时还无法适应,只一双嗜血的兽瞳跟着猎物转动。 穿过门厅,来到正堂。 阴怀江站在屋子外头,那人站在屋子里头。 涂山月还是如初见时一般,红衣一瞥惊鸿。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肤如冰雪,灿若云霞”。 四目相对,涂山月眼中盛满的冰霜有一瞬间地消融,眉梢上悄悄爬过笑意。 但眼下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和涂山月一同站在堂前的还有另一个男人。 和涂山月的惊世容貌一比,这人显然恐怖得过于直白了些。 那张没有五官的乌青面孔就那么直直对着你,任谁看了都心惊。 两个新郎,还少一个新娘。 阴怀江正想着,后颈一凉,一股阴风突兀顺着衣领滑过脊背,激起满身的鸡皮疙瘩。 狐狸穿着与阴怀江一样的华美嫁衣,在喜娘的搀扶下款款而来。 新娘长得极美,柳眉丹唇,媚眼如丝,又带着些女儿家的娇俏。 只是这样一个俏丽可人的模样却对着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笑得灿烂,就显得甚是诡异了。 新娘走到新郎身边,阴怀江也跟着到了涂山月旁边,四人手里都牵着一根红绸子。 “花轿到门前,宾主站两边,鼓乐迎新女,鞭炮庆家宴。” 傀儡念着冰冷的祝词,每念一句就会出现一些与之对应的声响,但在下一个词吐出口时那声响又戛然而止。 就像现在,明明上一秒还在吹奏《百鸟朝凤》,下一秒就只剩下鞭炮的噼啪声了。 阴怀江悄悄转过头,想和涂山月合计合计眼下的情况。 一抬眼,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 “你觉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涂山月脑中突然出现了一道毫无感情的冰冷的声音。 涂山月眼睫颤了颤,连瞳孔都放大了一刹。 阴怀江眉头微皱,疑惑地看着涂山月的神情,虽说寻常人猛地听到自己的脑子在说话,十之八九都会被吓一跳,但涂山月是个修行人,也会怕? “涂道长,别害怕,”脑子里那道冰冷的声音正企图安抚自己,“我是阴怀江,我……” 阴怀江止住了话头,因为他看到涂山月对自己轻轻点了下头。 这就适应了吗?这么快。阴怀江默默地想。 “我现在讲话,你也能听到吗?” 阴怀江的脑袋里响起了涂山月的声音,清润温柔,又带着点小心翼翼。 “嗯,”阴怀江点点头,“不过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又问。 “我们应该是被妖狐拉到她的缥缈境了,”涂山月示意阴怀江看看周围, “这里的摆设和之前那座宅子如出一辙,新娘也还是那只狐狸。” 涂山月学着新郎的样子,扯着手中的红绸往阴怀江那边走近了些。 “一拜天地!” 傀儡发出诡异的笑声。 阴怀江正想再和涂山月说些什么,却猝不及防被手中的红绸拉着往下扯了扯,连带着身子也弯了下。 随即,他便感觉到红绸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往自己掌心里钻。 低头的功夫,从红绸里窜出的红丝已经涌到了腕骨的位置,那竟然是一条傀儡血丝! 阴怀江试着调动灵丹,那颗聚天地灵气凝成的珠子此时受到缥缈境的影响居然纹丝不动,甚至他的手脚还隐隐有软麻的迹象。 有些棘手啊。 傀儡血丝顺着经脉一路蜿蜒游走,阴怀江脑中突兀地涌出了大段陌生的记忆。 那是一名娇俏女子与一个英俊才子相识相爱的全过程,阴怀江一边被迫欣赏两位新人的爱情故事,一边分了些心神去看旁边涂山月的情况。 连他自己也会被这缥缈境影响,以至于现在两只手臂都在傀儡血丝的牵引下做出与前面的人一模一样的动作。 涂山月修为并不比他高,还不知被那傀儡丝控制到哪种程度了。 涂山月被丝线拉扯着面对阴怀江,抬臂作揖的幅度和新郎分毫不差, 原本深褐色的瞳仁渐渐浮上鲜红,脸上被扯出一个怪异的笑。 看来快被彻底控制了。 阴怀江脸上惯有的弧度褪下,眸色冰冷,满目寒霜,周身逐渐散发出幽冷灵力。 若此时涂山月还清醒的话,就会发现之前洒脱随性的人如今完全变了模样。 那冷漠的样子倒是和刚才在他脑中出现的声音无比契合。 阴怀江被一股巨力拉扯着弯腰俯首,脑中仍然不停地闪现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 更诡异的是,他看着眼前的涂山月竟然从心底深处腾起一股无比柔软的依恋与爱意? 阴怀江:…… 被风吹起的两片鲜红衣摆,牵扯、交缠,互相勾连。 眼前一暗,阴怀江发觉自己被傀儡丝控制着坐在了一个柔软物体上。 周围逐渐恢复光亮,入目是一间装潢精致的屋子。 正中放着一张花梨圆木桌,红绸金丝绣着牡丹镶边的桌布铺在上面,桌上用翠青瓷盘装着花生、桂圆之类的吃食, 镂空的雕花窗上贴着红喜字,射入的红光在桌上铺成一个“喜”字的暗影。 旁边立着一个木质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菱花铜镜和大红漆雕梅花的首饰盒,首饰盒上还靠座着一对穿红戴绿的布偶娃娃。 鼻中满是淡淡的檀木香气,若不是那香气中抹不掉的血腥味儿,阴怀江都要怀疑自己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新房中了。 身旁的床榻陷下去一块,新娘端坐在床头,满心欢喜地等着她的郎君。 “嘎吱”一声,劲风吹开门扉,裹挟的浓重血腥和刺骨冷意瞬间将屋子包围。 阴怀江警惕地盯着那扇洞开的屋门。 两道黑影先一步踏进屋子,紧跟着出现了两个身着红衣的男子。 看到和新郎并排进来的涂山月,阴怀江的眸子略微恢复了点温度,不过很快又变得更加冰冷。 此时的涂山月端着从桌上拿起的酒杯,和另外一个新郎步伐一致地朝床榻走来。 等到两人走近,阴怀江这才确定涂山月镶在眼眶里的那两颗珠子已经完全变成,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 新郎将手中的杯盏递给新娘,新娘接过后欣喜地饮下了。 然后新郎轻轻俯身,缝合的歪歪扭扭的宽大手掌温情地轻抚新娘的发丝,将她拥进怀里。 新娘轻靠在身前人宽大的肩头,轻笑着侧头盯着阴怀江。 阴怀江顺从地接下涂山月手中的酒,假意喝下。 接着又拉过涂山月拢在怀中,也靠在他的肩头,学着新娘的样子看着她。 谁也看不见在涂山月被拉住的左手上悄然爬上一抹幽青,那幽青光芒正一步步地蚕食着那根红色傀儡丝。 阴怀江正暗戳戳给涂山月输送灵力,不料新娘却陡然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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