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抹清冷的寒风不小心卷上了冬梅的冷香,飘飘然地落到耳畔,将那缕冷冷的柔情也落在了心间上。 涂山月有些心急,脱口而出的话里便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与担忧。 他借着阴怀江的遮掩,救下了那只妖,又乘着那两人打斗之际,摸到了石门处。 那道门裂开个大口子,里面精巧的转轮已经被黑雾腐蚀个透,只消零星灵力,就能将这处石门洞开。 涂山月右手聚起一团深红火焰,往外一抛,轰隆一声,石门炸开,碎成一堆粉末。 他转头看过去,那片墨黑就那样高傲的站在沸腾血海中,带着一只拈花佛手,宛如天佛降临灭世。 “阿江……” 薄唇吐出两个字,随之消亡在震耳的轰鸣声中。 阴怀江循着那抹清冷的声音望去,石门已经被打开,涂山月正站在门口,呆呆望着自己。 涂山月对上了一双冷寂幽深的双瞳。 眼瞳中恍如深海死水般沉寂的黑,在血红与潋紫交织的流光中卷起绚烂的紫色波涛,带着鲜活的生气坚定地朝着他飞扑而来。 “快走!”阴怀江飞掠到涂山月身边,把还在愣神的人生生扯走。 左臂被人箍住的地方生疼,炽热的温度不断从那层薄衫穿透到皮肤里,涂山月觉得那抹热度实在不同寻常,几乎快要灼到他心尖去了。 他莫名心慌,脚下跟着阴怀江飞速奔跑,整颗心脏怦怦直跳。 阴怀江只拉着他跑出一段距离,很快就停了下来,手臂上那道惹人注意的温度也随之消失。 原本箍在他身上的那只葱白素手转而搭上了另一个人的肩头。 阴怀江把涂山月背上的人捞走挂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那道拈花决坚持不了多久,你快些,我们可不能被那人抓到。”阴怀江一边提醒涂山月,一边扯住妖身上的红衣,将人扛在了自己肩上。
第十八章 不知 这件外衣是涂山月的,与背上那妖的重量一起猛地盖在了阴怀江肩头。 丝丝缕缕的浅淡冷香扑进他鼻子里,冲淡了浓重的血腥,也给后颈上的伤口带上一抹清凉的冷意,缓解了灼热的痛楚。 涂山月定下心神,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石壁,挂在墙上的飞鹤青铜灯绿光幽幽,如来时那般鬼魅地立在暗处。 眼前的这只和其他的并无二致,但既然阴怀江独独将他带到这里,想必这定是“门”所在了。 涂山月像之前那样将灵力注入鹤首,青铜鹤眼金光大盛,面前的白玉石墙凹下,显出一个门框的形状。 果然是“门”。 两指金芒在石砖上绘出一串咒文,塔门随之出现。 涂山月与阴怀江对视一眼,默契地飞快跑了出去。 阴怀江自觉他们二人并没有在塔里待上许久,但现在一出塔,他才发现寅时已过,天边已经隐隐有亮光从厚重的黑云中倾洒出来。 黎明时分本该是最接近天明的时刻,可塔里那些生灵却再也等不到天亮了。 两人一路潜行,很快回到了清院。 ———— “你认识他?”涂山月忍不住发问。 阴怀江把背上的人甩到床上,便要开始动手剥他的衣服。 涂山月眼皮一跳,慌忙伸手去挡。 “我来!”他猛地上前一步,将人扯到身后。 阴怀江:“?” 他们俩谁来有区别吗? “你和他相识?”涂山月锲而不舍地追问。 阴怀江挑眉:“何以见得?” “在石塔里你一开始并没有想要带走他,只是后来却突然改了注意。” 涂山月声音淡淡的,手下一用力,衣领子被撕开一大片。 不知是不是他手劲太大,躺着的妖突然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不得已,涂山月只得再轻柔了几分。 “如果不是相识,那你为何要救……”话音卒然止住。 涂山月拧着眉,视线落到一个冰蓝色狼头上。 “他是雪狼族。” 涂山月笃定。 “没错,他就是雪狼族少主莫离愁。”阴怀江走上前,莫名有些愁。 “一年前,监理门接到密报,雪狼族少主失踪,师尊怕妖族作乱,命碎星阁秘密调查,可原来却是……” 贼喊捉贼。 涂山月嘲弄地笑笑,他盯着莫离愁胸口的血洞,突然想起了之前赵思尧说过的话。 妖皆是天生恶种,人人得而诛之,而修士就是诛邪除恶的卫道者。 真该让赵思尧也来瞧瞧这颗满载贪欲的血红妖丹和那座妖塔里的无边罪恶。 阴怀江看着身边沉默下来的人,突然于心不忍。 “想要修复莫离愁的妖丹,恐怕还得花大力气,而且,”阴怀江指着那个血洞,语气有些愁,“补全这颗洞,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莫离愁的妖丹已经被练成了一个半成品的血丹,他体内原本的灵力几乎大半都被卷进了妖丹里。 若是不能尽快将妖丹封回体内,恐怕过不了多久莫离愁的灵力就会被妖丹全部吸尽。 想要救他性命,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不断喂他仙芝灵草,再佐以菁纯妖力日日温养,才能让他心脉处的血肉尽快长出。 “我这有一物,应当能助他长出血肉。”涂山月冷不丁开口,到让阴怀江惊了一下。 而当涂山月拿出那盒东西的时候,阴怀江才是真的被狠狠吓到了。 那竟然是一盒满满当当的化妖丹! 可它却是金色的,一般的化妖丹通常是血绿色,散发着稀薄的妖气,还带着一股奇异的花香。 可涂山月手里那盒,若是单从颜色和气味来说反而更像是护心养脉的药灵丹。 就好像是有人故意在炼制化妖丹时加了几味灵草又添了几缕染色花,给化妖丹套上了一层虚假的灵丹外衣。 为什么会有人如此煞费苦心的来个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这些东西又为何偏偏落到了涂山月手中? “这些化妖丹你从哪里得来的?”阴怀江神色严肃。 他猜测涂山月之所以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妖化,恐怕和这些化妖丹脱不了关系。 可涂山月的表情却有些奇怪,带着点果然如此的释然却又夹杂着些许令人难过的悲伤。 不会是…… 阴怀江眼皮跳了跳,想到了一个可能。 “是大师兄给我的。” 哦,不是啊,不过,大师兄又是谁? “你大师兄他……” “大师兄从小便对我极好,他是那时候唯一关心我的人。” 涂山月抱着那个刻着两只小黄鸭的紫檀木盒,脸上带着笑,可眼睛却那么悲伤。 “一年前,大师兄走火入魔,残杀了几个同门,出逃后便销声匿迹。” “你大师兄知道你……”阴怀江话只说了一半,但二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涂山月摇了摇头,清冷的眸子酿起危险的阴云:“师兄失踪前几个月的一天夜里,他突然跑来找我,问我有没有吃他从前给的那些药丸。 “他来的很急,神色慌张,像是知道了什么大秘密。”涂山月微眯着眼,仔细回忆着那日的场景。 “然后他反复叮嘱我,以后决不能再吃这些东西,也决不能吃师尊给我的任何丹药。” “看来你的大师兄的确是知道了些什么。”阴怀江盯着涂山月的眼睛,声音清朗,却透着慑人的冰冷。 阴怀江:“他发现了他给你的药实际上却是能毁你灵脉、损你灵丹的毒,而且这东西还和你们那位师尊有关。” “没错。”涂山月点点头。 “之后,他虽然还是如以往一样,每过三天照旧拿一颗药丸给我,可每一次他都会再次叮嘱我绝对不能吃。” 涂山月手指摩擦着檀木上胖乎乎的小黄鸭,仿佛又看到了一张朗如灿阳的笑脸。 涂山月:“三个月后,师尊携着众位师兄弟去往天堑界除妖,然后就传回了师兄堕魔,残杀同门逃匿的消息。” 涂山月走到床边,将木盒里的金色药丸尽数倒进莫离愁胸口处的血洞里。 双手结印,碧青玉印浮现,红金色光芒从印玺下方射出,在那个血洞上凝成一个“生”字咒纹,然后散落成珠,飘飘洒洒融进莫离愁体内。 光珠一落到血洞里那些灿金的化妖丹上,化妖丹顷刻融为一滩金水,眨眼的功夫就被里面的血红妖丹吸收殆尽。 不够…… 阴怀江皱眉。 那尊卧在法印上的碧青辟邪兽已经隐隐有些泛红,兽口衔着的金珠明显变成了玉红色。 而涂山月身上原本还能隐藏的妖气此刻也跟着他指尖的红金色灵力倾洒了出来。 这可不妙啊。 阴怀江有些担心,若再不想办法遮遮他满身的妖气,恐怕还不等天明,他俩就会被这碎星阁的修士当成妖抓起来了。 他想了想,转过身,手中青光化为一个巨型法阵,穿透门墙飞到空中,将这座宅院里的气息隐匿起来。 而后两指捏剑诀,在虚空画出四道青色灵符,分别安置到院落四角,淡青色灵文从符中爬出,化成四条小青龙攀上院墙。 随后青光隐匿,只余几粒青色豆眼蛰在绿藤下监视着周围花草的一举一动。 做完这些后,阴怀江回头,看到涂山月不知从哪又掏出个小白瓶,将里面的东西倒进了莫离愁的胸口。 又是什么? 也是那个大师兄给的? 阴怀江走过去,凑上前瞧了瞧。 那是几颗碧青色的丹药,被灵力催生出无数纤细的绿丝。 那些绿丝从丹药里吐出来,钻进血肉里,纵横交错,竟然织出了一张绿网,将那个血洞补全了! 不消一刻,绿网上就长出皮肉组织,血洞变得平滑光整,竟没有一丝受伤过的痕迹。 阴怀江看着眼前奇诡的一幕,下意识地望向被涂山月放在床沿边的那个绘着八卦图的白色瓷瓶,心中顿感后怕。 白瓷瓶里倒出来的那枚丹药并没有它表现上看起来的那样高洁且充满灵气,反而这些东西对于修真者来说是一个极大的祸害。 就刚才的情景来看,丹药一进入血肉,被灵力催动,就会惊动里面埋藏的粒蛛,然后将有毒的蛛丝扎进人体里。 一开始中毒的人轻易不会感受到,因为粒蛛在释放毒素的同时会迅速修复好被它破坏的人体组织。 但等那些蛛丝从小小几丝慢慢长成参天巨森的时候,修士体内的灵丹就会被毒丝全部包裹。 灵力会在那个瞬间枯竭,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枯竭后的灵力不会再生,一切都回到原点。 从此以后修士就变得和普通人一样,若想再次修行,只能从头再来。 究竟是谁把这种东西给了涂山月? 阴怀江面目森森,眼中阴戾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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