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灭天道者!” 蛾眉月冷笑:“你们知道这话最好笑在哪儿吗?我一出生,别人就告诉我,我会毁天灭地。可我想不明白啊。我在这世间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灭门惨祸轮不到我,我和人世什么仇什么怨,就非要灭世?这世上没有一个师父,一本书,谆谆教诲教我一步步灭世。这灭世不比化神难?我吃饱了没事干,不会享清福是吧!” “妖孽,休要妖言惑众!” “闭嘴!本座还没说完。”蛾眉月清了清嗓子,“我啊顶爱这人世,吃吃喝喝混混也能飞升,飞升了不是活得更自在?我就根本不想灭世,也不敢灭世。我要是灭世,你们正道一个个能人大度到无条件原谅我的所作所为,我兴许为了好玩,还就灭世了。可事实是你们——”他桃花眼一凝,“追着我不放,不死不休!” 温家家主说:“恶小,也该灭!” 蛾眉月念咒:“厄运灭天道,桃花杀吕祖。北斗七星降童子,桃花印,诛!”七道星光自北斗桓凝聚,如流星下坠,笼于蛾眉月高举的右手,随着他手臂飒落,桃花印飞向龙门军,似上古神兽吉光,横冲直撞,将一众温氏之人震倒在地上。 温家家主一动不动,冷眼瞧着桃花印擦臂钻入身后。 七星光刺入温大小姐的身体,她正暗中爬向躺在地上无力抬手抓向空中的温小公子——温朔。 温大小姐喷出一口鲜血,倒在一边,撑开浑浊的眸子,怨恨地盯着蛾眉月。 蛾眉月说:“疯女人,没完没了了是吧!倒也是怪了,天底下还有这么恨儿子的母亲?你非要这个孩子死?那本座就偏不如你愿。”他呼出一口真元,钻入温朔身体里。温朔弹动一下。他继续连呼六口真元。温朔的手脚一次比一次有力。 温大小姐慌了,连连喊:“爹,出手啊!” 温家家主的手从披风下抬起来,倒在一边的桃木剑自个儿飞到他手里,他用手指轻抚剑身,刮下血珠子,“这是朔儿的血吧?温望,你让我很失望。” 温大小姐突然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温家家主目色一敛,手指猛弹剑身,一颗颗血珠子像箭雨一般射向蛾眉月。 蛾眉月再结印,桃花印遇上温氏剑法,势均力敌,轰隆一声,天罚之雷再次击中蛾眉月,他厉声惨叫,桃花印破,他被刺了几个血窟窿。 天也和这群道貌岸然的正道之徒一样,先把他当成毁世者,稍有不满意就施加惩处。 这一刻,使坏的想法挠得蛾眉月心痒难耐。 他吐出桃元——一颗鲜粉的手掌大小的桃子,弹到温家家主手里,“此妖珠能救孩子的命。怎么偏偏是妖珠能救人一命呐?我也会使坏的,老头。怎么办?你要选天道,还是救你儿孙的性命?” 家主脸色黑沉,手一摆,“给朔儿服下去。” 温家大小姐凄喊:“爹,这是灭世者的诡计啊!何其狠毒!” 温家家主高声喊出一个字:“吃!” 蛾眉月往空中一跃,瞬间又化为狐狸身,打了个旋,落地,他眼珠子精光灼灼,“小坏崽子,有你们受的!” 本座就等着看你们自食恶果! 蛾眉月冲破重重剑阵,跃上高高的围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偏偏要回头,看到温家家主正将桃元往温朔口里塞。 呆的,呆的,小坏崽子就是呆的。 他虽身为婴孩,却因为呼吸浊世之浊气,沾了俗人之俗气,生来厌弃桃元是妖物,死活不肯吃。 他喜欢看他出丑是吧? 蛾眉月对月长啸。 一声狐嗥破了温朔心房,他被逗乐了,自个儿坐起来,抱着桃子啃。 小坏崽子,请务必一定死命给本座挣活。 等长大一些,蛾眉月来取桃木剑,吃心肝。
第004章 客后悔呼? 温朔其人的确有些意思。 温家对外宣传他是现任家主温羲与小妾所生,其母身份姓名不详。温家大小姐温望本是他生母,如今却成了他的长姐。知道“姐既是母”这件事情的知情人皆被温家家主肃清。 温望之才足以比肩世间任何奇秀男子,年二十有一,未嫁。她以女子身继任家主之位,原本受到族人诸多质疑,旁支总是跃跃欲试,温望披荆斩棘到半路,温二公子的降世倒成了解除危机的及时雨。 温大小姐在温朔三足岁时招了婿,一年半后,生下小公子温珏。温望自那次“狐狸伤子”事件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冷静沉默果敢,不再像个疯妇,相较于温朔,她对次子上心得多,甚至有时还会对次子笑脸相迎。 温朔不爱说话,大概是因为父亲霸道,长姐冷漠,侄子年幼,师长、侍卫、仆从又都对他唯命是从。 蛾眉月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这八年来,他隔三岔五就趴在墙头根懒懒观察温朔。他杀了温三爷,天道不让他在短期内飞升。他问自己值不值,为了温朔,值啊!他每每下定决心要吃心肝,不是温朔病了,嫌病体带瘟,就是温朔心情不佳,怕吃了抑郁,再不然温朔练剑伤到自己,他坚持不吃笨小孩。总之,就是眼看着桃元在温朔胸腔里扎了根,桃子心脏蓬勃跳动,千条万条血管盘根交错,像是蛛网挂着鲜桃。他感慨少年人的生气,也惊讶于桃元的选择。 不能再这样窝囊下去! 必须搞事! 搞大事! 温羲给那个造出来的小妾立了无名冢,就在温家内院,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温朔会在碑前练剑法。温羲将代表家主继承人的桃木剑交给了温朔。温朔内含桃元,外佩桃剑。蛾眉月每每见此景,心中总是五味杂陈。 狐狸使坏,传了个小道消息给温朔:小妾的坟里埋着空棺材,你不是温家的亲生好大儿。 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八岁的温朔一个人背着铲子,开始挖自己“母亲”的坟。 蛾眉月依旧像只猫一样慵懒卧在墙上,偷偷乜斜温朔挖坟。 他等不及要看温朔见到空棺材,怀疑其父,怀疑其身世,然后怀疑人生,踏上万劫不复的悲催人生路。 温朔还是小孩,力气不够大,挖了总有两个时辰,土馒头还是浅浅一个坑。 蛾眉月嫌弃温朔动作慢,跳下去,慢吞吞走到温朔面前,“要帮忙吗?” 温朔抬眸,寡淡地扫一眼蛾眉月,不惊也不讶,埋头,一铲子插进土,踩一脚,继续挖。 蛾眉月问:“你都不问问我是哪只妖吗?不怕我害你啊!” 温朔说:“一看便知是狐狸精。那只狐狸精。从小喜欢盯着我。” 蛾眉月诧异道:“你知道!” 温朔说:“狐狸偷温朔,小孩都知道。” 蛾眉月因为是狐狸不会流汗,他身子顿一顿,弯下身子,两只前爪子开始刨坑,一小孩一狐狸哼哧哧挖得满头大汗。 半个时辰后,铲子和爪子同时发出“砰”的一声响,挖到棺材了! 蛾眉月眼中熠熠生光,目光一刻不离开温朔,想亲眼见证仇恨的种子在温朔心底生根,发芽。 温朔一掌劈开棺材板,棺钉钉得深,棺材盖几乎是拦腰截断,木板碎片飞出来,温朔将目光投进缝隙里。 温朔的表情凝重,久久没有说话。 蛾眉月得意说:“看你表情,失望了吧。我知道里边是空的。我知道你的身世,想知道的话,求我。” 温朔突然伸来一只手,抓住蛾眉月的后颈,把他提拎起来抱在怀里,一人一狐往后一跃。 温朔问:“何方宵小?出来!” 蛾眉月蜷在温朔怀里,能听到他蓬勃的心跳——是他的桃子在敌人胸腔里拼命跳,整整四百年,谁都不敢接近七元厄运星君,更别说抱小猫一样抱他,这温朔果然天生就是坏种! 蛾眉月恼怒地嘶吼,挣扎着跳出温朔怀中,钻入月之阴影下。他眼见着温朔拔出桃木剑,眼见着从裂开的棺材里像豆芽一样长出一个幽魂。 这—— 是什么鬼东西? 蛾眉月突然觉得这女鬼披头散发的样子有点眼熟! 像某个曾经见过的疯女人。 温望! 不可能啊,温望明明好好活着,这些年,温羲近乎退到幕后,一直是由冷酷无情的温家大小姐统领洛阳龙门军。 只有一个可能——分神。 邙山温氏有两门家传绝学。其一为分神,修炼之人可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剥离出一部分,虽会损伤根本,却可以灭七情六欲,修无情道。其二为夺魄,百年前才被创出,据说只有男性继承人才可能觉醒。觉醒者可以将自己的意志加之于一个较弱意志之人的身上,控制那个人的肉身。 看来温望是分了一部分神魄出来,摒弃部分魂魄和过去,将恨与温朔一起埋葬了起来。 这个疯女人一如既往地疯。 温朔就仿佛是石化了一般钉在原地。 也难怪,连蛾眉月都能看出来,这个女鬼一样的魂魄是温望,作为幼弟的温朔又怎会看不出来,他聪明的小脑瓜只要前后一联想,什么都明白了。 按理说,此情此景是蛾眉月喜闻乐见的,甚至是一直所期盼的,但见温朔一言不发,小脸就像最幽深的潭水一样黑沉,他立刻觉得没什么意思,还得想别的法子捣乱。 温望之魂浮在空中,从丝丝绺绺黑如海藻的长发间飘出来的目光定在温朔脸上,“你的眼睛很像那个人。” 蛾眉月凑上去,才发现温朔的眼眸竟然变成幽蓝色,一对幽瞳——这是鬼族的印记! 温朔—— 鬼、妖、人,真是三毒俱全了。 温望嘶吼:“那个人!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趁我练功入境,迷晕了我。我只记得那双可怖的眼睛,在我身前前晃啊晃。父亲说,万一是个男孩儿呐。你是那个人的孩子。我要杀了你!你怎么能活?你不配活!” 蛾眉月丝丝吸冷气,能够逼迫堂堂温大小姐未婚被强屈辱生下孩子的只可能是温羲。温家家主为了家业兴旺真是——嗯,可歌可泣,感天动地。他七元厄运星君庆幸留温朔一命,就像他自己说的,这个小坏崽子肯定会弄死温家。 温望凝神结剑阵,十一柄剑气在她身后旋转,齐齐射向温朔。 温朔一动不动。 蛾眉月喊:“小鬼,你脚下长根了是吧!” 温朔仍是像块木头桩子杵着不动。 蛾眉月释出力量,将剑和两人都往外震开。 温朔侧身卧倒。 蛾眉月跳到温朔身前,身后的灵狐之神越来越大,像是白色的焰火一样蹿起来,压了温望神魄一头,他的声音开始高亢重叠:“他的命——轮不到你来收!” 蛾眉月还想把元神撑得更大一些,尾巴又是一紧,这感觉格外熟悉,母子果然是血脉相连,就喜欢从背后把狐狸拎起来,灵狐火焰迅速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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